握惯了长剑杀惯了人的手，握起菜刀杀起羊来自然是游刃有余。一岁半大的绵羊牵到面前，刚要下刀，叶青衫那个名为书儿的“便宜师姐”便想要阻止，可一想到田子渊刚才已经做好了两个凉菜，又咽着口水闭上了嘴巴，只是捂起眼睛不看。
回头看看田子渊已将水烧好，一阵雪亮刀光闪过，眨眼间就被叶青衫将皮、肉、下水、骨头分得干净利落，羊肉甚至都已切成大小一致的小块被内力卷着在滚水里迅焯过一遍就平平稳稳地进了另一口大锅里。高手做饭就是这点好，论起刀功，就算是皇宫里的御厨都未必能比得了。大块生姜拍碎，连着陈皮、红枣一并加进锅里，又丢了几粒八角，盖好锅盖，灶里的火苗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是田子渊在以内力催火。猛火将水烧滚，撇尽血沫再转小火慢慢地焖，从锅里散出来的浓郁香气引得四个小女孩不停地吸着口水，死活都不肯离开。虽说这清水羊肉的做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若是不看那一身血糊糊的伤口，田子渊光是形象气质就甩了花子公公老远。这样的人做出来的饭菜，不说味道如何，起码吃起来总让人放心许多。
“好啦好啦，算你们过关了，赶紧走吧！我们一会儿该吃饭了。”见叶青衫与田子渊解下围裙在柴堆上坐下歇息，红衣小女孩居然不耐烦地摆摆手如同赶苍蝇一般赶两人走！好像生怕两人跟着一起吃饭，会让她们少吃许多羊肉一般。让叶青衫和田子渊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可一想到几个小女孩那让人不寒而栗的修为以及有些喜怒无常的性子，两人还是强忍着饥饿快步离开那不知道到底属于什么人的小屋子。
“你怎么样？”并肩来到通往第四重天的那面崖壁前，田子渊抬头看了眼上方，随即转脸对叶青衫问道。
“还算顺利，只是受了点内伤，不打紧。老谢人呢？你们没有碰到？”叶青衫微微一笑看着田子渊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开口询问对方的情况。高手有高手的尊严，如果对方只是受了些小伤问问倒也无妨，可眼下这个样子，问出来只会让对方难堪。
“分散后不久我们两个就汇合到一起了，虽然都受了些伤，也都是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被一个绣花的老婆婆给吓得不轻。后来有人不许我们结伴上山就分开了。既然我能到这里，想来他也该快了。”田子渊笑了笑说道，“这不到一天工夫里我见到的道境，就已经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洞明巅峰还多。七位！七位道境！这还只是走了一小半而已！七神山底蕴之深实力之强，说出去恐怕能把整个江湖都给吓疯掉！说起来，我真的无法想象令你们叶家当年该有多可怕了，居然能底气十足的不把七神山放在眼里。”
“你刚才也听到我怎么叫这四个，呃，小丫头了？其实论辈分，她们算是我的师祖。”
“她们是令曾祖的徒弟？”虽然早就从几人眉心的那朵五瓣梅花上看出了端倪，田子渊还是开口问道。
“应该是。虽然我没听说过这件事，但刚刚见到她们时，她们自己说的。”
“那鱼盼盼姐妹俩与她们是什么关系？”
“恐怕没什么关系。”叶青衫摇了摇头，“鱼盼盼姐妹俩很难说到底算不算我曾祖的徒弟，就好像你和杀神屈浪之间的关系一样。考虑到青风的存在，我更倾向于认为她们是我曾祖的属下。而且我也从来没听鱼盼盼提到过她有什么师姐妹。”
“这就有意思了。”田子渊闻言沉吟起来。
“怎么？”
“我和谢老弟分开之前遇见了一个始终不曾露面的人，这个人让我们想想杀神为什么是杀神而不是剑神。”
“什么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据我和谢老弟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杀神屈浪本人。他的这句话一开始我们也不明白，可后来我推测，会不会是令曾祖与七神山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像我们所知道的那么简单？”田子渊仔细地斟酌着措辞缓缓说道，“就我们所知道的情况，杀神屈浪应该是一位绝世剑客，可他为什么不是剑神而是杀神？”
“你的意思难道是——”
“你知不知道令曾祖用的什么兵器？”
“好像也是剑。”叶青衫回忆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没见过我家曾祖，但从家祖和家父都用剑，而北门老院内院里也几乎只有剑这一种兵器看来，我曾祖应该用的也是剑。对了，你不也是出自北门老院吗？按道理你应该比我知道的多些才对。毕竟我当年只有三岁，你那时应该都有七八岁了吧？”
“不错！令曾祖的确以剑为兵。”田子渊点头道，“杀神之所以不是剑神，很可能是因为七神山的人认为令曾祖才是剑神。我这么说还有一个根据，曾经江湖里有一种说法短暂流传过，丁宪再被尊为天道剑圣之前，有很多人私下里叫他剑神。可后来这种叫法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所有人都一致公认他为剑圣。我猜会不会是因为七神山做了什么？毕竟连屈浪都没资格拥有剑神之号，七神山就更不可能容许丁宪成为剑神了。”
“这有什么有意思的？梁素雪不是说过么？我曾祖曾拒绝过七神山。换句话说，当初七神山打算将剑神之号留给我家曾祖也很好理解。”
“既然都已经拒绝，而且你叶家又一直不太瞧得起七神山，那么这四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何况你不知道，我在第二重天上碰到了两个什么样的道境高手。”说到这里，田子渊的脸上竟泛起一抹极不正常的潮红，看似激动不已，又像是心有余悸。
“用剑的高手！真正的绝顶的用剑高手！一个人只用了一截不到四寸长的树枝就轻易地破了我七杀剑的前五剑！是破！不是挡下，也不是化解，而是强行破了我的剑招！另一个在我准备施展第六剑和第七剑之前，就抢先使了出来，而且比我自己使得还要完美得多，也霸道凌厉得多！我可以肯定在昨晚之前，除了我自己以外，这世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见过我的第六剑和第七剑！”田子渊苦苦压抑着心头的激动颤声说道，“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他们两个便只凭借别人转述尽数洞悉了我七杀剑的全部精髓！”
“他们是七神山的高手，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刚才也说了，我和你一样出自北门老院。而且当时我已经八岁，很多人很多事都记得十分清楚。我之前在第二重天上遇见的两位用剑高手，好像也是北门老院的人！我甚至还记得他们当初的名字——叶乙、叶癸！怎么样？这两个名字是什么含义不用我解释了吧？”
“不可能！”叶青衫难以置信，“北门老院自出现以来，除了我们几个在那一晚逃了出来之外，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离开！更何况还是以乙和癸为名，除了我叶家人之外、实力排在前十的重要人物！”
“这就是我所说的‘有意思’的地方了。”田子渊回头看了眼那座小屋压低声音说道，“这四个修炼了坐忘神功的女子，加上我遇到的那两位，你真的还会认为叶家与七神山之间的关系就是我们之前所知道的那么简单么？我甚至还怀疑那个绣花婆婆也是出自北门老院的人！男为叶，女为花，绣花婆婆，也许是花婆婆也说不定！”
“所以你的意思是——”叶青衫盯着田子渊的眼睛蹙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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