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道然说的明白,长孙慕雨和自己这点血肉根本满足不了这些蛊神蜂。言下之意,如果叶青衫再不出手杀死长孙慕雨,离此地并不算远的官塘铺都会陷入一场灾难!
激起数道剑气将已不知是死是活的长孙慕雨绞得粉碎,闻着那股刺鼻的腥臭,叶青衫冷笑连连,“你已得逞,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啊——”方道然像是没有听见叶青衫的话,只是抬头看了看被阴云遮住了残月的夜空“惊呼”出声,随即笑眯眯地拿出一卷画轴抛过来,“时辰刚刚好——叶青衫,这是我们鬼王送你的礼物,你应该看看。”
接住画卷打开,叶青衫不禁有些怔然。画很不错,技法精湛意境幽远,堪称名家手笔,可即便如此,这仍然只是一副没甚出奇之处的寻常山水画,与百鬼出迎的阵仗根本不相称。然而就在叶青衫露出疑色之时,一抹清冷的月光透过阴云的空隙落在画卷之上,整个画面竟随之“活”了过来!
山还是那片山,水也还是那片水,绿树、红花、石径、凉亭……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与之前别无二致,却偏偏因为画中那几个在月华中突然变得鲜活灵动的人物而有了生气。
手捧画卷的叶青衫仿佛感到了画中山风的轻抚、水雾的冰凉,闻到了绿树的清新、红花的芬芳,甚至忍不住想要迈步踏上那条掩映在怪石青竹间曲折蜿蜒的青石小径,前往尽头那座幽谧的凉亭,去听一听凉亭中的几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情,以至于能让他们不顾风度的开怀捧腹。
恍然神游间,一道锐利如剑的目光自凉亭中疾射而来,竟让叶青衫只觉得双眼传来一阵揪心的刺痛,强忍住痛苦想要看向那道目光的来处,却骇然发现原本清晰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叶青衫知道,手中的画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模糊的不是画面,而是自己的双眼和心。有人在画中人的双目中留下了一道剑意,任何想要看清画中人是谁的眼睛都会被这一道如烈阳般炽烈的剑意毫不留情地“灼烧”。
可叶青衫还是知道了画中人是谁。
他看不清画中人的模样,却对其那孤傲绝世睥睨众生的气度无比熟悉。除了岳之南,天下间再没有任何人能有如此气度。这是真正站在世间最高处,可探手触日与白云比肩的人物才能够拥有的气度。
所以叶青衫笑了起来。
笑得恣意、笑得放肆、笑得歇斯底里状若疯魔。
原来如此!
将手中画重新卷起抛回给始终带着一脸阴鸷的笑意沉默立于对面的方道然,叶青衫感激地笑道,“多谢!”
“感道谢的是我们。”方道然脸上的阴鸷在叶青衫的笑声中冰消雪融,竟变得如春日里的阳光一样温暖灿烂,“虽然我知道你并不需要也不会在乎我们的谢意。”
“我谢的不是这幅画。”叶青衫摆摆手,“我谢的,是你们鬼王对我的理解。实在没有想到,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不是我屈指可数的朋友,也不是我遍及天下的仇敌,而是远在峫岭深处与我素未平生的鬼王。”
“或许这样说会有些冒犯”方道然收好画轴歉然一笑,“如果你需要我们的帮助,还请直言。”
“如果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又怎么当得起你们的百鬼出迎?”叶青衫傲然笑道。
“你说的对”方道然欣然颔首。
“我还有多少时间?”叶青衫又问道。他相信鬼族一定有答案。
“不多”
“不多是多少?”
“天青水碧山无色,兰舟不系泛春江。”方道然叹道,“春江雪融之际,便是青风大作之时。”
“春江天寒,素来五月方有雪融。”
“所以你只有五个月。”方道然肃然道,“够不够?”
“不知道”叶青衫摊手耸肩坦然笑道,“所以你们最好做两手准备。”
“也罢,无非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方道然有些颓然。
“只有已‘尽人事’的人,才有资格‘听天命’。”
“有理”方道然哈哈一笑,摆摆手,也不再多言径自转身迈步没入夜色之中。
看着方道然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叶青衫的眼中却闪动起摄人心魄的神采。原以为随着岳之南的“自尽”,自己毕生所愿已全数化为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没想到田子渊和方道然先后带来的消息,竟让一切都变得柳暗花明。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叶青衫用力攥拳欣然对自己说道,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心情,一抹晨曦恰好在此刻刺破了漆黑如墨的天际。
当万千道晨曦蛮横地撕裂了黑夜,宋承嗣松开如猫儿一般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娇躯,起身随手扯过衣衫胡乱地披上,立刻便有两位早已守候在侧的侍女捧着洁具上前。
“什么时辰了?”尽管昨夜“酣战”让后腰酸胀不止,可宋承嗣淫猥的双手却仍旧在侍女玲珑婀娜的身段上恣意逡巡游走。
“回宋爷的话,还不到辰时呢。”被宋承嗣的怪手撩拨得面红耳赤浑身绵软的侍女露出一副任君采摘的媚态娇喘着回道,心中却早已开始惦记起这位多金公子的那些箱子里的宝贝来。
“还不到辰时?”宋承嗣眼珠一转已然明了侍女的心思,不禁探手握住她胸前那两团饱满鼓胀狠狠攥了把,这才一脸淫笑地推开侍女朝门外大步走去,“呵——小骚蹄子,爷今日还有要事,待晚间回来再让你知道爷的厉害!”
宋承嗣是真的有事。
尽管昨夜的酒宴并没有让他从马熠等人口中得到什么十分有价值的消息,可官塘铺真正的消息灵通人士从来都不是这些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的头面人物。于是在付出一百八十两金砂的代价之后,宋承嗣还是顺利地得到了叶青衫的具体去向。
宋承嗣不在乎叶青衫去镇外的那片废墟里见的到底是什么人。不论什么人,只要敢坏自己的好事,都一定会在六个几近灵犀巅峰的高手面前变成死人。至于叶青衫,宋承嗣认为在自己得知其去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死人了。
叶青衫必须死,就算天王老子在此,宋承嗣也一样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一个走了狗运才侥幸成为岳之南的弟子,却又在岳之南死后几年里如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追杀得浪迹天涯的货色,凭什么能得鱼盼盼这样的尤物倾心?宋承嗣不认为自己对叶青衫的杀意是出于嫉妒,叶青衫这种货色还没资格让自己嫉妒,自己只是替鱼盼盼不值得罢了。一位人间绝色尤物的芳心,怎么能如此草率地系在叶青衫这条丧家犬的身上?她难道不是应该属意自己这样的世家公子么?
好在叶青衫已经死了。
看了眼窗外的晨曦,宋承嗣自信满满地笑了起来。那六位来自青风,却因为许之寒的授意而听命于自己的灵犀高手们得到的指令,是在天亮以前将叶青衫变成一个死人。既然天已经亮了,那么叶青衫怎么能不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