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斐下意识地否决,这旮旯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贾似道也撇撇嘴,对李易鉴赏能力颇为怀疑,毕竟江右以外都是土鳖。
“子明,晚了时辰,可就错了场子。”刘斐不满地催促一声。
李易蹲下身子,拿起一块盘发玉龙,没有理会刘斐,细细看了一阵,试探地问道:“这块汉玉,如何做价?”
“道长好眼力,能一口叫出汉玉。”坐在木凳上的干瘦老汉,扬起恐怖褶皱的奸笑,神秘兮兮地低声道:“这可是从大墓中出来的,六十贯。”
“扯淡,这块破玉虽是真品,却游丝粗鄙,婉转滞迹,也就是庶民坑里的物件,还六十贯,亏你敢说出口,你是盐巴吃多了。”李易冷冷一笑,把盘发玉龙放回,眼中却闪过一抹异色。
六十贯什么概念?六万钱啊!中等粳米才二百钱,简直就是漫天要价坐等还钱。
干瘦老汉一愣,谨慎地拿起盘发玉龙,怔怔地道:“这位道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明明是大坑出的上品,碾法婉转流动,细入秋毫,怎能说是庶民坑的货色。”
“大坑的上品,早就在玉器珍品店里了,还能在此,我看也就是一贯骚铜罢了。”李易的压价太狠,从人格上打击人,再狠狠地压下。
干瘦老汉一愣,看着有些斑驳栗色的玉龙,也有些拿不准了,他们这些破落户,不过是淘些别人不要的剩品,是有点眼力不假,却相当于半瓶子醋,李易那么一说,倒也信了二三分却不肯松口,对方杀价太狠了点,实在让人心痛不已。
“子明,这旮旯角能有何货色,快走,快走。”贾似道有几分不耐烦了,要是古玩店还好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摊上,废什么话啊!
李易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倒喜欢这玉龙,只可惜质地平庸,稍有残次,要价甚高,还是算了。”说着,站起身来,一副不屑一顾地样子。
“官人且慢,做价五十贯如何?”干瘦老汉也是混这行的,鉴赏眼力不够,拉客人甩货物本事倒是一流,立即给了点甜头,就等着对方平地还价了。
“五十贯,别扯了,有这钱,我就去玉店了,还跟你再次浪费唾沫星子。”李易心里霍霍的,他从玉龙细若游丝阴刻微雕技法上判断,绝对是真品。
而且,在斑驳的土侵中细细去看,玉龙上细阴线网格纹,填饰于玉作图案空隙处,几乎达到随心所欲的形变地步,鳞甲入飘,栩栩如生,不是上品中的上品,那真没天理了,至少出自彻侯级别的大坑。
更有价值的是,从纹理雕工上判断,简练古朴,应是先秦时代作品,汉代随诸侯下葬。当然,他不会告诉别人,笑话,这块玉龙价值绝对在百贯之上,就是裙角有些残次,还蒙了层土沁,造成质地粗劣的假象。
“我说道长,老汉我混口饭也不容易,你也不能这么杀价。再说,老汉干这行十余年,此玉龙虽品质不高,却也是汉玉不假。”干瘦老头直接翻个白眼,给李易个鄙视,暗道你小子跟我玩,也不看看吃过几升米,走过几座桥。
“小哥,想要吗?我两贯钱拿下与你,你拿去卖了做个营生。”李易笑眯眯地看着小乞儿,心理战术,谁不会玩,连先秦和汉都分辨不出,还出来混这口饭。
小乞儿一愣,脸色带有几分惊喜,却立即推辞道:“道长说笑,小子不敢。”
“有何不敢。”李易一笑,对那干瘦老汉,道:“虽说粗陋,毕竟是真品,给你两贯钱,如何?”
“道长,老汉靠这点小营生吃饭,可不比道长顿顿酒肉,两贯钱连本也不够。若道长要拿下来,三十贯如何?绝不能再少了。”干瘦老汉抓住真品和李易要买的两点,既然对方出价了,那就一切好谈,又退让一步,反正从摸金校尉手中,也就花了八九百文,卖出一文算是赚一文。
李易也深蕴行情,前世还在市场上捡过漏,对小贩的心理一清二楚,暗道:哥上辈子就玩这玩意,你老儿还想占我便宜,以为自己多吃几粒米就能耐了。
倒是贾似道有点急躁,不就是个残次的玉龙嘛!看这土侵成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犯得着耽搁时间。但是,他撇撇嘴还是没啃声,毕竟与李易相处时间不长,刘斐又没说话,他也不愿过分催促李易,听口气这家伙可是促织的行家,还有不明向其讨教。
刘斐瞪了眼李易,道:“子明快点,这里能有什么玩意,你想要玉龙佩件,赶明去我那,随你挑选。”
李易见干瘦老汉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心下暗笑,刘斐说的还真是时候,当即趁热打铁道:“最多三贯,老宿,这可超过钱塘县小吏半月俸了,不卖,我可就不要了。”
“十贯,小老儿不二价了。”十贯的利润相当丰厚了,干瘦老汉已很满意,人性本贪,还想抬抬价码。
“我说你可真行,看你老人家也不容易,一口价五贯,不行我立马走人,绝不二话。”李易咬了咬牙,仿佛相当的肉痛,下一刻就要忍痛回头了。
“成,今个就折本给道长,也算是结个善缘。”干瘦老汉心里早就乐翻天,可算逮到个冤大头,卖了七八倍的价格,他也算小有身家了,能从掘金校尉手里多买几样好东西。
“成。”李易掏出一扎会子,慢慢地递过去。
干瘦老汉眨眨眼,弱弱地道:“道长,小老儿只收官银或重宝,不收受会子。”
李易莞尔一笑,看来会子名誉不是一般的差,人家不收也情有可原。
贾似道有些管不住脸了,沉声道:“你这老杀才,挑三拣四,竟不收会子,老子送你去钱塘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