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紫袍官员也在看他,觉得这位持有赤铜道符的道人,实在是太年轻了,一般这个年纪是预备道士,充其量也就是太上初真弟子,怎么会是真修?
“道长,却不是我朝廷试经的戒籍。”说话的是正中端坐紫袍人,显然是新任知州。
李易不亢不卑地稽首,平静地道:“试经那年,朝廷并未收复三京,只能入了京兆府戒籍。只是,贫道道符却出自神霄道,相信知州相公能看出来,此山居所持。”
“既然是山居道士,何必沾染红尘?”另一名长须紫袍人笑而抚须,神色颇为玩味。
李易嘴角微翘,山居道士是了却世间的俗务,隐居名山的道门弟子,已经称得上真修,平时并不轻易外出,这话问的颇有味道,目光转向长须紫袍人,朗声道:“六合混沌,合该道门出世。”
“哦,黄老尚清净,如何成了入世?呵呵。”长须紫袍人捻须而笑,目光却严肃了许多。
“太上道君曰:夫唯弗居,是以弗去,是为匡扶天下,无需居功,后辈子弟不屑,置道门沉沦。”李易平静地道。
真正的道门并非避世,老聘学术无不是治世,只是统治者刻意打造道门清静无为,内法外儒推崇佛老,把无为无所不为断章取义,道教各大道统顺应时世。
长须紫袍人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好个匡扶天下,也罢,你闯入州衙,岂是道门真修所为?”
“过所好办,衙门鱼龙混杂,不得已而为之。”李易看了眼长须紫袍人,眼角闪过一抹讥笑。
其实,从香浴堂子开始,听到今个是知州交割印信之日,他就有了闯进来险中求胜打算,既然户曹胥吏不给面子,他也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直接来见知州。
当时在军中,他就细细打量守性给的包裹,惊讶地发现,不仅有文疏自己竟然还有道符,这可是代表他具有五雷正法的真修资格,身份绝不同寻常道人,具备和士大夫平等对话资格,是他冒险闯州衙大堂主要原因。
哪怕是耽误了事,只要被知州认可了,就算徐敏子对他也无可奈何,大不了免费去临安一趟。不然,路途上他能率意而为,对徐敏子过份举动愤然回击?
户曹参军脸色当即变了,碍于光州诸位都在,也不好出言呵斥。
长须紫袍人脸色尴尬,转首对知州道:“道长说的或许是实情,朱直阁,在下随时卸任,却是惭愧。”
“南侍制过谦。”知州摆了摆手,转首问户曹参军,道:“负责办理过所是哪个?”
大宋官场的称呼特殊,大人不大人的就不要说了,这个时代的大人,都是对自家老子的称呼,你称呼别人大人,那就是把别人当爹,只是到了清代奴颜婢膝的时代,才把大人的称呼运用到了上官身上。
此时,称呼馆职是常态,士大夫以馆职为荣耀,职事官职倒不怎么稀罕。
户曹参军见知州询问,老知州又在场,急忙道:“是户曹案头何全,他却是贺太守时录事小吏。”这话,把胥吏的出身都点了出来,是南紫马前任的人。
“吴兴何元寿,现知镇江府。”知州稍有动容,给长须紫袍人提点了句。
李易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位胥吏是上上任知州的人,升迁却没有带走,留在了光州担任户曹案头大吏,也算是谋个稳当的差事。
长须紫袍人点了点头,却道:“在下依然卸任,却不好再说话,此事还要直阁处置。”
知州不可置否,淡淡地道:“道长是神宵真修,却是光州慢待了,还请户曹速速办理过所。”
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处置,李易知道他的冒险成功了,两位知州并不想为难他,道门真修的身份的确好用,至于那索要贿赂的胥吏,根本就没在他考虑中。
天下之大,这种人多的是,有些事情说不明道不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还是懂的,计较小事太多反而不美。
“道长来自河南府,看来我两淮大军已然克定洛阳。”既然言归正传,长须紫袍人还是问了句。
李易稍加思量,沉声道:“已经失败了。”
“什么?”在场众人大吃一惊,知州瞪大眼睛看着李易,艰涩地道:“小道长是道门真修,可不能妄自言论。”
“的确如此,不然,贫道也不会火速南下。”既然时间拖延,李易就做了两手准备,反正消息要传来,还不如自己先说了,能够占据主动。
“败了?”长须紫袍人挥了挥手,沉声道:“还请说明。”
“贫道不愿敢当胡虏,才决定南下奔太乙宫。却没想到遇到零散的淮西军,有都统制徐敏子,贫道倒是相处了几日。。。。。。”李易说的很坦诚,一五一十地说了当时情景,并没有半点虚构做作。
大堂内一片沉默,大家沉浸在前方战败的噩耗中,谁也没有想到,规模浩荡的收复三京,竟然失败了。
知州脸色更加苍白,消息对他而言相当劲爆,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旋即认为李易不可能撒谎,那他可是首当其冲,蒙古人兴师问罪的话,光州可是首先要打的军州。
“应该给朝廷发出紧急官塘。”通判急不可耐地道。
长须紫袍人盯着李易,沉声道:“道长说,溃兵很快就要归来,不知何时?”
“这就要看他们脚程,快的话日落时分,慢了也得明日大日东升,知州相公可派马军接应。”
“这个,如何是好?”知州没了主意,目光转向长须紫袍人。
“道长所言有理,应该派人接应,待溃兵抵达问明情况,在下立即启程回朝,待大事定了,直阁立即发金字牌,我在陛见时会详细禀报。”长须紫袍人相当果断地道。
“如此甚好。”
“道长,你南下太乙宫,是否跟随我东去临安?”长须紫袍人看着李易,目光有几分质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