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子不敢走正南大道,那是蒙古军游骑出没频繁区域,只能向东南小道捻转前进。
随着队伍的壮大,路途上也安全了许多,当年女真人拼死抵抗,造成陈蔡等地人口减少,除了零星小型居民点,还有些许人苟且偷生,简直是百里无人烟,路边骸骨相望,景象惨然到不能再惨的程度。
连蒙古军也没有驻扎,只在主要城池有点守军,道路上基本畅通无阻,不然,他们还真的无法平安抵达。难受的是随着人的增多,那点豹子肉和肉肠,根本就经不住吃喝,几天就没有了肉味。
好在还有战马,路上杀了两匹战马,几百人混着马肉和桑叶煮汤,也算是坚持了几天,不用光吃着桑叶赶路。
徐敏子手下有了人,李易的作用大大降低,好在大家忙着赶路,井水不犯河水的,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路途中所见所闻,让李易真切体会千里荒芜,百里无炊烟的意义。书本上,浩瀚绵长的华夏文化,提到华夏几次险些忘种,还有那些灾祸滔天的战争,他算是用自己的双眼,自己的良心看到,当真是最苦百姓家。
他们遵循最朴素的自然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头老牛、一只黄狗,非常贴合老庄道家思想,所求不过三餐温饱,战争却把这种宁静剥夺,兰娃子一家,还有号称繁华中土的河南军州,让他明白战争的残酷,更对蒙古人的破坏力印象深刻,给予的定义是:禽兽不如。
曾经真有某种冲动,斩杀徐敏子鼓动几百人留下,或者成为流寇或为义军,就在当地和蒙古人展开流动战。
他真的认真考虑过,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当今真是进入了乱世,为了生存只能抗争,打退蒙古人疯狂的浪潮。
认为河洛各地幅员辽阔,人口下降到最低程度,蒙古人不可能大规模驻军,给了他们广阔的生存空间,完全能自食其力。而且,目标比较小,在发展壮大之前,不太能引起蒙古军的注意,所面临的军事压力较小。不过,不利因素也考虑的很多,当地人口已经不多,很难支撑他们活动,代表着他们的力量难以发展,充其量是小股的盗匪,不扰民的话只能自行耕战。
就算你汇集流民发展生产,能够壮大起来,那就有了固定的根据地,一旦发展壮大必然面临围剿,蒙古军不可能大量驻军,并不代表不能征讨,凭借荒芜之地难以抗衡。
他能看到别人不定不能看到,很难汇集到人心,这些吏士都是大宋正规兵马,没有足够的利益,自己也不具备应有的威望,很难让他们留下。
最重要的是,他从这些人身上,看不到太多的血性,只有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暮色。就算是有人能留下,也不过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匪徒,去祸害本就不多的生民,沦落为凶残的山匪流寇,甚至成为蒙古人的帮凶。
如果非得要去做,那他要的绝不是垃圾,而是一群气吞山河的虎豹,才能和凶悍的蒙古人去抗衡。只有虎豹才能压制野狼,蒙古人是凶悍的狼群,所过之处尸骨无存的魔鬼,他要的恰恰是虎狼,而不是一群有骨头就是娘的野狗。正如他手握柴刀,让任何对手忌惮,一把直刀、一张硬弓让徐敏子收敛,乱世没有实力,没有虎狼环卫的话,他最终只能沦为蒙古刀下亡魂。
所以,他明智地放弃某些想法,甚至压下对家人的思念,踏踏实实走上南下道路,要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事又来了。
路途上是逃命,大家一门心思赶路,根本不可能停下来打猎,前两匹马都吃了,好在李易的强硬,他的战马没有被吃掉,倒是徐敏子忍痛宰了马。
也不是李易小气,而是他的战马上各种杂物,还有一名患病的吏士。好在渐渐脱离威胁,只要还有余力相助,伤患人员也没有被抛弃,唯一一匹战马有了用途。
大家没有吃的了,眼光都转向那匹战马,希望能宰了吃肉,还能让三百人吃了两顿,能够坚持到边境。
徐敏子是明白人,知道快到光州了,大家苦了六七天,好好吃一顿也是自然,李易绝不会同意再杀战马,这是对方南下的脚力,自己曾经提起宰杀,却被其否决了。
现在,既然快要结束磨难,心中对李易的的轻蔑又升起了恨意,只是这厮很会拉拢人心,让他也无可奈何,何不利用此事造势,让对方失去人心,届时自己也有理由炮制。
“小道长,你看大家路上也不容易,眼看又要吃桑叶了,如何是好?”他把姿态放的很低,用商量的口吻找到李易。
李易眉头微蹙,徐敏子明显要杀马吃肉,正如对方所料,他还想依靠这匹马南下,岂能随意任人宰杀。
徐敏子见李易动容,知道对方不情愿,心中暗自叫好,任你再会拉拢别人,就在阻碍人家填饱肚子上,也会被众人所抛弃,到时候再给你小杂毛好看。
一些吏士围上来,眼巴巴看着李易,应该说是看着那匹战马,个个是眼冒精光,就等着杀马吃肉,看那架势一个不如意,恐怕就跟你拼命。
李易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敏子,这厮自从刚见面就和他不对付,现在逼迫自己杀马,分明是以势压人。
“怎么,小道长不愿意?”徐敏子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李易,就等着对方直接拒绝了。
“快到光州了吗?”李易没来由问了句。
“吃了肉有了力气,一日就能抵达边境烽台。”徐敏子很主动地回答。
“那就好。”李易目光冷峻地道。
“来人,杀马吃肉。”徐敏子见李易目光不善,不自然地退了步。
“我看谁敢杀?”李易紧握直刀,环顾四周的吏士,浑身充满莫名的杀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