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心灵的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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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一个人时泪光闪闪是一种幸福,然而王家驹极少流泪。

      王家驹总往好处想,遇上好事即刻来劲,遇上坏的,却往肚子里吞,心情不大受影响。

      他似乎身体内有种与生俱来抵抗劣境的功能,神奇地嵌入他的DNA(脱氧核糖核酸)里,极少有失落与焦虑的情绪,这点与一般人相去甚远,尤其是阿黑。

      兄弟们发现了几次,他居然能够苦中作乐,迎着巨大压力时依然露出微笑......

      遇上好事,王家驹每次第一时间便想起远方的爷爷——他世上唯一有血脉关系的亲人。纵然孑然一身,估计爷爷不会寂寞,这点让王家驹感到欣慰。

      爷孙俩人相依为命,老的是幼的守护神,幼的是老的欢乐精灵。村里的人都认识俩爷孙,谈论起他们往往眼含泪光,但心中对老人十分敬佩。

      爷爷说:“时光匆匆流失,无须颇颇回顾,记得它也好,最好你忘记,因为它对你一无所知......时光不会感伤。”

      爷爷说教很少,容易牢牢记住。

      跟他恰恰相反,爷爷生性沉默,眼睛经常笑盈盈,带着一股孩子气。

      爷爷最好,叫他:“家驹!”或者轻声叫:“乖孩子!”

      一个小孩,要身心健全地成长,幼年或可丧父,不可丧母。那时家驹才7岁,早已没了父母,偶尔随爷爷出海捕鱼。

      爷爷已接近60,身材又高又瘦,消瘦但不憔悴,偶尔赤着的胳膊,王家驹看到硬实的肌肉,鼓鼓地在阳光下闪着油光。

      老黑班和皱纹并不多,皱纹间夹些伤痕,披着齐肩银色长发,风吹雨打依然皮肤白皙,花白的胡子乱蓬蓬的,穿的衣服虽有补丁,可洗得干干净净,赤着脚时样子像极了洪荒的侠士。

      爷爷望着他时的眼神温柔,充满怜悯,好几次,王家驹发现爷爷盯住他时居然眼中含泪。

      小渔村虽然生活清苦,村民显得落后愚昧,但民风淳朴善良。单调的美丽,有时反倒让它像个世外桃源。

      捕鱼回来,抢食的海鸥不怕人,让定发臭的鱼饵、小鱼、小虾等等必要丢掉,围着他们飞来飞去,大翅膀发出扑扑声音,几乎就要碰到身上。

      “乖孩子,干得很好!”收拾妥当后,爷爷微笑着对他说,咸咸的海风扬起他灰银色的长发。

      爷爷时时鼓励他赞扬他,说他手脚利落,很帮得忙。

      “爷爷,我玩得开心!”小孩望着老人明亮的眼睛,很快乐地回答。

      王家驹与爷爷有几处相似,除了身体内有种与生俱来抵抗劣境的功,极少有失落与焦虑的情绪之外,王家驹的嘴巴也酷似爷爷。

      有一次,爷爷轻声告诉他,“孩子,你像爷爷也有对《幸运的嘴唇》。嗯,或许将来你一事无成,身无分文,但肯定会得到许多真心的爱情......给你吻过的女人,终生不忘你的《幸运的嘴唇》......”

      那时王家驹对爱情不甚了了,不懂爱女人,在肚子里给女人打分的嗜好当然没个影子。

      懵懂中,他只感觉爷爷说的是一种长处,或是好处?

      小渔村里大家都认可爷爷见过世面。他到过国外打战多年,身上几个子弹伤口毫无质疑证明他曾经出生入死。大家也很佩服他的做人,所以爷爷的话在小渔村特别好使。

      即然爷爷说他的是《幸运的嘴唇》,那是不用质疑的了。

      夕阳在他们背后渐渐沉下,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王家驹一手帮忙提着一萝鱼,另一手牵着爷爷的大手,俩人赤脚踏着温暖的细沙,赶路回家洗了澡好吃饭。

      王家驹急步赶路,一边以羡慕的眼光欣赏着地上的影子——自己影子旁边那高大的影子。

      老小牵着手穿过松林,不远处,骤然落入视野的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原木房子,呀!孩儿们的乐园,美其名曰:“鹅卵石木屋”!

      四只黑狗,大母狗领着三只小的,飞跑来迎接爷孙的归来,绕着他们乱跑乱窜,兴奋地吠叫不停。

      两米宽一米深的清水环绕着二十多亩的地面,使它像个绿岛,岛上一片板栗树林和菜园。

      岛中央一栋松树原木建造的宽敞木屋,长十米,宽五米,棕色为主,散发着浓厚的古老乡土气息。

      除了廖廖几样新时代玩意儿,不外是玻璃窗与电灯泡等等,其他的主要材料,比如松树和黏土,都是就地取材的,然而鹅卵石和大石头就须费点劲从较远处搬运。

      木屋的建筑方法确实古老:支撑房屋的框架用原木搭建,一条条笔直圆长的原木,最粗的直径像爷爷的大腿,最细像五岁小孩的。原木像拼积木一样打横拼叠成一栋房子,连接处是方形凹口对凹口,上下相扣,吻合得十分缜密,不用铁钉。原木之间的空隙大约两厘米,以木条和黏土混合填充。

      爷爷与石头似有说不明又解不开的情结,老人说:

      “石头好,春夏秋冬,它们永远展开灿烂笑容,不让人失望!”

      窗口外,爷爷别具匠心的一对巧手,琢磨出两个“鹅卵石花园”,各具特色。说是花园,花只几朵,草也廖廖,居多是彩色的石头。两个花园之间,细小鹅卵石和黏土拼列出的长长的彩色小径,让人心广神怡。

      大石头和木柱形成的围墙外,板栗树林夏天郁郁葱葱,可最美的季节是秋天,早晨起床,可在树下捡板栗,松鼠成了熟客,在枝头跳跃,几只毛茸茸小狗在树下死命地吠叫,可拿它们没办法。

      板栗树林里几片较大的间隙,开辟出几块菜园种植萝卜、黄瓜、白菜、花生等等蔬菜。

      爷爷还在树上弄了间“小树屋”为夏日增添无穷乐趣,孩子们用绳梯爬上爬下,在里面看图书、赌博、睡午觉......

      “鹅卵石木屋“是王家驹童年时与玩伴们消磨美好时光的乐园,玩伴中当然有阿强与阿黑。这个家园距离最近的人家大约两公里,不特意弄出点乐趣,难道孩儿们会跑老远来找王家驹玩吗?

      炒得香喷喷的栗子呀,哪个孩儿不流出口水?爷爷不种植玉米,村里大人便以四萝黄澄澄的玉米棒子来物物交换一萝栗子呢!

      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一群孩子,他们一边啃吃玉米棒子,一边争先恐后地剥食栗子,嘻哈笑闹,无忧无愁的日子叫人难忘!

      置身在“鹅卵石木屋“里的夏日:跨出门,晨曦迎来,鸟鸣虫唱,微咸的海风徐徐,参杂着花香泥味,夜晚月色融融。

      这一切的一切,坚忍的爷爷用尽心思去筹划安排,老人的心意了然——尽自己所能让失去父母的幼小心灵获得的最大的弥补。

      ......

      如果不是爷爷一直严加强调传宗接代的重要,按照王家驹的本性,绝对不把成家这码事放在心上。爷爷极少坚持他干这干哪,因此王家驹不得不听他仅仅一两句教诲。

      哎呀!单身好啊,王家驹对自己说:“可以到处留香,不留人!”

      王家驹比较在意自己在自然生态中的位置,对于人文社会的位置反而不太上心。

      那么,他是“阿尔法男”(alphamale)吗?

      “阿尔法男”对于追求异性、金钱和权力时能够占据绝对的主导位置,不惜付出极大代价。为了在群体中扮演头领角色,尽管他表面看来平静,实际上已承受巨大压力。内心很可能已经被压力、紧张与焦虑折磨得近乎崩溃。

      然而,王家驹并不像雄狮。雄狮至少划明界线,万万不许另一只雄狮越过雷池一步,时时刻刻对失去在狮群内的地位担心受怕。

      王家驹显然没有这种苦恼。

      充其量,他只是个再懒不过的阿尔法男,要他勇猛地为女人战斗的指望非常渺茫。

      或许可以想像,他是只独霸山头的东北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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