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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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的运气真是时好时坏。”他的话明显另有所指。

      见杨越屏住呼吸不说话,杨秀清锐利地眼神盯着他,冷冷问到:“你为何要杀陈承瑢?”

      杨秀清这句话带着严厉冰冷地质问,杨越只感觉浑身汗毛竖立,尽量稳住自己的的心情,沉声道:“此人心胸狭窄,虽有才但无德,常年相伴东王殿下左右,多有权势,日后必是一个祸害。”

      “所以你就要杀他?因为你的猜测?你可知擅杀天国重臣,当以谋逆处理!”杨秀清半眯着眼问他。

      杨越呼吸有些急促,但是他深知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得沉声道:“东王殿下明鉴!卑职从岳州一起,备受东王器重提拔,此恩十世难报,绝不会向以下犯上之事!”

      他的目光直视杨秀清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卑职敢用人头担保,陈承瑢此人以后必起祸端,倒不如提早除之!”

      杨秀清叹了口气,摇头说:“这不是你的性格,你不是这么疯癫的一个人,就因为一己的猜测,竟然擅杀重臣。”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看着杨越坚毅的脸,忽然想到他对湘军的先见之明,心中忽然有所触动。他沉默了,他还是无法就因为一个猜测,就大开杀戒杀掉陈承瑢,陈承瑢此人处理政务八面玲珑,往往事半功倍,正是天国所需要的人才,所以才会得到杨秀清的重用。

      杨秀清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就不怎样样,所以喜欢识才,然后破格提拔。其中文官以陈承瑢为首,武将以林凤祥和杨越为主,如今林凤祥已和他阴阳两隔,他的左膀右臂就只剩下杨越和陈承瑢两人,一人可御敌千里之外,一人可重重减轻自己的事务负担。

      半响,他叹了口气,摇头说:“你下去吧,此事你以后不可再提,陈承瑢...自有我来监督,不用你来操心。现在在你眼前的是西征战场的湘军,不是陈承瑢,这个你要认清楚。”

      见他如此说,杨越就已经知道他不可能再进行劝说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杨秀清有些烦躁地说:“湘军不同以往八旗绿营,我总结过湘军的作战,虽然他们是那曾妖头练的民练出身,但是如今已经得到清朝廷大力支持,士兵纪律性极强,还装备了不少红衣大炮,和绿营不是一个档次。向来是陆军水师相互依靠,沿江进攻,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杨越重重地一点头:“卑职保证!定不负东王殿下重望!”

      杨秀清脸上的愁云消散,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总是能给他很强的信任感,所以他才会把凯旋营放在扬州休养生息。到了现在火烧眉毛的时候,才拿出来扭转局势。

      “打赢之后,我在天京迎接你部凯旋而归。这一次,我绝不食言!”杨秀清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带着浓浓的热切与希望。

      杨越低着头,高声道:“东王尽可在天京坐收捷报!”

      当杨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杨秀清的热切的目光渐渐淡下。他走回来,忽然想到陈承瑢浑身遍体鳞伤地跪在他面前,述说杨越有谋逆之心,诬告他是清军打进天国的内应。

      杨秀清当时就矢口否认,他不信,但是当陈承瑢带着那个被鞭打得只剩半口气的汉子来证实时,杨秀清才不得不相信这是杨越所谋划的刺杀。可是他却想不通,两人无冤无仇,甚至于交际都很少,杨越为何要杀他。

      但是当时的陈承瑢刚从大难不死的情况走出来,不断催促杨秀清抓捕那个凶手,那是杨越正在扬州成亲。杨秀清最后还是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严令陈承瑢不可外传,他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就算陈承瑢一直陪在他身边,可是最器重的还是那个给他耳目一新、威风凛凛的年轻人。

      他记得,陈承瑢当时怨恨的表情,但是好在他没有外传,这件事情可能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消散,但是那个缝隙却是填不下来的。

      他叹了口气,忽然想到杨越的话,不管是北伐还是湘军,仿佛他都能猜对。难道,杨秀清想到陈承瑢那张熟悉、恭敬的脸,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

      杨越并没有回大营,而是孤身一人直接来到了倪府,这里有自己的妻子和大舅哥。如今的倪锦程和杨越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特别是最近,这天京城中知道和东王心腹杨越已经结为亲家,对他的工作非常客气。

      天王实权被架空,虽然是名义上是太平天国第一人,可是却没有实权,除了商议重大决策他还有些发言权,除此之外每日就只有厮混在那天王府的花丛中。

      所以天京大小官员几乎尽是杨秀清一派,杨越也是,所以倪锦程也自然而然的进了这个势力圈。如今他主要负责和洋人的外贸,也负责天京的商户,这是他的长处,也对倪家有着权利双收的利益。

      倪嬬静已经带着家仆们早早地进了倪府,同时府中也摆开了酒桌,周围的家仆看见杨越尽是亲切的笑容,听说杨越从天王府回来了,大舅哥连忙从里屋快步走出来相迎。

      十二月的天气,天京已经很冰凉了,倪锦程处理完公事,如今在家处理商务,所以穿着一身貂皮的毛大衣,尽显豪门世家的阔气。快两年没见,倪锦程在接受了倪家的商务,又在太平天国的官场混迹这么久,转动地眼角无不带着精明。

      陪着他一起走出来的还有鲍予官,他是倪家的远亲,同个家族,只是不是一脉而已。

      倪锦程亲切地拉着杨越地手,上下打量着自己穿着盔甲威风凛凛的妹夫,心中大喜:“快快,我和予官一直在等你开席,哪知道天王府要留你这么久。”

      杨越微微一笑,装作可怜地说:“何苦等我,要是一回来就让大舅哥受罪,回房了,小静可不会轻饶了我。”

      倪锦程哈哈笑着,也不顾及那么多,道:“我小妹哪有那般刁蛮,妹夫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可要去告诉小妹了。”

      杨越求饶着,脚下陪着他们两人走进屋。

      在屋里,三人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倪锦程今天十分开心,因为小妹如今有了好归宿,他自己也官途坦荡,倪家家业振兴有望,一切都在朝好的那一面发展。

      三人喝得醉醺醺的,杨越被家仆扶进倪嬬静的闺房,见了他醉成这个样子,倪嬬静当即就不满地皱起了秀眉。将杨越安顿下来,然后打水擦汗,又亲手炖了只龟给他做宵夜,一直忙到半夜,杨越酒醒之中,喂他吃了,这才疲惫的睡下。

      石达开挂帅出征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天京的兵力不多,但是杨秀清还是从中又调拨了一千五百名精兵给石达开,加上从扬州抽调的,石达开就有了三千人一营的直属部队。加上他直接指挥的西征战场近万残部,虽然不能和如日中天的湘军对攻,但是就兵力而言,稳住九江安庆还是有希望的。

      这些日子,打下田家镇的湘军正在休整,同时传来消息湘军水师开始朝着九江前进,驻守九江的是一名年轻将领林启容,早在一月前奉命驻守九江城的林启容就开始修建江防。九江城沿水而建,在他的督建下固若金汤。

      湘军在休整,太平军也在喘气,杨秀清表面上不着急,暗中却十分快速的为石达开筹集粮草和军备。同时调拨西征战场被击溃的残部整编,以好为石达开上阵所用。

      一转眼间,万事俱备,军队就将出发了,这一天是1853年12月20日,这一天全军启程,目标安庆。

      喧嚣的早晨,杨越穿着一身光鲜的盔甲,最后在倪府告别,凯旋营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留给杨越并没有太多时间。

      告别了倪锦程,杨越最后来到静儿的房间,门口站着小禾,见杨越来,她有些生气地说:“小姐睡了,让你不要打搅她。”

      杨越默然不语,他知道倪嬬静是个勤快的女孩,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没有理睬小禾的话,直接打开门,小禾见了也不阻拦,就站在一边让他进去。

      静儿躺在床上,背对着杨越,罗衣半解一席瀑布般的黑发平散落在床上,露出细滑雪白的香肩。

      杨越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静儿闭着眼睛,杨越却知道她没有睡,只是不想再经历这离别的一幕。

      手指轻轻划过她细滑的脸蛋,停留在红润的唇间,杨越轻轻俯身一个深吻。然后他起来说道:“我会回来的。”

      说完他起来,沉重的盔甲此刻在身上显得更加沉甸,阔步走向门口。到了门口,他忽然止住脚步,回身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妻子,温柔的笑了。或许,现在他才是作为一个男人而活着,有着自己的梦想,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

      杨越回过神,心中瞬间空荡荡一片,但是他的脸上却满是坚毅的神情,戴上头盔,他快步走出了这座寄托感情的府宅。

      闺房内,倪嬬静已从床上坐了起来,散下的头发披在腰间,不舍的泪水占据了脸,划过脸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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