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河村。村西北。
于根山和韩大刚站在离六连训练场二百多名远的小道上抽烟。政委、参谋长等人渐渐走远了。
“小韩,我就知道你准有事情要说,而且又是重要机密的事情。说吧。”
韩大刚刚才满脸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了,他严肃地说:
“团长,六连长马富财这个人很可疑啊。”
“嗯?小韩,昨天晚上你说邓俊生可疑,现在你又说马富财很可疑,他怎么可疑啦?”
“刚才,我跟马富财单兵对抗训练的时候,我发现,马富财的战法、身法、步法,还有结合了棍法、棒法的枪法我太熟悉了,似曾相识啊。”
“咳,就因为这些啊?小韩,你也可以称得上是武术大家了,你对对手熟悉、似曾相识这不很正常吗?小题大做,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
“团长,当然是大事儿啦。我说的太熟悉、似曾相识是因为马富财太像方济仁了。”
“哦,太像方济仁了,这有什么值得奇怪可疑的呢?你们都是燕赵子弟、武林中人,彼此熟悉、似曾相识,这也很正常啊。小韩,我看是你想多了。”
“是的,我是想多了。团长,方济仁武功如何我知道,我的武功怎么样?我自己更清楚。马富财的武功不如方济仁,却在我之上。就武功而言,马富财与方济仁如此相像,一方面说明马富财武功高强、武学深厚,另一方面说明他和方济仁常年在一起练功切磋才会如此相像。”
于根山看着韩大刚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地说:
“哦,我好像明白了。小韩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马富财和方济仁根本就不是参军入伍的时候认识的,其实他们俩很早以前就认识,甚至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一起练功一起长大的。鬼子发动五一大扫荡的时候,在我军危难之时,他们俩乘机参军入伍,还有那个邓俊生,他们仨是一伙的,还可能负有某种特殊使命。会是这样吗?”
“哎哟,于根山同志,你终于明白了,就是这么回事儿,都快累死我了。团长,你说,他们仨,尤其是方济仁,是鬼子的?汪伪的?还是军统的人呢?”
“绝对不会是鬼子的、汪伪的,这点我可以保证。小韩,你是没看见过,我和很多战士们都亲眼见过。在战场上,面对鬼子、汉奸、伪军,尤其是鬼子,方济仁没有半丝半毫的犹豫手软,他手里的大刀劈砍下去,绝对不会让对手伤了、残了,肯定要把对手的脑袋砍下来。他那种决绝的狠劲儿,杀敌的手法,我们的战士看了都害怕、瘆得慌啊。在战场上,哪里鬼子多,哪里最较劲,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到哪里。他动作敏捷,刀法凌厉,经常是一对三、一对五地贴身拼杀。一场战斗打下来,方济仁差不多要砍掉三四十个鬼子的脑袋,他全身都是鬼子的血,跟掉进了染缸里似的,而他自己却毫发无损。有意思的是,方济仁在每次大刀劈砍下来之前,都要用日语怒吼一声八嘎!砍下鬼子脑袋以后,他还要说一句撒呦那拉姑得儿白。小韩,你说,方济仁能是鬼子的人吗?”
“团长,你说的这些我都信。看来,方济仁不是鬼子、汪伪这两方面的人,那就有可能是军统的人。”
“这倒有可能。小韩,以前方济仁是国军少校,侦察、作战参谋,还参加过台儿庄战役。”
“嗯,这就对了。方济仁、马富财、邓俊生三个人组成一个小团体,择机参军入伍来到补充团,秘密潜伏,准备起事。方济仁就是这个小团体的头目。”
“起事?他们要干什么呢?能干什么呢?方济仁现在不在补充团了嘛。”
“团长,这样就更危险了。方济仁从参军来到补充团到他离开三个多月了吧,在这期间他把补充团各方面的情况了解得透透的。他虽然走了,但是现在有马富财、邓俊生在补充团做内应,随时可以通过我们没发现、不知道的某种秘密渠道传递情报。方济仁找到救治了很多我们的战士,收拢了国民党军溃散的应该不止一个连的士兵,还有飞云寨的方路生众匪徒,又从葫芦谷带出来方家卫队,组成了一支足以与我补充团抗衡的武装力量。一旦起事,后果难料啊。”
“啊?会这样吗?”
“团长,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直觉。”
“现在,我军外有日军强敌,内有潜伏特务,还有方济仁这个至今不能确定真实身份和真正目的的可疑之人,内忧外患,补充团太危险了。”
“是的,非常危险、特别危险。团长,上级命令补充团驻守水河村的战略想定我们不知道,日军突然增调重兵来到林安县的意图我们不了解。尽管我们多次分析研究、预测判断过,还得出了比较合理结论。但是,没有来自我方、敌方真实可靠的情报佐证,一切都是不确定的。现在,我们又基本上判断出了方济仁的身份,补充团危险重重啊。”
“嗯,是这么回事。哎?小韩,不对啊。是方济仁主动向我们报告了鬼子可能偷袭水河村的情报,又是他带兵成功地伏击了鬼子,这就可以说明方济仁与日军没有关联。至于他是不是军统的人,现在还不好说。”
“但愿我们的猜测判断都是错误的。”
“小韩,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还没想好。”
“要不这样吧,撤掉马富财六连连长的职务,调到你加强营去当大头兵。邓俊生调离团部,去饲养班喂马。无职无权,他们就没法折腾了。”
“不行!团长,千万不能这么做。六连现在是补充团战斗力最强的连队。撤了马富财,六连就炸营了,二营就乱了,整个补充团会人心浮动、军心不稳。马富财和六连的战士们又会提出调离补充团的申请,去投县大队、区小队、游击队。以前不是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是发生过。你不说我倒忘了。小韩,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团长,没什么办法,先观察观察再说吧。”
“唉!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走吧,团长,我得赶紧去侦察地形啦,这是眼下的大事儿,耽误不得、马虎不得。”
“快去吧。小韩啊,千万、一定要侦察仔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是。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林安县。方家大院西院。”
方达先在庭院中习武练功。管家德禄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垂手肃立。
方达先收式站定,双眼微闭,调息吐纳。片刻后慢悠悠地说:
“德禄,夜里挺平静的嘛。”
德禄赶紧跨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站在方达先的面前答道:
“老爷,今儿个夜里您一定能听到大大的响动。”
“嗯?怎么回事儿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