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日军司令部。前院正房。
宗汉一郎一时无语,不知如何回答。
“我在战场上曾经多次看到过,两三个八路军围住我皇军一个士兵拼刺刀,最后的结果是,皇军士兵一个人先后刺死了几个对手而自己却是安然无恙。”
“是的。中川君,你说的文化差距我了解,你说的战场情景,我也多次看到过,事实确实如此。但是,你千万不能低估小看了以大多数文盲农民组成的八路军啊,他们的整体文化水平和综合战斗能力正在快速的提升,已经显示出猛虎般的雄威。几年战争打下来,我皇军士兵的战斗能力普遍在慢慢地下降,这也是事实吧?”
“所以,你认为我帝国皇军不会战胜八路军?也不会更强大吗?”
“更强大?中川君,我是学经济的,可能在计算数字方面比你强一些。我们可以算一笔账,从黑龙江到海南岛绵延万里,不要说进行武装作战,即使只是对中国东部、中部一百多座大、中型城市进行有效的统治和控制,就需要上百万全副武装的皇军不可。还有一千多座县城和几万个农村乡镇,这又需要派出多少兵力去统治?所以,日本已绝无可能再继续把更多的军事力量都消磨在中国战场上,不是已经陆续抽调甲等部队派往东南亚和太平洋战场了吗?”
“宗汉君,这也是你认为帝国战败的依据之一吗?”
“是的,只要是智力正常、心智正常、思维正常的人,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一定是日本必败无疑、中国必胜无疑。这也是我在几年亲身经历的战争中经过全面综合、深入审慎地分析思考后得出来的确定无疑、不能改变的必然结果。结论一出,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不得不接受。”
“宗汉君,你的这个结论,完全是在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长中国的志气,灭日本的威风啊。这是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的。”
“有这个可能,我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但是,如果日本战败,日本内阁成员、战争狂人可能会被战胜国审判,日本国民会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不不不,也许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八路军凭借雕虫小技可以得胜一战、一时。但是,就整个国家和亿万民众而言,中国就是一盘散沙的东亚病夫。”
“中川君,过去是这样的,以后也许就不是了。中国好比是昏睡百年、积贫积弱的病人。但是,已经被我们日本给打醒了、打惊了。1937年马可波罗桥(卢沟桥)事变,隆隆的枪炮声,唤醒了沉睡的东方雄狮。中国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倾全国之力的全民抗战。而我日本和皇军却是深陷泥潭、日益艰难、厄运不断,最终失败事所难免。而且,我自己无根据的预测,或者说是一种缥缈的预感,从这场战争结束的那天起,一百年后,中国可能会再次崛起强大起来。而中国对日本的民族仇恨,可能会延续几百年啊,在才是最最可怕的。”
林安县。侦缉队。钱万林办公室。
钱万林摘下礼帽、驳壳枪,脱去外褂,随手扔在办公桌上,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紧随其后走进来的万福来摘下礼帽一边扇着一边说:
“队长,你歇着,我已经吩咐人给你泡茶了。我这就去审问方路青。我先打她个皮开肉绽满脸花,不老实交代清楚,我就扒光了她的衣服……”
侦缉队员豆子抹着脸上的汗走了进来,走到万福来身边:
“副队长,烟买来了,哈德门的。”说完,挤了挤右眼。
“去去去,你们俩都给我出去,让我一人想想。”
“行。队长想好了马上叫我。豆子,咱们走。”
万福来、豆子走出办公室关紧房门,来到僻静处。
“哥,一会儿就到。”豆子小声地耳语道。
“好。没被人发现吧?”
钱万林坐在沙发上得意的盘算起来:这回我可要发大财了。抓住了方路青,方家肯定会来人求我放人,我先敲方家一大笔钱。然后再把方路青送给中川联队长,又能得到一大笔赏金。或者,我拿了钱,玩完了再送给中川联队长领赏。或者,我娶了方路青,我就是方家人、方家的女婿了,人财两得,又很风光。对,就这么办,就看从那边拿钱多了。或者……
咣铛一声。房门被推开。万福来惊慌失措地走进来:
“队长,方、方、方老爷来啦。道奇轿车就在院门外候着呢。这?这怎么办啊?”
坐在沙发上的钱万林听说方达先来了,“噌”地站了起来:
“什么?你说是方达先来啦?”
“是。是方达先方老爷。”
“方家武馆的人来了没有啊?”
“没有。”
“方达先手里拿着家伙没有?”
“没有。他、他就拿着手杖。”
“方达先带来了几个人啊?”
“三个人,除了司机,还有管家。”
钱万林悬起来的心稍稍平定了下来。他心里非常清楚,以方达先的武功,两手空空也能不见一滴血把十个八个钱万林置于死地。但是,现在他绝对不敢,这里是侦缉队,方路青又在我的手里。想到这里,钱万林似乎觉得腰板又硬了起来。挖苦地说:
“嘁?大头,瞧你那点儿出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就把你吓成这样儿啦?尿裤子了吧?”
“没、没有。有队长在,我怕什么?”
“去。把方达先请到这里来。不,这样显得不礼貌。走,我去迎迎他。”
黑色道奇轿车停在侦缉队大院门外路边的槐树下,满腹怒气的方达先坐在车里恨恨地说:
“钱万林这个狗东西,居然敢动我方家的人,这是想找死啊。”
“老爷,这几年钱万林这龟孙子是越来越猖狂了,早就该弄死他。”管家德禄附和着说。
年轻彪悍的司机瓮声瓮气地说:“老爷,您给这汉奸混蛋定个日子,到那天我一准儿弄死他!”
“他是该死了,早就该死。要不是为了宝贝孙女,我会屈尊降贵地来找他?待会儿你们俩都别说话。咱们先礼后兵,按我事先说的办。”
“是喽。老爷。德禄、司机一起应道。”
槐树上的几只拳头大的乌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不停,方达先听得心里更加烦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