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水河村。村公所。八路军补充团团部。
神色凝重的江队长看着于根山,语气肯定地说:
“对!就是这么严重!团长,我没心思跟你在这儿闲扯说笑。”
黄忠德满脸愧色地走过来,真诚地向江队长道歉:
“江队长、江医生,对不起!刚才我说的话实在不妥,大错特错,真的是我无知愚蠢,我错了,请接受我的道歉。”
“哼!你现在向我赔礼道歉有什么屁用啊?当务之急是赶快把方济仁给我找回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纷纷走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劝解还在气头上的江队长。自知理亏的黄忠德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江队长挨个地看了看眼前这几个人,语气缓和地说:
“好了好了,各位首长,都不要再劝我啦,你们说的再多也没用。我说一句不客气、不礼貌的话吧,你们、你们是有眼无珠、有宝不识啊,方济仁,方济仁是卫生队、是我们补充团不可多得的一个宝啊!他在战斗中英勇无畏的表现和他个人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可你们呐?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不知道爱护保护、宽容厚待他,没有正确的引导教育、合理充分的安排使用他,却要关押审查,最后还把他赶出了补充团。难道你们不懂得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的道理吗?你们这么做,对方济仁是不公平、不合理、不负责任的;对我们团是个重大的损失;对生命垂危急需做手术的伤员们是冷酷无情,你们、你们这是在犯罪啊!”
众人被江队长措辞严厉数落指责的一番话说得理屈词穷、哑口无言。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济仁的离开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方济仁对补充团是如此的重要。一时间,团部里鸦雀无声,笼罩着凝重哀伤的气氛。
“江队长!江医生!”卫生队两个年轻的女护士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神态焦急地跑进团部,旁若无人地走到江队长面前。
年龄较大的女护士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说:
“江队长,不、不好啦。江医生,你、你快去看看吧。”
“发生什么事啦?别着急,把话说清楚喽。”
另一名女护士定了定神说:“江队长,一营三连的鲁班长大腿上的刀伤大面积感染化脓,已经发现有坏死的组织,需要马上做手术处理,可不能再拖延了,再晚就只能截肢了。”
“啊?!这么严重!走!马上回卫生队,立刻做手术!”
江队长和两个护士急匆匆地离开了团部。众人一筹莫展、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坐下。有的摇头叹气,有的呆呆地发愣。
“唉!”政委首先打破了沉寂:“团长,看来你不应该让方济仁离开补充团啊,这么做确实是草率了些。大战、恶战之后,大量的伤病员急需做手术救治,卫生队压力很大呀,江队长意见非常大,几次来找我要方济仁回卫生队。你看怎么办吧?”
“我草率?政委,我不接受你的批评。我现在仍然认为我的决定是对的。请你们认真地想一想,也请丁参谋给评评理。在这次反扫荡这么多次的战斗中,咱们团伤亡惨重减员了一多半,很多伤员需要做手术治疗枪伤刀伤,没有方济仁确实是个麻烦事儿。可是,好歹咱们团里还有卫生队和江队长,他们一直在精心尽职地治疗护理着伤员们呢。但是,那些到现在还没归队的、还在敌占区没吃没喝命悬一线的伤病员怎么办?谁去给他们治疗护理呀?他们的处境是不是更危险啊?我派方济仁去找他们隐蔽起来治伤治病,正是出于爱护保护他们、对他们负责任的态度。这有什么不对吗?丁参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丁铁牛看着于根山无奈地笑了笑,未予置评。
政委:“团长,我不否认你说的有道理,当时完全可以采用更妥当的办法来解决这些事情。比如让方济仁留在卫生队,派其他的人去寻找还没有归队的战士和伤病员那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大不一样。政委,假如你找到了伤病员,你能马上给他们做手术吗?你能找到治疗枪伤刀伤是药吗?你知道怎么才能躲避鬼子的严密搜铺安全转移隐蔽起来吗?你在全团的人里挨着个儿地巴拉巴拉,谁能做到?啊?只有方济仁能做到。”
于根山和政委各自据理力争,言来语去互不相让。
参谋长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捅坐在旁边丁铁牛的肩膀说:
“哎?丁参谋,你怎么光看着不说句话呐?你快劝劝他们二位别再这么没完没了地争执了。”
丁铁牛站起身来,抬起双臂分别冲着于根山和政委挥了挥:
“好了好了,二位首长不要再争执了。我问一句,方济仁知道不知道现在卫生队的困难和伤病员们的病情啊?”
“方济仁怎么会不知道?他当然都知道啦。”政委明确地说。
丁铁牛如释重负般地坐下,一脸轻松地说:
“既然方济仁都知道,那就没事了,大家更不用着急了。你们和江队长担心的事情方济仁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嗯?丁参谋,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根据呀?”
“你怎么知道方济仁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呢?”
“假如方济仁不再回来了怎么办呐?”
疑惑不解的于根山、政委、参谋长纷纷质问起丁铁牛。
下午。林安县县城。福安大酒楼小宴会厅内。两张餐桌上的酒菜已经撤掉,换上了水果和茶水,有的人在剔牙、有的人抽烟。
得意洋洋踌躇满志的中川荣一环视众人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微笑着看着丁文谦彬彬有礼和气地说:
“丁先生,我刚到林安县就认识了你,这让我感到很荣幸,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为了表示日中亲善、共存共荣,以后我就住在你家里,请多多关照。”
丁文谦听了大吃一惊,神色紧张地连连摆手拒绝: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你可不能到我家来住啊。”
丁文谦的拒绝,让朱校长、孙祖栋、钱万林、宋怀礼和其他伪军军官为他捏了一把汗,他们惊惧地看着中川荣一和丁文谦。
被拒绝的中川荣一立刻变脸。他瞪着丁文谦很不高兴地问:
“为什么不行?!丁先生,你不欢迎皇军、不欢迎我吗?不愿意和我交朋友吗?竟敢拒绝我!你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吗?!”
丁文谦赶紧解释:“中川先生,你别误会,我不让你来我家住不是不欢迎你,我这完全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现在八路军神出鬼没的,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呀。”
“哼!”中川荣一撇着嘴狂妄地说:“我的人身安全?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我不怕八路来,我怕的是八路不敢来。有大日本皇军在,你不用担心。”
丁文谦又说:“还有,中川先生,你要是住到我家里来,这全县城的老百姓都得骂我是大汉奸啊,如果八路军派人来暗杀我和我的家人那可怎么办啊?”
中川瞪起眼睛说:“谁敢说你是汉奸就是他通共、通八路,马上抓起来枪毙。丁先生,你看,孙大队长、钱队长和宋翻译官都是我们皇军的好朋友,为了日中亲善、为了大东亚共荣共存,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他们也得到了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以后他们几位还会得到更多,谁敢说他们是汉奸?”
听到中川荣一这么说,孙祖栋、钱万林和宋怀礼等人冲着中川荣一脸上谄媚讨好地笑着,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儿。
丁文谦嗫嚅地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那是不一样的。中川先生,你最好还是别来我家住吧,我求你了!你来住,那我家几十口人住哪去啊?”
中川荣一蛮横地说:“不让我去你家住,就是通共、通八路,现在我就可以枪毙你。丁先生,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现在你家的宅院被皇军征用了,你愿意不愿意、同意不同意都没关系。用你们中国话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丁先生,今天晚上,我就搬到你家去住。”
“唉!完啦。”丁文谦表面上摇头叹气,心里却暗自窃喜。
下午。林安镇。永安客栈。徐老板办公室内。徐老板看到妹夫带人进来二话不说就举枪要抓捕方济仁,这让他始料不及、大吃一惊。小安子被吓得倒退了几步害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徐老板马上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气恼的指着他们说:
“何忠良,你、你们要干什么?他是我东家的少爷,你们千万不能伤害他,你要是我妹夫,就赶快把枪给我放下!”
何忠良举着驳壳枪,瞪着方济仁肯定地说:
“他根本就不是你东家的少爷,他是八路军的探子,我要抓他送到皇军宪兵队去领赏。大哥,你躲远点儿,这儿没你事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