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沟镇是安康北山一个较大的集镇,有百十户人家。联保主任邹希文见特务大队来了,赶忙到各家各户号房子,摊派粮食,又找来七八个人,在镇中场坝大树下砌起大灶,为特务大队做饭。
吃完晚饭,天已黑了下来。何济周摆开地图,就着火把察看明天的行动路线,只听到沈敏在院子里高喊:“杨江回来了”。
何济周一听,立即起身来到院子,只见杜瑜华、沈敏还有徐海山五六个人正围着杨江问情况。何济周上前去,握着杨江的手道:“可把你盼回来了,怎么样?省上有什么指示?”
杨江兴奋地说道:“省特支已经与鄂豫陕省委和红七十四师取得了联系,同意我们马上起义”“太好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走,屋里慢慢谈”,何济周兴奋地拥着杨江进到屋里。
杨江顾不得喝一口水,对何济周道:“现在党中央和中央红军已经在陕北立住了脚,开辟了陕甘广大的革命根据地。省特支认为,在陕南地区,也应建立出我们自己的根据地,以配合中央的行动,牵制杨虎城和张学良对陕北的进攻。目前陈先瑞的红七十四师也回到了镇安、柞水、旬阳、郧西一带,正在恢复和巩固鄂豫陕革命根据地,新的革命的*即将到来了”。
何济周一听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们就等着这一天的。省特支对我们有什么具体指示?”
杨江喝口水道:“有有,省特支指示我们,立即脱离安康公署,率部举行起义,高举起红军的大旗,继续扩大鄂豫陕根据地,把我们的活动区域向南延伸到汉江沿线乃至整个陕南地区”。
杜瑜华凑上前问道:“上级对我们起义后,如何开展工作,有啥安排?”
杨江道:“在我临离开西安前,谢华同志代表省特支,对我们起义后使用什么名义的问题,郑重向我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使用红七十四师的名义举行起义,第二是按照中共中央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总方针,以西北各界救国会联合会的名义,组建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请陕南的同志们根据情况,自己来确定。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必须按照党的要求把这支队伍带好,始终牢记这是一支人民的军队”。
何济周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个没说的,我们一切按照党的指示和红军的规矩办事,只要有党的领导,用什么名义都可以”。
杨江继续道:“这次我回来时,路过镇安,见到了陈先瑞和郑位三同志,把省特支的信交给鄂豫陕省委,给他们介绍了你们这支队伍是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郑位三书记听了很高兴,他说他跟你们见过面,认为你们是一支经过考验、可靠的队伍,希望加强联系,相互配合,相互支援”。
徐海山接着道:“那我们不是可以马上跟七十四师汇合了?”
杨江道:“这个问题红七十四师的同志也考虑到了。陈先瑞同志跟其他同志商量后认为,他们近期还有大的战略转移,你们暂时还是继续单独行动,他们可以派出骨干来加强队伍的管理和联络。至于用什么名义的问题,他们也有考虑,认为暂时不宜打红七十四师的旗号为好。因为你们一旦起义,国民党当局不会善罢甘休,你们的压力会很大,所以他们建议还是用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的旗号为好。这样一是当前抗日是大势所趋,你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号召民众起来参加抗日队伍。如果当局围剿你们,他们就失去了道义,失去民心。二是这支起义部队规模小,装备差,还不能与国民党正规部队正面交战,只能用群众武装的名义,开展游击战,这样活动的余地就大些,便于队伍的生存和发展”。
何济周道:“还是人家老红军想问题周全。好,我们就用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的名义举行起义”。
杨江道:“我临离开镇安时,郑位三同志还叫我将二万元的邮票转交给你们,他说他们现在也很困难,没什么东西相送的,我就把自己的一架望远镜回送给了郑位三”。
何济周道:“只要有红军给我们做后盾,我们什么也不怕了”。
杨江接着道:“省委指示我们,立即成立陕南抗日救国联合会,指定我和沈敏、何济周、杜瑜华、徐海山为常委,全面领导抗日第一军的工作。另外,省委决定,任命何济周同志任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军长,我任政治委员,杜瑜华任参谋长,徐海山任政治部主任,沈敏任组织科长。其他组织人员构成由第一军自己任命”。
何济周兴奋地说道:“好,从现在起我们就是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了,只要有党的领导,就有了我们的主心骨,我何济周什么也不怕了,从今后我就跟定共产党了”。
杨江继续道:“红七十四师指示我们,目前安康、汉阴、石泉、宁陕一带,敌人兵力相对薄弱,可以先在这一带开展游击战,发动群众,建立起自己稳固的根据地,配合红军东线作战,以牵制杨虎成部队的行动”。
“好,我们现在就宣布成立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把旗号先打出来,亮明我们的身份,扩大我们的政治影响”,何济周兴奋地说道。
杜瑜华提醒道:“现在肖之楚有两个团在付家河,一旦他们听到风声,不到两个时辰就会赶来,我们应当将部队带到北山更远的地方,再宣布为好,这样我们回旋的余地就大些”。
徐海山道:“我认为我们也应当走远些,离开安康这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打涧池,即离肖之楚的部队远了,又把仇报了,到那时我们再宣布成立第一军”。
何济周在屋里转了一圈道:“现在魏席儒已做好了要吃掉我们的准备,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一旦部队回撤,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们可能撤不出去。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派人去给魏席儒带话,就说是仍然按魏席儒的指令出山到付家河一带去,以麻痹他们。一出山后,马上折向西,趁他们不备之时,先把涧池铺拿下来,把邹洁之收拾了,为李伯亭、文考亭报完仇,在涧池筹些军粮和物资,再把部队拉进北山,打出我们的旗号,宣布成立第一军”。
杜瑜华道:“要去涧池,中途要经过五里、恒口,那里可是月河川道,不利于打游击。况且付家河一带有肖之楚的两个团驻扎,恒口镇上还有王杰三的保安团,不可轻视。上级给我们的指示是尽量避开正规部队,我们的方向应向宁陕、镇安一带转移”。
沈敏插话道:“去涧池中间要经过恒口镇,那里有王杰三的保安团守着,肯定要与他们交火,一旦打响,肖之楚的人马很快就会增援,到那时我们想撤就不容易了。我的意见可做些调整,你们看这样行不:麻痹魏席儒是必要的,但我们一出山后,把五里铺给端了,那里可是个富裕地方,能够补充我们大量的粮食和物资。打完就走,等肖之楚发现我们改变了行动方向,我们早就走远了”。
何振亚想了想道:“好,这个办法我看行。我们正好以这次行动,打出我们的旗号,亮明我们的身份,扩大我们的政治影响,又补充了我们的给养”。
杨江道:“老沈的这个想法好,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避实就虚,出其不意,即打响了我们的第一枪,又补充了给养,一举两得”。
按照计划,第二天吃完中午饭,集合部队向五里铺进发。
半夜时分,何振亚率队到达五里铺镇外,大部队隐蔽起来。张孝德带领三分队的十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镇子。
来到保公所门前,把门拍的山响,守夜的问:“干什么的?”张孝德答道:“我们是县常备团的,在山上守了一天,来弄点吃的”。
保安队嘟嘟囊囊把门打开,张孝德冲进保公所,发现这里只有四五个守夜的,一问才知道,镇保安队全被派到付家河去准备围剿特务大队去了。张孝德命人将几名保安队员全部绑了关在一间屋里。
没响一枪,何振亚带人悄悄进入五里铺镇,收缴了保安队库房的枪支,马厩里正好有十几匹骡马,将几千斤小麦和谷子装上,剩余的粮食装成小袋分送到各家各户门前。
刘炎德带领一支队将镇上两户有恶迹的富商拘押起来,收缴了一百多块银元,搜出两大包生丝和几捆布匹。来到来到大街上,只见徐海山正带人在街道墙上刷写标语。不到一个小时,就传来何济周立即撤离的命令,刘炎德押着富商扛着东西就走。
刚出镇口,前面急匆匆跑来四十几个人,见到何振亚便说:“何军长,陈汉杰跑了”。
何济周问:“怎么回事?”
一名战士道:“我们刚进街,陈汉杰说大队给我们另外有任务,就把我们带着往安康方向走。后来我们发现不对头,才晓得陈汉杰要到安康告密,我们不答应,他一个人就跑了”。
何济周问:“其他人都回来了吗?”“都回来了”。
“昨天晚上,我就听到陈麻子在下面嚷嚷,说要去告密,果不其然他今天跑了”,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苟树林一听就火了,问:“他走了好长时间?我去把这个狗娘养的撵回来,非宰了他不可”。
何振亚制止道:“算了,没时间了,以后再说,肖之楚的部队很快就会来,快走”。
大队人马离开五里铺,徐海山带领先锋队押着骡马走在前面,张孝德率三分队断后,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离开五里铺镇七八里,刚上山,远远看到安康方向一溜火把向五里铺去了。不一会,就听到五里铺传来炒爆豆似的枪声。
苟树林赶上何振亚,笑哈哈地说道:“叫肖之楚到五里铺闻我的屁去吧,我们走喽”。
一行人有说有笑,到天亮时,回到茨沟,吃了早饭,部队继续向北进发,中午时分回到东镇。
却说魏席儒将肖之楚的两个团布置在付家河一线,又将县常备团和恒口镇王杰三的保安队全部人马抽调过来增援。连下了三道手令,勒令何济周带特务大队到安康整训,安排就绪,只等何济周带队钻进口袋,到那时,就由不得何济周了。等了一天,暗探传回消息,何济周已带队到了茨沟,正向安康而来。
魏席儒洋洋得意,心中想到,小小的何济周,你还想跟我斗?哼,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兴之所致,一大早,带着秘书,又来到江边的城楼,泡了一壶香茶,慢慢品着,口内哼着刚学会的一段汉调二簧: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只听得城外乱纷纷,边唱边打着节拍。正在高兴时,只见勤务兵急慌慌“咚咚咚”跑上楼来报告:“专员不好了,特务大队昨天晚上把五里铺给端了,现在已向北山跑了”。
魏席儒一楞,急忙问:“肖之楚的两个团呢?接火没有?”勤务兵道:“等他们赶去时,何济周早跑远了”。
魏席儒思索了一会,立即向秘书道:“马上给肖师长发报,命令他们立即跟踪追击,务必将特务大队就地消灭掉”。秘书似乎有话要说,站在那里,魏席儒摧促道:“快去,马上发报”。茶也不喝了,急匆匆地回到公署,安排部署去了。
回到公署,魏席儒又给远在镇安一带围剿红七十四师的庞炳勋发报,商请他们派主力到旬阳、宁陕一带堵截,准备趁何济周立足未稳之时,一举将其消灭掉,以免后患。
回到东镇的当天下午,传来肖之楚部队已逼近东镇的消息。何济周带领部队立即转移到大山里,绕了一个大圈,甩开了肖之楚的追击,来到紫荆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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