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们之间的相互攻伐,并不局限于海面,一路打过来,很是有几个村镇被王轶攻破,殃及无辜不可避免,黑旗军活动地域又广阔,一时间西起安东卫、东至鳌山卫的地面一片风声鹤唳。
民间对此说啥的都有,海盗内讧、官府剿匪、倭寇掠边等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更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将其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给这场战事加了甚多爱恨情仇的内容—已经有说书人开始了编排。
作为期间高歌猛进的胜利者,黑旗军的形象,都快能止小儿夜啼了。
但与民间传言过于失真不同,这年头虽然讲究皇权不下乡,但官府对本地的基本掌控还是有的,这些人清楚知道,在海面上搅风搅雨者,自是那黑旗军无疑,各地墩台也多次上报见过他们的船队与人争斗。
况且还有诸多本就与驻军或乡绅牵扯不清的海盗势力的存在,他们在挨打后自会将详细信息告知后台力量,为此,王轶已是入了官府法眼。
好在黑旗军闹腾归闹腾,但基本没有上岸之后纵兵劫掠的破事儿发生,又有灵山卫杨家哥俩在中间欺上瞒下,使得信息有些混乱,以致官府尚未将其列入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好歹没落个与北山军相同待遇。
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王轶也便兴起了找出头鸟的心思,正好屁股着火的吴大疤上赶着出现在他面前,不利用一把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他还觉得,北山军当下掀起的声势太小,拢共千把人力量,还飘忽不定四处流窜,身后又被人撵的甚急,没时间开庄砸寨,长此以往实力必然会缩水,到那会儿无所事事的官府定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所以,拉一把与坑一把得相辅相成,头前助其攻下庄子取得给养扩充实力,转头再让他们的名声更加响亮以确保官府盯着所部不放才是正途,这样一来,能稍微保证下平衡。
帮忙没的说,但总不能让其实力壮大到对己方形成威胁。
至少自己所能掌控海域附近的陆地,都被王轶视为了自己的盘中餐,在内里开战可以,却不能打成白地。
如今扒平王已是到了穷途末路,左近再无敌手的王轶便把目光转向了上次海战中出兵助拳的官军,虽然那几条船最终也是悲催的给他俘虏,可挨打不还手不是他的作风,总得报复回来才成,正巧用用北山军名号。
通过审讯俘虏得到的消息,派出官军船只私下助拳海盗的胆大包天的官员来自安东卫下属的石臼岛寨,那里面尚有中小型船只二十多艘,也是整个安东卫的水军精华所在。
天见可怜,他们仅有的福船已经落到了黑旗军手中。
当然,打石臼岛寨并不仅是为报复,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经制军,到如今为止,黑旗军尚未对沿海明军进行过攻击,主要是打了之后麻烦太多,好死不死,那里面有个小船厂,虽因管理不善、主官上下其手等原因导致船只生产量非常少,但按着马科探查得来消息,内里存放有不少木材。
这对矢志建造西式纵帆船的王轶来说,不啻于一个绝大的诱惑,再者,有船厂,必然缺不了船匠,对这些技术人才,王轶势在必得,反正在明王朝手中他们也是蹉跎岁月,不若给自个发挥点余热。
与前次海战打到惊天地泣鬼神不同—跟料罗湾海战等自然不能比,但黑旗军水师建成之后也是头次碰到此等规模海战,自然会对其大吹特吹,手下人谈及至此无不挺胸昂头,以表自个对参与到海战中的骄傲之情—
黑旗军此次光明正大的上门邀击过程乏善可陈,那群灵山卫好不容易从登州水师手中保存下来的所谓精华压根没做多少有效抵抗,除少部分实在跑不动的老弱病残,其他人早在发现大股船队来袭后便脚底抹油,而带头跑路者,正是此地千户官,派官船干私活的那位。
他倒不傻,知晓黑旗军此行定是找他麻烦—众弟兄虽然在进攻时喊出了“北山军在此,谁敢一战”的口号以便栽赃嫁祸给吴大疤,可他们连船上旗帜都懒得更换,依然是黑底血枪旗,千户官眼又没瞎,自能猜出来者何人。
整场战斗下来,黑旗军伤亡甚至还在个位数之内,完全可说是大获全胜。
船厂物资也不负众望,大小不一的杉木、红松、黄松、水曲柳、榆木、樟木等摆满整个场地,更让众人欣喜的是这些木头俱是原木,尚未经过分解,如此一来他们便能随心所欲的制造船只了。
而分解之后的木材因为尺寸定死,只能用来制作特定船型。
不过预想之中的船匠却是没找到几个,王轶本以为这些人都在千户官跑路时给他裹挟而走,没成想问过俘虏之后方才得知,人逃跑都嫌时间不够用,哪儿有这心思,纯粹是世代当工匠的匠户们大部分受不得压迫,早就拖家带口的逃荒去了,是死是活更没人知晓。
只秉着贼不走空的思路,剩下几个老到一定程度的船匠还是给王轶硬塞进了船舱,连同他们家眷一起,将被送往灵山岛。
倒有一事让王轶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依照那位千户官的德性,他不该放着如此多的木材在场里干看着,当下木材紧缺,拿出去发卖才是一个合格的明朝末年的官员所能做出的事情。
此事一众俘虏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觉得这些人对此有所隐瞒的王轶不禁勃然大怒,对其做出了大部驱逐的惩罚措施。
黑旗军又不是来者不拒,一群老弱病残,除却少数几个技术人才,其他拉去灵山岛也没甚用处。
尝到劫掠甜头的王轶则顺势下达一命令,照准了各种不管私营还是官营的船厂,抢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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