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一个肩上披着一块桌布的店小二手持木质托盘将鱼羹和米饭端上了桌。
“真是的,莫非我留下的纸条他们没看到?”
“哎……那我们就先吃吧……到时候再点些新的?”萧晴早已经忍不住鱼羹的诱惑了,她端起了其中的一碗就开动了,一边还劝萧媞赶紧趁热喝了好好补补身体:
“美娘,你也太不容易了,平日里不但要照顾和喂饱自己的孩子,有时还得替贾贵妃哺乳孩子……还是你先多吃点吧,保重身体要紧!”
“好吧……还是你想的多……那我们就全吃了吧!”
这时候,金雪颖一个人正拿着一张萧媞入宫前留下的临安府地图在钱塘门附近徘徊,在看到了萧媞贴在紫徽阁门口的纸条之后,她就想和何正文一起去宋五嫂鱼羹店,不过何老看后却说路途太远自己已经走不动了,要金雪颖前去代替自己感谢萧媞的盛情邀请。
“要是有电话就好了……”一直摸不清宋五嫂鱼羹店究竟在哪的金雪颖简直就要抓狂,她在心里不禁埋怨这个萧媞怎么如此会选择地方,明明很好找的丰乐楼不选,偏偏去钱塘门外的“菜羹饭店”就餐。
“请问……宋五嫂鱼羹店在哪啊……”
“小娘子,前面就是……”
在路人的帮助下,金雪颖好容易才来到了宋五嫂鱼羹店门前,此时天色已晚,临安府的几万盏灯笼已经被点亮,和大多数店铺一样,此时宋五嫂鱼羹店门前也已经挂起了两个大红灯笼,显得再也平常不过了。
“来……我们再喝杯茶吧……”眼看夕阳下山,早就饱餐一顿的萧媞和萧晴本来想就此离开。然而萧媞再一想自己手上有皇宫的令牌,就算回去再晚也不用怕,因此她们简单了聊了几句,决定还是留下来再等一会儿。
“你们……也太会选地点了……”正在她们端起茶杯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她们的身旁传了过来……萧媞一看,原来是身着齐腰襦裙的金雪颖一个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站在她们身旁。
“何老说这里距离里仁坊太远了,他老了走不动了……让我自己过来……”
“知道了……来,坐下吧!小二,再来一碗鱼羹,外加上等白米和假炙鸭!”
“好嘞!”
“今天我请客……就请随便点吧,改日我们再去丰乐楼咋样?”坐在窗户旁的萧媞打开了木质窗户,隔着西湖湖岸指了指远处的丰乐楼给金雪颖看……不料金雪颖一听却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听何老说,那可是临安最负盛名、消费最高的正店酒楼啊!你去得起吗?”
“咋去不起?告诉你吧……我现在给赵昀打工,一年的收入相当于你们那个时代的美国总统一年的薪水收入……”
“瞎吹!”对于萧媞的反驳,金雪颖当然不信:
“你一个女官能有多少钱?若是这样,去年你怎么总共才给我们三百贯钱?”
“三百贯还嫌少啊……你可真贪!”面对金雪颖“狮子大开口”,萧晴显然有些不开心了:
“去年赵嫣因为御前军器所被炸而被罚了半年俸禄,结果是怎一个惨字了得,辛苦白干了一年却只拿到了五贯钱……而我嘛,拿到的钱也只有区区三十贯……”
“汝的菜品来了……”这时候,店小二将饭菜陆续放上了桌。见此情景,萧媞将盛有筷子的竹筒拿过放在了金雪颖面前:
“趁热吃吧……”
“嗯,对了,萧媞……你说说你在二十三世纪是做什么的,收入有多少?”
“嗯……”金雪颖不依不饶的疑问显然触碰到了萧媞心中的痛,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还是低声细语地说出了藏在内心中的秘密:
“在二十三世纪的时候我可是罗马的公主……不过我们家常被人称为‘南梁王朝’。不仅如此,我还是名义上的银河南方宣抚使兼尚书令……而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我现在真……”
“好了……我不问了……”眼看萧媞已经哭了,脸上的脂粉也随着眼泪流了一脸,金雪颖也不觉有些伤感。而作为萧媞“肚子里的蛔虫”的萧晴也美目圆睁对金雪颖怒目而视……
“晴儿,休得无礼……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与此同时,在被夕阳映衬得一片金黄的大运河江南河段上,一条体量中等的木船正在纤夫的拉拽下徐徐地向北前进着。这条船的甲板上堆着一大批用茅草盖住的“货物”,船底还放着一些被用纸糊起来的瓶子,要是不仔细去看看,一般人还很难发现这条船与普通的运河航船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而在左侧的船舷边,一个身材高大,一脸英气的书生正在和一个身着戎装、脸蛋白皙漂亮的年轻女子交谈:
“赵女史……已经走了快一天了,我们马上就要到嘉兴府了!”
“是啊李大人,江南的夏日可真美……只是我一直身处深宫,一向无缘于此……”
原来这条木船正是李庭芝和赵嫣前往京湖所乘坐的,虽然赵嫣口头上这样对李庭芝说什么自己无缘于外面的湖光山色,然而她的心里却在想着:
“这船走得可真慢,真不知当时你李庭芝的手下是怎么把炮艇开回去的……”
“敢问赵女史,汝家在何许?”
“嗯……我和萧媞一样,家在荆湖北路江陵府……”面对李庭芝对自己故乡的疑问,赵嫣早就有所准备了。自从萧媞在赵昀和谢道清面前把本来和赵昀同宗同族的她也“包装”成江陵府人士以来,连她自己都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故乡所在新会县(今广东省江门市)了。
“那这次你可是‘荣归故里’了……到时汝还是回家看看吧……”
“不必了……自打鞑子入侵大宋以来,我和萧媞一样都已经无家可归了,要不是无依无靠,我等也不会去临安府谋生以致误打误撞成了宫婢……”
“你别这么说,官家能够遇上你赵女史,实属我大宋之福也……”对于赵嫣的“自弃”,李庭芝不觉有些可笑。然而他却不可能理解赵嫣作为一介穿越客的所思所想……什么江陵人士、无家可归全都是她赵嫣用来骗人的鬼话,要不是战争频繁户籍混乱,自己岂能瞒过官家和朝廷百官?
“别说这了……等会儿靠岸后,干脆我等先去嘉兴府驿馆休息一夜……然后明日再继续行程?”
“甚好,官家给在下的旨意是除了管束你之外,剩下的就是满足你的日常用度,既然你赵女史想要歇息,我等岂能不奉命行事啊……”
“有意思,看来官家还是挺关心我的……”听闻李庭芝所言,赵嫣不禁苦涩地笑了一下,随后便独自一人走进了船舱……在她看来,赵昀的意思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把她好吃好喝地养着尽量利用,然而内心对她赵嫣依旧不是很信任,并命人时时提防着她以防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
时间进入七月,远征勃泥所带来的第一批“红利”终于流入了大宋的国库。在蒲宗闵带着三万援军赶到勃泥国的同时,三佛齐国王迫于大宋的军威不得不亲自来到勃泥国的大宋军营,向李毓之递交了降表。不久之后,勃泥国被迫举国降于大宋,宋军一时占据了南洋的大片土地,俨然成为了天下第一个殖民帝国。
在蒲宗闵到来的同时,他也带来的官家的旨意,为了救援四川赵昀决定调李毓之及其部下返回大宋本土进行“整训”和换装新式火器,至于震天营的那些“旧式装备”,赵昀则要求他们将其留给驻扎在勃泥和三佛齐的宋军用于镇压那些土人而不是将其带回国内。
“蒲大人,勃泥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在下要奉旨归国了!”
“李大人,与其将建功立业的时机放在烟瘴之地,不如速归!我这把老骨头落在此处,恐怕也是无声无息吧!”
在勃泥的热带阳光之下,李毓之和蒲宗闵正在王宫里大摆宴席举行送别宴会,宋军的不少将领也应邀出席了这次午宴。在宴席上李毓之频频向同僚们举杯祝酒以作告别,半年多的战争早已经让他及手下的将士们精疲力尽,这次能够一起归国,震天营的将士们无不面露喜色,反正归国后即使是要去对付蒙古军也好,死在大宋的疆土上总比死在南蛮之地烟瘴之地好了不知多少,至少魂魄还可以回归故乡,归葬祖茔。
“让我们一起祭奠那些战死的将士吧……”李毓之吩咐手下端出战死将士的骨灰盒,然后端起酒杯,将杯中酒直接洒在了地上,见此情景,其余的将领们纷纷盛酒,接着和李毓之一样将酒给洒在了地上。
“弟兄们,我不能和汝等一起回归大宋,那就请汝等英魂拱卫大宋江山,保我大宋天下太平!”
“李大人……该登船了!”
“带上骨灰,撤!”李毓之大喝一声,带着在场的宋军将领对着骨灰盒就是一拱手。默哀之后,李毓之就带着部下义无反顾地乘坐马车离开了王宫,出城登上了回国的帆船……
“李大人,朝廷究竟要给我等换装何等火器?”将全部武器留在勃泥之后,刘蕴颇为觉得失落……这么好的武器竟然不能用于对抗蒙古军,而是被留下用于对付一帮土人,这让他怎么也想不通朝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我也不知,这个赵嫣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得到朝廷的旨意之后,李毓之眼里首先浮现的就是赵嫣的身影……不过他却不可能知道,此时的赵嫣早就已经奉旨远离了临安府,来到了京湖制置司管辖之下的江陵府协助孟珙拱卫京湖制置司的防线。
“启禀大帅,鞑子一向以骑兵见长,而如果以步对骑,则不免增加我军的伤亡……若我军可以使用毒(河蟹)气对付鞑子,则鞑子骑兵可不战而之!”
在京湖制置司衙门内,刚刚奉诏解散了四川宣抚司的孟珙又被赵昀任命为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兼夔州路制置大使兼夔州路屯田大使。而在得知自己的门生李庭芝带着“借来”的宫女赵嫣回到了江陵府之后,孟珙当即迫不及待地于衙门的正堂接见了他们并听取了赵嫣的一些建议……除了制作毒(河蟹)气弹之外,赵嫣还提议,由她简单训练几个收发电报的士卒,到时可以和朝廷进行及时联系,汇报紧急军情。
“甚佳……赵女史,那就烦劳你替我军制作这些奇物了,另外你的新作物本官也看了,本官以为可以推广于京湖和夔州路……”
“多谢大帅褒奖……妾身自当竭尽所能,让鞑子休想越过汉水!”赵嫣根本没有想到孟珙会如此痛快地答应自己的计策,在激动之余她也下定决心要让蒙古军折戟京湖,让窝阔台为他的暴行付出前所未有的惨重代价。
对于赵嫣的工作,京湖制置司下属工匠们给予了极大的配合。为了制作真正实用的毒(河蟹)气弹,在炎热的夏日里她亲自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戴上自己制作的橡胶手套埋头在酷热的屋内试着制作实用的毒(河蟹)气弹。但是由于缺乏防毒措施,每次没工作多久她就被氯(河蟹)气呛得呼吸困难,咳嗽不止……见此情景李庭芝不得不劝说她不要再固执地试图对蒙古军使用毒(河蟹)气,否则到时候伤到身体自己也无法对官家交代……
“咳咳……没事……我只是……偶感风寒,并非因……为毒(河蟹)气所致……”面色发红的赵嫣一面用手巾捂着嘴,表面上故作镇静地回应李庭芝的劝告。不过李庭芝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赵嫣身上的异常:
“赵女史……汝的双眸怎么流泪不止?”
“别担心……我会注意休息的……”赵嫣无意中放下了手巾喘了口气,这时候李庭芝那如同鹰眼一般的目光忽然全部集中在了她手里展开的丝质手巾上:
“手放开……”
“怎么了……”赵嫣疑惑地松开了手,在手巾掉落在桌上的那一刻,李庭芝猛然发觉了手巾上的血迹和带血的白沫……
“来人……把赵嫣带回去歇息……”
“是!”
有了这次教训,京湖制置司方面说什么都不肯再让赵嫣去研制毒(河蟹)气了。她被暂时软禁在了一处名叫“留听阁”的小院子里,虽然工匠们制作火器和其他物件的成果每天都有人向她禀报,但是面对门外来自制置司的士兵赵嫣内心还是觉得不太舒坦。不用说,这些士卒都是奉命前来看管她的……这回赵嫣觉得京湖方面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了变化,或许他们担心的只是她的身体,要是她得了重病甚至是病死在这里,到时京湖制置司根本无法对朝廷交代。
“如今西川情况紧急,必须加紧提供一批火器!”
为了支援四川制置使陈隆之抗击蒙古军,赵嫣写了一封亲笔信吩咐被孟珙派来侍奉自己的侍女柳书兰将其转交给京湖制置司,希望他们能够组织起一支后勤部队,将一批刚刚从临安府运来不久的火器运输到成都府将其交给四川宋军。
“甚好,传令,将火器装上驴车,尽快启程运往成都府交与陈大人……同时速派快马前去报信!”
“得令!”
赵嫣的要求当然是合理的,因此孟珙他们都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对于四川的战事赵昀早就有诏书,要求京湖制置司全力支援四川宋军作战,以图保卫尚未陷落的东川地区的安全,以防鞑子的兵锋从西往东顺江而下越过三峡直取夔门,然后一举偷袭拿下江陵府……
从江陵府到成都府除了通过水路转陆路以外,还可以通过快马经过山路绕过崇山峻岭的三峡抵达重庆府,然后换马继续赶往成都。此次为了传递消息方便迅速,驿卒不敢怠慢骑上快马就连夜赶往了重庆府,经过了五日五夜的山路行程顺利抵达了了重庆……一到重庆在向当地官府做出了形式上的通报后立刻换马,向着成都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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