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媞……我们的李毓之把钱给送来了……”四月初六清晨,赵嫣刚刚从造船厂赶回就收到了李毓之的手下将勃泥的金银珠宝送到临安府的消息,欣喜之下她一刻也没有耽搁就将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媞……
“知道了……我问你,最近我发现董宋臣已经冲你来了……可有此事?”
“没有啊……”赵嫣口头上虽这样说,但内心里却直犯嘀咕,这萧媞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莫非是萧晴告诉她的?
“还说没有?”萧媞一看,已经死到临头的赵嫣还想隐瞒事情真相,她不禁摇了摇头,摘下了头上的玉梳将其狠狠地拍碎在了木桌上:
“你和那阉竖的事情贾贵妃都派人来告诉我了……你说说,现在你该怎么办?”
“我……你放心,到时万一我被抓了,我也不会连累你的……”赵嫣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手合在了一起不安地搓着,低下头喃喃细语地回答道。
“不连累我?”萧媞冷笑了一声,起身扬起手毫不客气地对着赵嫣的面颊就是一耳光:
“你的命难道只是你的吗?你的命是全天下给你的!要是你死了,大宋不是还得被鞑子征服?”
“我……我……”赵嫣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见此情景,萧媞失望不已地叹息了一声,朝着她挥了挥手:
“你先走吧……待我想想吧!”
深夜,临安府造船厂早已沉浸在了无边的黑暗当中,这时候造船厂的工匠和士兵们大多早已回宿舍睡觉去了,只有少数厢军士兵还在奉命坚守岗位,以防有人趁机进行破坏或偷窃。
“快快快……毒(河蟹)气就藏在那里!”
临近子时,造船厂低矮的土墙旁出现了几个穿着夜行服的人影,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身体强健,仅仅是用力一蹬就翻过了墙,然后轻手轻脚地潜入了造船厂并不宽大的后苑。
“我记得,那娘们就把毒(河蟹)气藏这儿了……”
“还愣着干啥,快呀!”
伴随着一阵挖土的声音,几个黑影迅速地从刚刚被平整好的土里挖出了几个透明的玻璃罐子。接着,一个黑影点燃了一根发烛,在确认罐子里的液体确实为绿色之后他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货已经到手,撤!”
次日早上,宋廷的大臣们在*肃穆的大庆殿里开始了例行的早朝,此次朝会,由于蒙古军大举南下,宋朝的大臣们首先谈论的还是前线的战事和新式火器的使用与生产。不过自打前些日子皇城司士兵在天子脚下被蒙古细作用手(河蟹)雷炸死之后,赵昀对于鞑子获得新式火器的担忧似乎与日俱增。出于谨慎,他还是下诏命令前线的孟珙和余玠等人加紧对蒙古人动向的收集,以确认鞑子是否获得了宋军的新式火器。
“如没什么事,那今天的朝会就到此为止吧……”因为*之事几天没睡好觉、几乎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赵昀靠在龙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当他正准备起身回去歇息的时候,站在百官后排的著作佐郎马天骥忽然冒了出来,举着朝笏毕恭毕敬地向皇上拜了一拜:
“陛下,臣马天骥有事要奏!”
“说吧……”
“陛下,臣前些日子获悉,尚宫局女史赵嫣在临安府造船厂制造毒气,图谋不轨,想必是要勾结鞑子密谋造反……”
“又来了……”赵昀一听这马天骥又想弹劾赵嫣,一时不觉此人简直是无聊至极,然而出于颜面,他还是慢悠悠地问道:
“汝可有凭据?”
“陛下……这是奏疏,来人!把玻璃罐给本官抬上来!”对于皇上的质疑马天骥早有准备,他在献上奏疏的同时还吩咐自己的仆人将临安府造船厂内查获的玻璃罐子给拿上了大庆殿,当着百官的面将其放在了地上:
“陛下,这就是赵嫣制作的毒(河蟹)气,触之即溃,闻之即死!”说着,马天骥还当众捂着口鼻打开了其中一个罐子,吩咐随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只小老鼠给丢了进去。众目睽睽之下,小老鼠在绿色液体中痛苦地游了一会就当即浮尸水面。看到这里,朝臣们不禁个个面如土色,这毒气的威力简直比鸩酒还要强,要是被歹人利用,那可是杀人害命的极佳手段……很快经过商量,不少朝臣们一改力挺赵嫣的态度,转而开始落井下石,弹劾她作为一介宫女却不守妇道,图谋不轨,妄图干预朝政……
“赵嫣此举伤天害理……实乃罪大恶极!传旨,将赵嫣立刻收押,交由大理寺严办!”
“谢陛下……”马天骥乐得眉开眼笑,连连向皇上叩头谢恩,丁大全没做到的事情自己竟然替董宋臣办成了……到时定可以到董宋臣那里去邀功请赏,请求升官发财了,真不知那个大太监该如何奖励自己?
“抱歉,昨天都怪我太激动了……”慈明园内,身着对襟襦裙的萧媞正坐在园子里的一处井边忙着梳洗打扮,在她身边,赵嫣则褪去鞋袜露出了白皙的玉足趴在亭子中的长椅上忙着绘制飞机发动机的图纸,看起来她似乎已经把昨日的不快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去年的五月要不是你,我早就不知魂归何处了!”
“莫非你说的是军器监爆炸之事……”
“呵呵,记得就好……”正当这时,一群禁军士兵忽然冲进了慈明园,径直就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你们俩谁是赵嫣?”
“我就是啊……”赵嫣神色如常地翻身坐起穿上鞋袜,此时她已经预感到了这些士卒就是前来抓捕她的……而自己战战兢兢地等待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吗?看来该来的还真是躲不过去。
“把她拿下……押往大理寺收监关押!”
“别碰我……我走就是了!”眼看即将遭殃,赵嫣从容地整了整自己的身上的褙子和勒帛,一面还冲着准备抓住她的士卒笑了一下,一时还真让他们痴傻了几分……
“还愣着干啥,赶快把她押走……”
“等下……我有话要和她说……”在禁军士卒将赵嫣绑起来的同时,在一旁,萧媞正竭尽全力地想要冲到赵嫣面前,但是她的挣扎却完全是徒劳无功。暴怒的禁军士兵甚至直接抡起拳头打在了她的胸口上……
“萧媞……别管我了……”看着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的萧媞,赵嫣则当场情绪失控,发疯般地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而这时候,萧媞却抬头瞄了她一眼,暗示她赶紧走开以免引来更多的麻烦……
淳祐元年四月中旬,在将贾似道派出前往京湖总领财赋的同时,鉴于从勃泥回到大宋的士卒奏报朝廷称宋军与勃泥土人的战斗已经陷入僵局,已经意识到勃泥成为鸡肋的大宋君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达成廷议,发泉州、广州、福州、雷州四地官军共计三万人,以温陵通判蒲宗闵为统帅南下增援李毓之,同时一并攻占三佛齐及其属国……在赵嫣被收押后,鉴于她所创立的造船厂已经无人管理,赵昀又将本来不为他所信任的萧晴由宫女直接越级升为尚书内省的仙韶使(正七品),代替赵嫣前去继续建造军舰和飞机。
与赵嫣不大一样,文科生出身的萧晴对什么造飞机、军舰知之甚少,所以在接管临安府造船厂之后,她并没有按照赵昀的旨意继续造什么飞机军舰,相反她还立刻就终止了除了提炼镁和氯(河蟹)气以外的几乎所有关于飞机和军舰的制作计划,转而开始全力组织生产前线急需的掷弹筒、*和*,并开始着手设计研制大型蒸汽机、发电机、织布机和电动机床……而面对宫廷内部掌管宫内格式、纠正推罚之事的宫正女官(正五品)柳紫萍的质疑,萧晴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制作什么飞机军舰,我能做的只能是应付鞑子入侵,并将造船厂完璧归赵还给赵女史……”
“萧仙韶……看来官家真是所授非人啊,你这么做难道是想和赵嫣一起去蹲大牢?”
面对柳紫萍阴阳怪气的言语,萧晴想了想判断她这是想要敲诈自己一笔……在宋朝皇宫,宫正女官可是一个肥缺,什么关于女官和宫女的奖惩都由她来负责,轻的可以直接下令,重的则需要禀报官家……鉴于此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大多数女官和宫女还是会选择向宫正女官或者她的副手司正女官和典正女官行贿求情,以防被她们刁难或陷害。
“哼……到时等萧媞做了司宫令(正四品),我定要你们这些蛀虫好看!”萧晴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表面上还是得在比她高级的柳紫萍面前装出一副谦虚谨慎的样子:
“不,相比赵女史妾身自愧不如……然能为大宋江山万年而出谋划策,亦为我等宫婢之幸也!”
当月里麻思使团被扣留的消息于五月初一由快马传回哈拉和林之后,窝阔台霎时气得暴跳如雷。此前前线的将领也曾多次派人回报,称宋军已经装备了不少威力极大的火器,被炸中的蒙古军几乎都是非死即伤……这回月里麻思强迫赵昀交出萧媞和赵嫣没成功,看来从此以后在战场上蒙古军可有不少乐子了,气恼之下,当四川前线统帅汪世显委派的使者赶到金帐向大汗陛下请示进攻成都府的作战计划时,窝阔台一口饮下了一大杯马奶酒后暴怒地对负责记事的怯薛吼道:
“刻金牌,告诉汪世显,让他攻下成都后,屠城!”
“得令!”使者得到大汗的命令以后一刻也不敢耽搁,慌忙昼夜不停地快马加鞭赶往汪世显的驻地兴元府,在跑死了三匹骏马后,五月二十他终于携带着窝阔台赐予的金牌赶到了兴元府。
“诸位……大汗陛下有旨,命我等向成都进军,杀光宋蛮子!”大帐内,汪世显瞪着金灿灿的金牌看了片刻之后将其举过头顶向着北方哈拉和林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转身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那些如狼似虎的部下宣布了命令。
“进攻成都……火杀蛮子!”蒙古军众将仿佛一只只恶狼,在嗅到鲜血的气息之后立刻个个精神亢奋,对他们来说,杀人放火几乎就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乐趣”,要是一日不杀宋蛮子,恐怕他们中的很多人会食不甘味甚至毫无食欲。
“诸君,明日一早,向利州拔寨进发!”
这时候,在四川与蒙古军对垒的大宋最高地方官是时任四川制置使的陈隆之。在成都府于嘉熙元年被蒙古军火杀之后不久,陈隆之就作为四川制置使奉命前来接管四川,在目睹了满目疮痍毫无生气的成都时,他暗暗发誓定要重建四川,将成都府再度复兴并使之成为蒙古军的坟墓……在接下来的四年里,陈隆之招附流亡、鼓励农桑、重建城防,使得成都府在最短的时间内又开始渐渐恢复了元气。
“报……启禀大人,鞑子头目汪世显已经开始南下,其前锋直逼利州、汉州!”
在汪世显率军出发后不久,人在成都府的陈隆之就接到了细作的报告,而面对蒙古军咄咄逼人的攻势,陈隆之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提笔给不可一世的汪世显写了一封杀气腾腾的战书……在战书中,陈隆之用尽口诛笔伐之能事,不但把汪世显连同他的祖宗全都慰问了一遍,而且还把蒙古人的祖宗十八代从苍狼白鹿开始全给数落了一通……对于手下的疑问,陈隆之却表示:
“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本官这么做,就是为了自断后路,让我军能够放胆与鞑子拼命!”
“大人英明!对了……近日朝廷有一批名曰掷弹筒的火器运到,据称与名为手(河蟹)雷的火器共用威力无比,敢问大人是否要给汪世显找点乐子?”
“甚好,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把掷弹筒布置在那里吧……另外阴平道也须于其终点江油关布置掷弹筒,到时汪世显必败无疑!”
“遵命!”
经过五天五夜的行军,汪世显兵分两路逐渐开始向成都府逼近,果不其然,在自己率领主力从阴平道向江油关进军的同时,他还选择了让自己年少有为的儿子汪德臣率领一支偏师向着剑门关开进,意图两路夹击直取成都府,俘虏或斩杀陈隆之。
“哈哈……一路上都没有宋蛮子的影子,陈隆之狗贼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五月末的一天阴雨绵绵,汪世显的小儿子汪德臣正率领着自己的数千精锐骑兵走在剑门蜀道之上。与时有厮杀的汪世显那一路不同,汪德臣这路蒙古军几乎没有遇到过一个宋兵,甚至连老百姓的影子也没看到过,虽然一些有经验的将领纷纷劝谏少将军汪德臣要小心行事,以免中了宋军诡计,可是他汪德臣硬是相信宋军对自己毫无防备,因此根本就不拿宋军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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