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俞拉着花泣站在香案前,先是朝围观的百姓拱手,微微拔高嗓子说道:“诸位,我叶寒林,蒙君隆恩,带着一身责任来到川口县,见这里民生疾苦,寝食难安,日思夜想如何领着百姓过好日子,今日敬天祈福,希望天能看见叶寒林的一片真诚,能赐寒林力量,改变川口县,君的子民是天的子民,诸位若有心愿,可与本官一同祭拜!”
周围百姓听见纷纷近前,准备等县太爷烧完香也来拜一拜。
县丞烧好了六炷香,给了子俞和花泣一人三炷,子俞站左,花泣站右,两人接过香,左手在右手在下握住,三炷香高举过头顶作揖,一支敬天,一支敬神,一支敬地,子俞念着:“皇天在,后土在下,各路神灵,有平元天子臣下川口县令叶氏寒林,率家眷众子民,虔心祈愿,心借香传,迳达九天,愿苍垂怜,保我君平元天子魏氏江山运兴土德,佑我川口县风调雨顺,护川口百姓安居乐业,赐我川口良田土地,降我川口县子民五谷丰登,敬若天意,苍生受福,谢成于天,叶氏寒林携妻花氏及众子民敬以香,以表至诚,尚飨。”
祷告完毕再揖,将香插.到香炉里,男人跪左,女人跪右,子俞和花泣双双跪下磕头,四周人群齐刷刷的跟着跪倒,双掌合什,手心呈空心状,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许愿,再向下至心口默念,随后摊开双掌,掌心向,身拜倒。
“哎呦!”安氏低头跪着,突然被人从背后捏了一把,痛的她低声喊了出来,转头看见身旁的唐氏使劲给她使眼色,安氏不明所以,唐氏瞪了她一眼小声道:“没听见?夫君说携妻花氏,她跪主母位,你成了什么?”
安氏其实听见了,心里一直都在苦涩,不敢表露出来,如今被唐氏刻意提醒,心里也觉得凄凉,她可是堂堂正正的主母,子俞却视她为无物,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身份,在她安氏身当真可笑!
待到子俞拜完领着花泣入了县衙,众人才一一起身,安氏魂都没了,之所以不吭气,是因为花泣说过她不是来抢正房主母身份的,可如今子俞当着众人的面,独独领着她祷告天,称她为妻,这也与当初花泣答应过的不同,或许这不是花泣的意思,但这个事,肯定是要找花泣问清楚的。
“看来姐姐是打算伏低做小了?”唐氏哈哈大笑,安氏自甘低贱去巴结花泣,到头来还不是混的跟她一样,没了正房夫人身份,只能是妾了!
“是不是本夫人次打你打的轻了?”安氏本心里不快,唐氏还一个劲儿的激她,不恼才怪,此刻恨不能杖毙了她。
“哟,姐姐还当自己是正房夫人呐?夫君都携妻花泣祷告天了,这可拜堂有用多了,姐姐别总是把恨意发泄在妾身这里,多想想人家正妻,好自为之吧!哈哈哈!”唐氏宽袖一甩,走在了安氏前头,高抬着头,一扭一摆的入了县衙。
安氏紧紧抓着绣帕,快要扣出个洞来,抿嘴咬着牙,如今这唐氏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姐姐!”王氏站在安氏身后,没有走开,轻身喊道。
安氏点头,心里憋屈的无力说话。
“姐姐走吧,回房,别站这了,外面那么多百姓,见着不好。”王氏近前扶着安氏。
“你说,夫君真的当她是正妻了么?”安氏好不容易压着怒气,呼吸顺畅些,颤着嗓音问道。
“姐姐别多想了,现在后宅正房夫人不还是姐姐么?”王氏自然知道,这子俞怕是要废了安氏,给花泣一个名分了,但她也不敢说破,免得无事生非。
“可你肯定也听见了,算听不见,她跪在夫君身边的主母位,所有人都看见了!”安氏说着眼泪掉了出来,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脸的妆容转眼花了。
“走吧走吧,姐姐别在这说,回房我俩再聊好不好?”王氏见安氏伤心落泪,怕被外人看见,连忙拉着她入了后宅。
路过正屋旁,听见花泣的屋里传来声音。
“吟儿,把门关,睡会儿。”子俞的声音。
安氏心里急撞了一下,子俞睡在花泣的屋子里!
花泣不是说的好好的,和子俞只是朋友么?这算什么?他们早圆了房?而自己这个正房夫人和那两个侍妾,夫君子俞从来没进过她们的屋子!
王氏赶紧把安氏拽走,回了房,安氏已经崩溃了。
“王妹妹,你看到他们在做什么了?!花泣答应过我,只做夫君的好友,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不是我争风吃醋,他们他们太过分了,呜呜!”安氏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妾身知道姐姐心里苦,可我们夫君,也早明明白白告诉过我们,他心里只有她,初来川口县时,已经知道,姐姐应该已经接纳才是!”王氏倒是习惯了,当时三人哀求着子俞不要赶她们走,只要能留下来,怎么都行,怎的今日这安氏又不情愿了呢?
“王妹妹,你不知道,是花泣,她答应过我,只是来扶持子俞报恩,子俞官途稳定她走,不会和我抢正房之位,这和夫君当初说的是两回事,不关夫君的事,是我和花泣的事!”安氏心里开始怀疑花泣在骗她。
“看她也不像处心积虑的人,夫君一向爱慕她,那花泣若是愿意跟随夫君,只要肯答应夫君收房了,何苦要来骗姐姐你?”王氏觉得安氏说的有些矛盾。
“这个唉,我不方便说,总之是她答应过我的,可我”安氏不敢说出来,自己当初算计花泣,被她逃了回来,还被她原谅,然后被她做了姐妹,再被她说服甘愿维护她,到最后,还是自己理亏,连指责她的资格都没有,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自己是主母,却让她牵着鼻子走,搞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王氏见安氏不愿说,觉得她是不拿自己当知心姐妹,心里有些不快,便安慰了几句起身告辞。
出来经过花泣的屋旁回廊下,见花泣把子俞从她的屋子给推了出来,立马眼神一亮,转身跑回安氏的厢房,小声急急说道:“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花姐姐把夫君给推出来了!”
“真的?”安氏有点不相信。
两人立刻又出来,走回廊,躲在柱子后面,果然看见子俞疲惫的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安氏松了口气,幸好方才没有冲动去找花泣质问,不然恐怕此刻在这里自己是呆不下去了,原来花泣没有骗她。
想想也是,如果花泣说的是真的,如果她可以相信花泣,那本和花泣没有相悖的利益,前提是,她至今看不透花泣,才会惴惴不安。
好可笑,别人府里的后宅,斗的是活命,争的是钱财,抢的是地位,她们这里竟然什么都不是,她安氏只是深爱子俞,才不愿放手,好像一直都是她自己在揣测,猜疑,算计,其实花泣压根没跟她抢,她输的这么彻底,若是花泣正正经经跟她斗起来,她安氏还能有机会争下去么?
想到这里,安氏心有余悸,幸好,自己没有那么冲动,不然闹的不可收拾了!
“是我小心眼了,妹妹可别乱说出去,给姐姐留点颜面吧!”安氏舒了口气,这才露出微微笑意。
“姐姐放心吧,其实姐姐是很大度的人,妹妹都看着呢,换做是唐妹妹唉,不说了,走,回屋!”王氏想着,这安氏要是没有唐氏来激起她,也不至于如此,说到底,是唐氏唯恐天下不乱!
花泣道自己几日来都不曾怎么睡过,很累,两个人一起她睡不安稳,好不容易才把子俞给推走,一头倒在了榻,全身无力,闭着眼,却又睡意全消了,想着子俞不知会不会心里生出芥蒂,毕竟推走他的理由很牵强,往后日子还长,不可能总这么推他走,那样怎么也说不过去,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越想便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是头痛,不知怎么的,头突然抽痛起来,不是隐隐的,而是剧烈的痛。
花泣先是忍着痛揉着,跟着拍打,却是一点都没减轻,没一会儿功夫,痛的视线模糊,气息越来越粗,强忍着要爬起身来,想出去找点药吃一下,然而这从未有过的异常疼痛,让她直接从榻跌落下地。
额头汗粒颗颗冒出来,两手拼命想抓住点什么,但眼前越来越黑,接着手便无力的垂落,趴在了冰凉的地,失去意识以前,用最后的那点力气,拼命喊了声:“子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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