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几个村民站出来说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如今死了这么多人,你说怎么办!”
花泣弯着手掌抓起袖子抹了下泪水,这个动作让一旁的村民有些不忍,拉了拉那几个大声指责花泣的村邻:“让她把话说完吧,看她不像是处心积虑坑害我们的人!”
花泣又朝着众人一拜:“感激众乡亲能让小女把话说完,今日大火无情,让亲人逝去,这种失去亲人的痛楚小女感同身受,发生这种灾难,是小女考虑不周,没有想的全面鲁莽的让众乡亲山垦荒,罪在小女一身,这条命,留在这清水亭,请众乡亲发落,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话没说完,被一股大力往后拽了出去,子俞身体当作了她的跟前,喊道:“不关她的事,垦荒的决策,是我这一县之令所下,所有罪责,本官全部承担,但是乡亲们要本官这条命,如今也要放一放,请诸位先让本官把死去的乡邻妥当安置,之后便随众乡亲发落!”
这下倒让一众村民不知说什么好,一些老者开始思考着,堂堂一县父母官,低声下气的把命给了他们,若说这县令是贪财的人,为什么连命都不要且不逃走,反而来村里善后,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再者,要了这县令的命,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反而连个说法都找不到人来质问,想到这里,老者们前,示意村邻不要起哄:“既然如此,请叶大人拿出个办法来吧,如今这十几条人命,要怎么办!”
子俞转头叫过来衙役,附耳说了几句,衙役便走出人群离开。
“诸位乡亲,本官来了川口县不足半年,却大多数时候都在各乡各亭体会民生疾苦,甚少在县衙安坐,大约这里许多人都见过本官在山野行走,本官是不是个贪图钱财的人,自可分辨,如今出了这等事,本官已让衙役回城,购买棺木和一切后事所需,每位在大火死去的家属发三十两银子抚恤,伤者亦发每人五两,众所周知,县衙里没钱,这些都是本官的私人积蓄,望诸位乡亲莫要嫌少!”
死的三十两,伤者五两,这可是一大笔银子,方才安静的人群,此刻躁动起来,不是反对,而是不敢相信的议论,这位县令大人竟然拿自己的家财来抚恤,之前那些污蔑子俞是为了骗取朝廷接济的村民,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叶大人此言当真?莫要诓骗我们这些草民!”几个始终不愿相信的村民,想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本官说出来的话,绝无戏言,请诸位放心,今日夜间,衙役便能赶回清水亭,本官不走,在这里陪着诸位等着!”子俞又朝众人拱手。
这下村民放心了,县官都在这,只要没跑,准会拿银子来,逝者已矣,有银子能让活着的家人好过一些,总没有的好,难道不要银子还真让县官来偿命么?
“好!叶大人请到草民茅舍安坐,我们一起等!”一位老者站出来说道。
子俞点头,拉着身后的花泣,随着老者去了前面一处破烂的茅舍。
老者原来是清水亭的里正,姓贺名甫,说起来,子俞还是这贺甫的官,方才一群村民起哄,贺甫几次站出来说公道话,才让子俞没有被群起攻之。
“叶大人受惊了,草民贺甫,清水亭的里正,没能护大人周全,有罪!”进了屋舍,贺甫跪下拜倒,原本他不认识这位父母官,大火烧死人后,有人说这县官是为了拿他们去换银子,贺甫差点信了,经过刚才那一番对峙,贺甫觉得,这位县令大人,不会是如前几任鱼肉百姓的狗官那样的人,才站出来仗义执言,在村里,他这个老里正说的话还是有些威望的。
“原来是贺里正,子俞谢过贺里正了!”子俞近前很亲切的扶了贺甫起来,握着贺甫的手,轻拍了两下,差点让贺甫老泪纵横。
一旁只字不言的花泣若有所思,看了贺甫几眼,近前轻声问道:“贺里正,小女有礼了,小女有些问题想问里正,不知能否解答一二?”
“姑娘请吩咐,草民洗耳恭听!”贺甫连忙拱手,看出花泣的身份也不是一般民女。
“不知村里的山可有什么寨子或是”花泣犹豫着,想问这个清水亭的山是否藏着贼匪,话出口又觉得不妥,毕竟如今境地尴尬,她和子俞说不好听点是别挟持在这里,等着善后的人,若一言不慎传到外面的村民耳,激起了民愤,真被村民拿去偿命了,也是很难说的。
“姑娘可是想问,这清水亭的山有没有贼匪的窝点?”贺甫活了这把年纪,花泣欲言又止的,一眼看出来,笑笑表示无妨。
“对,实不相瞒,小女对这次大火失控有所怀疑,若小女猜的不错,这火大半是有人故意引到防火带外面,小女这一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实则方才在外面,一众乡亲里,有些不是寻常的百姓,这点,贺里正能否如实相告?”花泣的性子,总是憋不住,既然怀疑了,自然要问清楚,调查清楚,再顺手剿了,不说大义是为被害死的村民报仇,起码也要为她和子俞辛苦这么久,一心为民还被污蔑雪耻。
“姑娘好眼力,既然叶大人也在此,老朽直言了,不光是清水亭,各乡各亭都有,这些人的头领,原本是从东平国逃难来的流民,来了这里没有生计,便入了深山藏匿,夜里出来去山道打劫过往行人,当起了贼匪,开始数量不多,打劫不到多少财物,这些人便和时常山砍柴的樵夫打好关系,让樵夫把他们引来了村里,见着年轻力壮的青年拉拢入伙,一起山当了匪徒,村里人大伙都熟悉,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为了活下去,可前些日子,县里一纸告示下来,这些贼匪坐不住了,如果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山垦荒,不光是他们拉拢去的那些青年要脱离他们回村耕地,开垦的时候还可能把他们的窝点给暴露出来,那样,他们再藏匿不住,所以,姑娘所言,老朽也顿时开悟,今日之事,怕是那些贼匪所为,差点让叶大人和姑娘送命,老朽羞愧啊!”
子俞听到这里,瞳孔一聚,拳头紧握,暗道身为一县父母官,竟然被几个贼匪摆弄,这些丧尽天良的贼匪,视人命为草芥,当真是不能再留了,得尽快剿干净!
“贺里正,村里可有人愿意带本官去剿灭那些贼匪?”子俞神色凛然问道。
“这不瞒大人,若说告诉大人方位,村里原先入伙的那几个青年应该愿意,若说亲自带着大人的兵马前去,他们大约也是不敢呐!”贺甫有些为难,毕竟这县令大人来川口县没多久,能不能雷厉风行行之有效还不清楚,万一去了剿不干净,到时那些贼匪回来村里报复,这不好办了!
“嗯,贺里正所言确是实话,是本官想的不周,不过对于本官的剿匪能力,请贺里正放心,本官不会让一个贼匪逃走再回来祸害百姓!”子俞敢如此保证,是因为明泫说过,不需要子俞县衙的兵马,他便能解决,这也算是完成了对明泫的承诺。
“有叶大人这句话,老朽替清水亭的村民先谢过大人,只是这垦荒大约是要放一放了,出了这事,在完全安抚下去和贼匪剿清以前,最好暂不要提起,等贼匪剿灭再公之于众,各乡各亭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村百姓也不会再去误会大人,垦荒顺利成章,说起来,大人这个垦荒计划是在为百姓世代谋福祉,本应感激涕零,而今却遭人扭曲,老朽也为大人感到愤慨!”贺甫朝子俞深躬下拜。
“贺里正明事理,是为百姓之福。”子俞又只好扶了贺甫起来。
剿匪的事不能耽误,子俞对着门外招手,示意站在外面守着的衙役进来,轻声说道:“立刻回县城,去驿馆找一位明公子,说”
衙役仔细记住子俞的交代,立刻出门骑马奔腾而去。
眼下的事情,有贺甫压着,村民应该不会乱来,接下来的事,要交给明泫了,若是全靠县衙的那些兵马,当真是顾不过来,整个县城的县吏都派到各乡各亭驻点安排垦荒事宜,要召集起来也需要时日,而且这些县吏基本没哪个能打仗,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跟亡命之徒的贼匪打仗,怕是不堪一击,既然明泫保证了他的实力,此刻由他来解决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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