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就像是浓浓的黑雾,紧紧笼罩着大地,飘渺的月光倾泻在院中,反倒加重了一丝凉薄的气氛。落雨回到卧室,反锁上门,却毫无睡意,于是,点上烛火,翻看起书来。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响起了“哗哗哗哗……”的声音,想是起风了,吹动了四周的竹林。
在这样起风的夜里,总会让人倍感孤独。此时风吹动竹林的声音更加响亮起来,隐约中还夹杂着大笑与哭泣之声。“哈哈……”、“呜呜……”一声声直击落雨的心房。这,这到底是什么声响?如泣如诉,勾起人的心酸,勾起人的恐惧,让人毛骨悚然。落雨紧绷了精神站了起来,心中惧怕,更加不敢去睡,索性打开房门,想到院中细听。
这时,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听的周遭乱哄哄的,竹林外火光乱动,脚步纷杂,夹杂着一声声“抓刺客”的喊声。
落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把凉冰冰的剑便抵在了颈间,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否则,杀了你!”。落雨欲哭无泪,天呀!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皇宫?劳累、恐惧不算,还随时有性命之忧。她无奈,只得顺从的一动不动。一个穿夜行衣的黑衣人快速拽着她闪入屋内,反锁上门。
落雨靠在门上不敢动弹,内心却在苦恼如何脱身。黑衣人一声轻微的*,捂着臂膀。原来这人是受伤了。
“你——你受伤了?”落雨忐忑问道。
“是你?”黑衣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奇。烛火依旧跳跃,依旧朦胧,却将房内的一切显现。
这宫里,我有熟人吗?落雨想着,仔细瞧去,一身夜行衣,半块黑色面具,只露出闪着光的眼睛与紧抿的唇。她想起水平村那个漆黑的夜里所救的那个奇怪的黑衣人,“你,是在水平村……”
“别出声!”那人猛然用手捂住了落雨的嘴巴,吹灭了烛火。落雨觉得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有些头晕目眩。她是医生,没有血液恐惧症,然而在这样的夜晚被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捂在怀里,并且门外噪杂声越来越近,她真的紧张恐惧地无以复加。且不说这人会不会伤害她,只说如若被人抓到她与刺客在一起,她又如何证明清白?
两人在房内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落雨只觉得那人将手里的剑握的紧紧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房外的嘈杂声一片,火光晃来晃去。有喊叫声,有翻找声,有门响声……好一会儿嘈杂声渐行渐去,想是他们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离开了。幸而这小屋位于偏僻不起眼的角落,竟免遭搜查。
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放开了落雨。落雨只觉得血腥气越来越浓,铺天盖地般将她席卷。她很是憋闷,定了定神,说道:“大侠,你又受伤了?我替你包扎吧。”
黑衣人迟疑着没有回答,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她的再次帮助,又或许在想她的帮助是不是安全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了声:“好。”
落雨点亮了烛火,烛火盈盈,再次将黑暗驱赶。
黑衣人已将整条左臂露了出来,左臂上一条七八寸长的刀伤,深可见骨,仍汩汩的冒着血。那刀伤又深又长,需要缝合。
这大侠的运气还真是好,佳颖今天正好拿来了酒。落雨一边想着一边麻利的用酒泡了弄弯曲的针和线。
她用酒泡了手,对黑衣人说:“会很痛,你忍着点。”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落雨。古代是没有人用这种方法治疗外伤的,落雨明白他的想法,找了一个理由解释:“我因得了一位世外老人的传授,才学的这医术,或许会有些奇怪,不过很有效。”
那黑衣人轻轻点头,落雨静下心来开始缝合。水平村时,那人是昏迷着的,对缝合的疼痛没有感觉。而这次,那人是清醒的,在没有麻醉药的古代,缝合的疼痛是无法形容的。那人却哼都没哼一声,咬了牙生生受着,额头冷汗涔涔。落雨不禁对他产生了敬佩之情。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他终是一条好汉。
“你不怕我是暴徒,杀了你吗?”黑衣人突然问,充满了狠戾与无情。
落雨听了也是一愣,在水平村时,他便好坏不分。现如今在宫里,他要怎样对她?“我救了你两次,你要杀我吗?”
“有时候,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会杀人的。”那人再次操着无情冷漠的声音说着。
“如果是那样,我仍旧会救你,我不会见死不救的。”落雨缝合了最后一针,将线剪下,平静的答。
处理完了伤口,黑衣人站了起来,慢慢向落雨靠近。
落雨心里一惊,难道他真的要杀我吗?她慢慢后退。
突然,黑衣人停下脚步,带着一丝笑侃的音调:“你不是不怕死吗?看来,你也怕。”
落雨呼出一口气:“谁不怕死呢?我只是不想违背我的心意罢了。”
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很有趣。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必杀了你。”他就这样出了门瞬间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天亮的时候,胡娓娓只回来梳洗了一番,便又没了踪影。落雨只得一人继续擦洗藏书阁。进宫已半月有余,前半月每日练习宫规,这两日擦洗藏书阁,竟没得空去太医院看望陶思远。
看着太阳稍稍偏西,落雨锁了藏书阁的门,前往太医院。她并不熟悉宫中的道路,只知道太医院在宫中的东南方,而藏书阁在西北方,那就是往东再往南也就是了。
落雨想着,沿着碎石小路走上去,两旁的景致美轮美奂,每走一处都是一幅精美的画卷。亭台楼阁整齐峭立,两旁的花池中种满了奇花异草,芳香伊人,阵阵风儿吹过,瞬间飘落了一阵花雨,更有蝴蝶纷飞其间,优美之极。古代的当权者还真是懂得享受,这精美细致的园林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如此精妙绝伦的美景又有多少人能够欣赏得到?
迎面而来的是一处假山,高低有序,挡住了前面的景致。落雨看到假山旁的小路上一个宫女脚步匆匆,粉衣裙,头上的翠珠因为匆忙的脚步不断颤动,不是佳影,又是谁?落雨忙喊:“影儿!”
佳影回头:“落雨?要去哪里?”
“我想到太医院看望陶大哥。你呢?”
“我去给落贵妃送糕点和糁汤。落贵妃有了身孕,宝贵的紧呢。”
两人一起走上了假山。这假山很大一片,沿着石头台阶上到假山的最高处,有一座石头洞。出了洞再沿着台阶向下绕几个弯便又回到碎石小路上。然后两人便要分开走路了。
两人谈论着各自宫里的事情,出了石头洞,走在向下的台阶上,将要绕过一个弯的时候,听到杂杂的脚步声,想是弯的那边有人向这边走来。
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低粗,却明显稚气未脱:“太子哥哥,这诗文大会该如何举行?”
另一个粗壮的声音响起:“父皇真是老糊涂了,诗文大会这么小的一件事情由本太子全权负责也就是了,还要几个皇子商议做什么?”
太子?皇子?难道说对面而来的是几位皇子?落雨心里一惊,忙拉了佳影站立在一旁等候对面的贵人先行通过。佳影也是慌乱的很,来宫里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几位皇子呢,她随着落雨向一旁闪去,惊慌中却不妨踩上了一个圆圆的碎石块,站立不稳,向台阶上摔去。
落雨见状忙用力牵她的手,但还是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状况。佳影另一手上提的竹篮被拋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了美丽的弧线,直直的落在正上台阶的一个人的头上。
这人身穿杏黄色衣袍,崭新整齐。原本傲慢的神色此时充满了震惊。他惊呆在那里,他是不会相信在宫中会有人如此大胆做出这种大不敬之事。
落雨也惊呆了,天呐,这杏黄色衣袍——难道这就是太子燕仔嘉吗?只见他原本整洁的发髻上正扣着竹篮子。篮子里的糁汤沿着他俊美的脸颊慢慢下滑。他英俊的脸庞、崭新的衣袍已惨不忍睹。
太子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人,皆是锦衣玉袍。一个身材颀长,脸色苍白,略显病态,天气还不到寒冷的季节,竟戴着一顶灰白色的帽子,正是大皇子燕仔乾。
一个黑色蟒袍,脸上的表情亦似这蟒袍一般清冷,周身上下似被寒冰冰冻了一般。这个冷酷让人不觉退避三舍的是三皇子燕仔浩。
一个白色锦袍,唇角总是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原本手里把玩着一把檀香扇,看到太子被竹篮所砸,竟表情夸张的大笑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心情与看法:“哈哈……太子总喜欢走在前边,怎么样?被砸了吧?”。这放荡不羁的正是四皇子燕仔裕。
最后一个十五六岁,是最小的皇子燕仔硕,即使身上裹满了丝绸与金银也掩饰不了脸上的稚气。只见他满脸担忧,忙吩咐跟随的侍卫:“快!将太子哥哥头上的竹篮取下来。”不愧是一奶同胞,还是这五皇子最关心太子了。
落雨审度了一下当下的状况,狠狠地为佳影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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