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门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小毛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了秦天。两人就这样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等到一声小贩的吆喝声将秦天的思维拉回现实的时候,两人早就离开了热闹非凡的棋盘街,走到了一处看上去要清静很多的街道。
“小毛子,这是哪?”
“回爷的话,这里是神算子胡同!”
秦天听了名字微微一笑,这胡同的名字有趣,环境也还不错。一眼望去,同样是店铺林立,却没有那棋盘街那样的喧哗。身旁一间两层楼的茶坊,门口挂着布帘子,屋内支着四五只茶炉,都烧得热气腾腾的。靠街窗户里头摆了十几张桌子,一些清客在此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看街景。楼上还有七八间雅室,传出吹箫弄笛之声,想是什么公子王孙在里面品茗听曲。“小毛子,这里倒是有点意思!”
“爷,您还真有眼光。这条神算子胡同可是出过不少有名的大人物,加上紧靠着皇墙下,宫内的不少的公公都在这条胡同买了私宅,别看这里这么安静,若是论价格,比那棋盘街只高不低!”
“哦,那按照你的意思这里的房价那么高,那边怎么还会有如此破败的店面呢?”秦天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处破旧但却干净的店面仿佛黑暗中的灯塔那样明显。引起秦天注意的正是这家店面挂在外面的一副对联。
地震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还真是有点意思!”作为从小看着鹿鼎记长大的一代,秦天对这幅对联自然不会陌生,这可是鹿鼎记当中天地会成员用来相互接头的一副对联,原本一直认为这只是个杜撰,却没想到真有其事。
“去看看!”秦天来了兴致,就好像后世旅游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景点一样。小毛子自然没有意见,只要这位爷肯付银子,反正逛哪里不都是逛吗。
那店铺门前围聚了一群人,地上放着一块木板制成的棋盘,上面布着数十颗黑白子,竟然是街头博弈。秦天出生药王谷,自小跟着爷爷长大,除了博览群书,学习医术以外,最大的爱好便是跟随爷爷学习围棋,不论是医术还是围棋,都深得自己的爷爷、药王谷谷主的真传。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有很久的时间没有下棋了,今日一见,如同他乡遇到故知,心里顿时被挑拨了起来,瞬间就将对联的事情抛到了脑后,饶有兴致的在一旁驻足观看。
棋局上座的那男子,二十五六岁左右,脸色苍白,衣服虽然破旧,但是收拾的却是极为干净,让人并不讨厌。一旁的地上用石头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残局。胜一局收铜钱十文,输一局送铜钱二十文。秦天在旁边仔细看了看,这个摆棋局的人技术确实不错,看来是受到过高人指点过的,一手棋下的是滴水不漏。秦天在一旁边看边想,竟然也是好一会才想出该如何还击。
“看来这个摆棋摊的人的水平不在自己之下!”秦天在心中默默给了一个评价。
突然人群外有人高喊起来:“让开!让开!谁在我的地盘上面摆摊的?找死不成?识相的赶紧滚开!”说着人群被人分开,一个满脸横肉,胡渣拉差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恶狠狠的打手。“小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未经我王二彪的允许,你尽然敢在这里做买卖?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那好,我这就走!”
“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几个打手撸起袖子,上前挡住了去路。
“那你说怎么办?”摆棋局的男子依然气定神闲,视几个打手与无物。
“简单!你拿二十两银子过来,这件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了!否则,今天我也要让你尝尝厉害!”
“荒唐!我就算摆一天都未必能赚到半两银子,你开口就要二十两,简直就是存心讹人!”摆棋局的男子边说边将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随身的皮囊当中。“我这里还有几十文铜钱,都是我今天赚的,你们要是想要,全拿去好了!”
“铜钱?打发要饭的呢?没钱,就拿你的棋子过来抵账!兄弟们,给我把棋子抢过来!”
打手们一拥而上,就想要抢夺那个用来装棋子的皮囊。摆棋局的男子虽然左躲右闪,但终究不是对面几个人的对手,眼看着皮囊就要被人抢走,秦天在一旁忍不住想要出手的时候,人群外猛地响起一声雷鸣般的怒吼:“都给老夫住手!”
围观的人群立刻闪出一条通道,秦天在一旁看的仔细,来人是一名老者,长眉入鬓,花白胡须随风轻飘,显得仙风道骨。老者来到场中央,指着王二彪喝到:“一群不要脸的东西,欺负人家外乡人,还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王二彪一看到来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也不在意自己被骂,陪着笑脸说道:“章神医,这小子在街上随便摆摊,坏了规矩啊!”
“放屁!这位公子明明是在我的药铺门前摆摊,怎么会是在街上随便摆摊呢?王二彪,我看你被银子蒙了眼睛吧,改天来药店,我送你几副药尝尝!”章神医对待王二彪的态度完全就像是老子训斥儿子一样,很可能是忌惮章神医的背景,王二彪被骂了,还要赔上笑脸。
“章神医,我王二彪平日做事如何,您老是知道的,今天的事情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老行个方便,日后我家大人自然会登门拜谢!”
“无耻!居然敢威胁老夫?滚,给我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只要我章九峰还有一口气在,这神算子胡同就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既然章神医这么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王二彪一看章九峰的态度这么坚决,也没了办法,只好回去先请示一下了。“你们两个给我把这个人看好了,别让他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是,大哥!”
那摆棋摊的男子见那王二彪似乎不再纠缠自己,连忙说道:“多谢老大人出手相救,在下周文远感激不尽!”转过身就要离开,却被那章九峰一把拽住。“你小子现在走,岂不是羊入虎口?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进京来赶考的吧?这几天就在我这边住下吧,有什么事情等放完榜再说吧!”
周文远听了章九峰的话顿时面露喜色,连忙鞠了一躬:“老大人宅心仁厚,文远日后若是能够出人头第,必定不会忘记老大人的大恩大德!”
这周文远原是延州人,周家在当地也算是略有薄财,良田百亩。可是自前年开始,这天气就好像出了鬼一样,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不该下雨的时候又是暴雨连连,导致年景荒歉收成微薄,一些田地甚至是颗粒无收,虽然如此,官府非但不开仓救济,反而加大力度催收田赋。这周文远有个举人身份,按规制,不用缴纳田赋,外加家中还有些储蓄,日子过的都紧紧巴巴,更别说那些一穷二白的农户了了,哪里还能上缴赋税可是官府毫不通融,不交田赋就要抓人。农户抗不过官府,只得变卖家产,交清赋税赎出人质。如此一连两年,这延州的农户几乎破产,在家乡无法活命,只得全家人一起离乡背井,靠乞讨活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被压迫已久的农民爆发了一次起义,等在外游学的周文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延州城早就被饥民抢了个精光,周家自然也不例外。周文远试图想联系一下家中,可惜这兵荒马乱的,也就没了下文。失去了家中的经济援助,这游学就变得困难起来,周文远只能早早来到京城,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次春闱上了,若是能够考上进士,那周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周围的人群慢慢散去,那周文远也跟着进了药铺。“有点意思,看来这个章九峰在这条街上有些威望啊!”秦天喃喃自语道。
“那可不是!”身旁的一位大爷似乎对秦天无所谓的语气显得愤愤不平,但是一看到秦天的打扮,又把原先到嘴角的话给咽了回去。“章神医不仅医术高超,更是菩萨心肠,活人无数,公子你要是有病,去找章神医保证没错。”
“去去去,你才有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病!”一边的小毛子顿时不乐意了,这老头居然敢拐着弯骂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头也不计较,自知理亏,嘿嘿笑了两声,脚底抹油闪人了。
“公子,这些人就这样,明面不敢骂人,字里行间拐着弯骂人,缺德着呢,公子千万别忘心里面去啊!”
“没事,会骂人说明还有救,若是连骂人都不会了,那可就麻烦了!”说了一句让小毛子听不懂的话,秦天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走,去这家药铺看一看!”
小毛子弄不明白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药铺看看,实在是不太吉利,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就算了。很普通的一家药铺店面,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秦天嗅了嗅,不禁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章九峰还真不是吹的,至少药材货真价实。
章九峰见有人来了,立刻站了起来,他才安排好那周文远到后面的院子安顿下来。“这位公子来买药?”这秦天面色红润,走路虎虎生风,一看就不是有病之人,那就不是来找自己看病的了,形色又不焦急,那也就排除了来找自己出诊了,那除了来自己这里买药也就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秦天也不说话,走到柜面前,用手指在柜面上敲三下,停一停,敲了两下,又敲三下。天下药术皆出自药王谷,而秦天作为药王谷的嫡系传人自然熟知这一套的暗语交流,秦天见这章九峰气度不凡,医术也极有口碑,搞不好就是药王谷中之人,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若是能够得到药王谷的帮助,那么自己刺杀魏忠贤的任务无疑能够轻松许多。
果然,章九峰的面色变了变,转身从药柜里面取出一支人参,说道:“客官可是要买人参?”
“不,人参太贵了,我可是买不起,如果有上好的红花,我倒是可以买一点!”
“红花有,三两七分一盒!”
“太贵,太贵!五两八分卖不卖?”
“客官为什么出价这么高?”
“不高,不高,只要能够救命,再多的银子我也愿意出!”
“这位公子里面情!”章九峰的面色缓了缓,面露喜色,所有的暗号都准确无误,看来没有错,正是药王谷派来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送消息的人才走了没几天呢?”
秦天还没想好怎么接话,那边的章九峰又自顾自的说起来:“早点来也好,我看东厂这几天是蠢蠢欲动,不断派人来试探我,看样子是准备对我下手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这个据点以后就交给你了!”
说完还对秦天眨了眨眼睛,刚才在外面的那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荡然无存,真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不是,章神医……”
“都是自己人,干嘛这么客气?我们药王谷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神医?老夫五十七岁那年才勉强通过了考验,出了山谷,小兄弟这么年轻就能从药王谷出来,看样子不简单啊?来来来,我带你四下看看,好好做个交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