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承国立于众国数百余年来,除了几代君主治世贤达以外,承军更是锐不可当。回想建国之初,太祖以区区数千人一点一点打下如今这片基业,是太祖睿智,是承军勇猛,更是我承国之人与生俱来的坚韧赢来的,因此,如今承人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下那份任性。”
“其次,方才臣听闻各位同仁皆有求和之意,细细想来确有几分道理。但是,我们可以满足他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用度不恤,贪得无厌,贼子之心,欲壑难填。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打服了他们才能正视我们。”
秦明堂义愤填膺慷慨陈词,句句说到虞明基心坎里。只是朝臣皆有求和之意,必须想个法子说服他们才行。
恰好此时,南平王楚穆上殿觐见。
“陛下,臣有事上奏!”
“何事,速速奏来!”
“陛下,臣刚刚得知,南都大凉此番确实发兵承国,而且……而且……”
“何事竟吞吞吐吐!”
“据报,此次乃大凉、燕国还有卫国三家合而围之,谋划者竟是个十余岁的稚子,叫做虞璟轩!”
“什么……!”
虞明基惊讶得站起身,面色惶恐,冷汗都冒了出来。
靳轩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但却不动声色,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份如何,或许南都那人才是真正的安庆王之后。
即便如此,不明所以的人们还是迁怒于靳轩,就好像他就是战争的发起者。
苗阔低着头不言语,也不知想着什么,回想起往事,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陛下,臣以为此事绝非偶然,或许酝酿已久,先前没有事发只是不到时机而已。”
“苗阔,此话怎讲。”
“陛下,此事从始至终都跟靳轩有着莫名关联。暂且不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庆王之后,单单就此事而言处处存有令人惊讶的巧合。”
“记得十三年前,那是安庆王故去的第一年,燕赵两国曾发兵于承国当时也是突然事发。而今靳轩刚刚进京不到半年,燕国再次出兵,不排除其中跟靳轩或者安庆王有关联,况且,方才南平王说此事乃南都那个虞璟轩一手策划,那就更能说明这其中有问题!”
虞明基连连点头,觉得此言甚是在理,可其中究竟有些什么呢。
比起这个,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抵御外敌,大部分人主和,可是主动求和不是长久之计,况且,一旦放下身段,势必给人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那样的话更不可能对等而谈。
“此事先放下,目前最紧要的是想清楚到底是战还是和,战当如何应战,和当如何求和!”
文臣主和,武将主战,历朝历代几乎如此,但武将远远少于文臣,况且他们都是战场上动家伙的主儿,跟那些耍笔杆子的文臣辩论怎能讨到便宜。
这其中,周正泰的言论呼声最高,也是众多贵族利益者的代表,因此主和派几乎以压倒性的优势死死压制着主战派。
楚穆看着这些言之凿凿却又毫无用武之地的文臣眼中满满的蔑视,但却不想与其过分争辩。
虞明基倍感头痛,每个人都能说出一大串理论,可是设身处地的想想又毫无用处。
见虞璟焱等几位君王也在列,回想起那日竞选世子的《策国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理论,不如现在问问他们,兴许会有意外收获。
“璟焱、璟熙,你二人可有应对之策!”
这二人听闻一索脖子,没想到皇爷爷会问到自己头上。
“皇……皇爷爷,孙儿以为还是主和比较好,对方可是三国合力,单单凭承国一家断然不能阻止抗衡,不如先主动求和,示敌以弱,待其不备之时再做反击也不为迟!”
虞璟焱完全按照百官之意,心里清楚,朝廷上下皆如此,自己这般说法应该比较符合皇爷爷的想法,不过这一次,他猜错了。
虞璟熙象征的说了几句,便再无下文,不过他多留个心眼儿,并没有把话说死,无论最后怎样决定自己都可以把话原回来。
不得不说这一招深得虞成武真传!
最后,还没等虞明基开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靳轩,后者还真有些承受不起。
“靳轩,你是怎么想的?”
“我……?都主张求和,我再说也不会改变什么!”
虞明基听出来话中有话,接着道:“朕不会以人数多少来评判真伪,只要你说得在理,朕自然会采纳。”
靳轩笑笑,将众人冷漠且藐视的眼神尽收眼底,至此明白一个道理,一再的忍让只能让自己更屈辱,既然如此,何不反抗。
就这样,靳轩紧走几步,躬身拜道:“陛下,恕小人直言,如今之形势,战!尚且抱有一线生机,和!只能是慢性死亡!”
仅仅一句话便引来众多非议,周正泰第一个跳出来反驳:“公子此话未免太过严重,我承国万里江山怎会慢性死亡,莫要在此危言耸听!”
靳轩看了看周正泰,轻轻一笑:“若小人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周正泰周老大人吧!”
“没错,正是老夫!”
“周老大人乃两朝元老,功绩显赫,明知承国万里江山偏偏要求和,不知您是年老失去了血性还是打算躺在功劳簿上颐养天年?”
就连虞明基都不曾与他这样讲话,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靳轩数落一顿,周正泰就是再有涵养也按耐不住。
“靳轩,请你说话注意你的身份,莫要信口胡说!”
靳轩根本不理那一套:“周老大人,我乃一介布衣,说这么几句您就受不住了,若日后成了他国阶下之囚,又该如何!”
“你放肆!”
这次靳轩算是引起众怒,一个个对其怒目而视,当然这里不包括虞明基和苗阔等人。
就见靳轩从容淡定,一步一步走向最前头,站在龙石阶上,面对众臣:“各位大人,我叫靳轩,蒙皇上偏爱被封为锦阳公子,虽是如此,可仍是一介布衣,当然这些事情我想众位大人比我自己还要清楚。”
“很多人不了解我的过去,却很清楚的知道我的现在,仔细想一下,自打我进京以后就备受屈辱,当然这些也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我以现在的身份请求大家放过我,别再为难我,你们会允许吗,会放过吗?”
锦阳宫里人不少,但却格外安静。靳轩顿了一下,观看众人脸色而后笑道:“我想众位大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不满我的请求,你们非但不会放过我,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于我,对吗?”
没人回答靳轩的话,或者说没人敢回答。
“我再做一个假设,倘若当日我进宫之后皇上即刻封我个亲王或者郡王的爵位,你们还会如现在这般对我冷眼相看吗?”
当着天子的面群臣一言不发,羞愧难当!可周正泰不敢了,抢言道:“锦阳公子,目前商讨的可是军国大事,何来牵扯你自己身上!”
早知如此,靳轩并不慌乱:“周老大人,我所说的就是军国大事。试想一下,我好比当今承国,尔等大人则是外邦之敌,以一国之力抵御三国同盟那么目前的承国就是弱者,您觉得弱者在强者面前有话语权吗,还是你想我大承天子对外邦之王俯首称臣?”说着话,靳轩双眼射出一道利光,恍惚间,周正泰只觉得身子一凉。
“公子莫要曲解,老臣并无此意!”
“周老大人,靳轩知道您绝无此意,可是目前的形势就是如此,一味的避让只能让敌人更加放肆,与其避战求和不如放手一战!”
“哼!你说的轻巧,战争所带来的消耗仅凭承国一家怎能承受得起!”左司马梁阶反驳道。
“不错,战争的确是巨大的消耗,不过我们是被动开战保卫家园,试想一下,大承万里江山落入他手,那时国将不国,我们的妻儿,父母,兄弟姐妹都将成为他国之奴,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吗?别忘了,天子是承国的天子,子民是承国的子民。天子号召子民同仇敌忾,抵御外敌,人心所向,谁敢说此战必败!国者,民也,民者,君也。如是而已!”
靳轩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震撼,不少人为之所动,少年稚之尚且知理,不由得感到羞愧。
虞明基本暗暗点头,忽然想起最后一句话,国者,民也,民者,君也!这不就是那日所呈上的被朝臣称之为悖逆直言的《策国论》吗!伸手从袖口里掏出那张已经有些陈旧的纸,看着上面的字迹,苍老的心似乎重新燃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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