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靳轩的想法,那就是尽快连夜离开,或是回安阳,或是去往别处。只是连日来的疲劳别说果儿,就算靳轩也有些承受不起,因此,只能找个地方暂落脚,待到明日天明,再做打算。
只是令靳轩没想到的是,黑云压城的速度远比想象中的要快。
水榭楼阁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老鸨是程弼的人,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眼下只能找个不惹眼的地方暂避一时,可是,在临安城,有不起眼的地方吗。
二人混于人群中,以为很隐蔽,却忘了他们本来的身份,天生高贵的气质怎是一件普通的布衣就能掩盖住的。
夕阳留下最后一抹余晖便隐了踪迹。临安城内,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开始活跃起来,尤其是水榭楼阁,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青楼妓院无疑是男人们最乐得消遣的地方。
老鸨挥舞着粉红色的丝绢,在楼前尽情招呼着,每个光临的嫖客都要与老鸨笑骂几句,习以为常,又像是不成文的规定。每每此刻,面对男人们的嬉闹调弄,老鸨不但不生气,反而很满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更加笃定自己还是风韵犹存的。
人群中随便瞟了一眼便看到靳轩跟果儿。老鸨心中纳闷,不是随着程弼去了育春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看他二人垂头丧气的样子,老鸨露出一丝淫笑,不难想象,那小姑娘在育春园经受了什么。
只是这程公子啊,哎……办那事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靳轩也没想到会再次路过水榭楼阁,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不过,看老鸨忙的不亦乐乎,应该不会发现。
“靳轩哥哥,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我都要累死了……”果儿脸拉的老长,看来真是累坏了。“那里怎么样?”果儿指着一个叫做光华客栈的地方叫道。
“不行,那个地方太显眼,不方便。”
靳轩的意思是容易被人发现,可这话入了果儿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不方便……什么意思,莫不是靳轩哥哥要与我……
想到这,果儿中砰砰直跳,面颊娇红一片:“有……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睡个觉而已,又没别的事……”
不得不说,十四岁的小姑娘知道的太多啦,哈哈……
知道果儿误会了,靳轩本想逗逗她,但实在太过乏累,也就一笑了之。
就这样,果儿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靳轩来到一个相对偏僻肃静的客栈,名字很好听,叫做清雅小楼。
小楼客人不多,零星见得几人出入,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想必都是些行商过旅吧。
店掌柜反复的给靳轩二人相面,心感诧异,照常理来说,十来岁的孩子很少住店的,更何况还是一男一女,看样子不像夫妻,更不是兄妹,尤其是那女孩子,模样生的可人俊俏,出手阔绰,那种天然的气质不像是寻常人家该有的。倒是那男孩平凡了些,不过眼神中却有一种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该不会是哪个富家女跟家里的下人私奔了吧。这店家的想象力也是够丰富的了。
挑选了一间偏房,两个趋近于成人的少年,一男一女住在一个房间里怎么都觉得别扭,果儿更是心虚的紧,进了房间,不管不顾,霸占着整张床,蒙头便睡。只有她自己知道,怎么可能睡得着啊,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靳轩苦笑,但愿她能睡个好觉,只是他自己却睡不得,谁敢保证这一夜不会发生些什么……
果然,就在靳轩跟果儿住进清雅小楼还不到一个时辰,楼下便传来一片嘈杂,不多时,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一拥而入,进入靳轩房间。
“你就是叫靳轩吗?”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人腰间悬刀,头顶的官帽上赫然写着巡字。
巡防差?找的好准啊!
靳轩原本不知道巡防差是什么,只是苗阔曾跟他提及过,黄昏之后,宵禁之前,每个城镇都会有巡防差例行巡逻。而巡防差又不同于普通的衙役,他们直接隶属于当地最高长官。
而临安的最高长官就是刺史,当然了,程之颉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动用巡防差的,再说了,他也未必知道他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因此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程弼私下里动用了他老子的力量,擅自出动巡防差。
果真无法无天啊……
靳轩心中坦然,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手,所以也谈不上紧张:“没错,我就是靳轩,请问有什么事吗?”
“哼……没事就不找你了,有人举报,你们在临安无端滋事,搅闹市井,跟我们走吧!”那带头巡防差很是凶恶。
无端滋事?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哎……我可真是佩服临安的刺史大人,心细如发,这么小的事竟然能如此迅速的出动巡防差,且找的如此准确。若是全天下的刺史都像他老人家这样雷厉风行,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了!”
靳轩的冷嘲热讽让那带头官差面色愤红,上支下派,他也没办法,况且又是程弼亲自发话,怎敢不从,几个刁民而已,抓了放了的都无关痛痒,再说,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走就跟着走,别找不自在,对了,还有床上那个,掀开被子,把她一并带走!”说着,几个巡防差上前一把掀开被子,果儿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嚯……这小姑娘长得也太水灵了,几个巡防差看直了眼,吞咽着口水。也就只能这样望梅止渴了,毕竟是程弼看上的女人,他们怎敢觊觎。
“靳轩哥哥,这是怎么了?”果儿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问道。
“我们成了搅闹临安的刁民了……”
果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巡防差一把薅下来,轻吟一声,明显被弄疼了。
靳轩冷着脸,看着带头的巡防差道:“你们怎样对我都无所谓,但是对她,最好给我尊重一点!”言语不容人拒绝。
带头的巡防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三十来岁的人竟会被一个十来岁小子的眼神震慑住,别过头,避开那目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吧!
就这样,靳轩跟果儿‘顺理成章’的被带进刺史府大牢。
人生的起起伏伏真是太刺激了。
天牢的环境远远比想象的要恶劣,这里黑暗潮湿,臭气熏天,多年的不见光的犯人们看到这两个鲜肉一般的孩子嗷嗷直叫,尤其是果儿,看得牢犯们血脉喷张。
“靳轩哥哥,我害怕……”果儿声音娇弱,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果儿不怕,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八抬大轿把咱们请出去……”
他二人轻声低语,狱卒们推推搡搡,将她二人关进一个离重犯区相对较远的一间牢房内,然后便离开。
四周黑洞洞,喧嚣散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潮湿与黑暗,当然还有难闻的气味。
果儿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住的颤抖着,这时候她多想爹爹带着人,砸开牢房把自己带出去。只是身陷囹圄,又有谁会相信她是当朝尚书大人苗阔的掌上明珠呢。
还好有靳轩陪在她身边,不然的话,果儿怕是会疯掉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一见亮,牢头带着狱卒前来送饭,这是每天的日常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送给靳轩的却不是什么牢饭,而是一条蘸了水的鞭子,显而易见,有人不想让靳轩活着走出牢房,或者过于完好的出来。
牢头笑吟吟的,一手提着鞭子,一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心情极佳。能不好吗,做这种事肯定有不少赏钱的。
靳轩看着,心中并无慌乱,倒是果儿,见此景,护在靳轩身前:“你们要干什么,私自动刑可是犯法的!”
说实话,这牢头长的真不咋地,络腮胡子,大板儿牙,满脸麻子,尤其是嘴角边上长了一颗黑痦子,上面还有几根毛,怎么看怎么让人恶心。
“呦……小姑娘,懂的还不少嘛,没错,动私刑是犯法,不过,在这牢狱之中,我就是法!”说着仔细打量果儿,露出一丝淫笑:“哎……小姑娘,你该庆幸啊,要不是生了副漂亮脸蛋,恐怕你也躲不过这一顿鞭子哦!”
“给我让开!”说着几个狱卒拉开果儿,牢头做势就要下手……
“等一下!”靳轩突然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班头似笑不笑道。
“你收了程弼多少好处,这样为他卖命,知不知道,你这一鞭子下去,再想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牢头先是一愣,紧接着狂笑起来:“你当你是谁啊,老子犯得上因为你后悔吗?”
“我若是给你金子,你还会对我下手吗?”靳轩狡黠笑道。
金子!这句话果然管用,牢头停下来,手指捋着那几根毛,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有金子的模样:“你果真有金子?”
“当然了,你都要对我大刑伺候了,我哪敢骗你啊?”
牢头寻思片刻后微微点头,心中信了大半:“在哪里?”
“就在我腰带夹着呢,你自己过来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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