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伊菲将木瓜汁放在矮几上,挨着女儿坐下,又拥着女儿的身体,笑道:“你就干脆说,沈雪吟到底遇到什么事吧,如果我能帮忙,就一定帮她。”
“真的呀?”贺宁兮惊喜不已。
许伊菲瞅着她那一脸纯真无邪的模样,就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她一个鼻子,笑着说:“当然了,我女儿都开口了,我这个做妈的,还能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说罢,要我帮沈雪吟做什么?”
贺宁兮就将自己今天看到沈雪吟并且和沈雪吟交谈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说完,贺宁兮问许伊菲:“妈,你说,沈雪吟工作会遇到什么问题,需要她在大街上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呢?”
许伊菲冷笑一声,问:“你真相信她和那个男人只是工作问题遇到麻烦需要交涉才产生关系的吗?”
“要不然呢?”贺宁兮睁大一双清澈的眼睛,无辜地瞪着自己的母亲。
许伊菲快拿这个女儿没辙了,伸出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叹息道:“你说我生了一双儿女,儿子倒是聪明机灵,女儿怎么就这么愚笨不知变通呢?”
贺宁兮最讨厌别人拿自己和哥哥做比较,又被妈妈嘲笑“愚笨”,当下立刻大声尖叫起来:“妈——你好讨厌!”
许伊菲对她说:“把木瓜汁喝了吧,我有时间,去问问你刚刚说的这回事。”回头又嘱咐:“听说你自己的事情现在也有进展了,多留神别人,不要一片真心相信全世界对你都是善良的,知不知道?”
贺宁兮抱着沙发上的垫子,瓮声瓮气道:“知道啦。”满心不服气,还朝老妈吐了个舌头。
许伊菲很是无奈,只得心里再度叹息。
沈雪吟的事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因为现在是晚上,找人也只能先打个招呼。真相传来是第二天,许伊菲人在家里,区政府宣传科的科长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从教育局朋友那里了解到的关于北京路里沈雪吟老师的现状调查。
沈雪吟目前在北京路情况正常,但是,据内部消息,由于工作需要,下学期已经决定将她调去五里村小学。全国推行教育均衡的方针,东州市的办学策略就是做到优质教育资源共享。五里村和附近的花园小学、滨江小学等几所规模较小的学校,现在和北京路同属于一个教育集团。教育集团内的老师每年都会有相互之间的交流。官面上来说,沈老师的调动是极为正常的。但是,私下里,既然吴科长和许伊菲乃是多年的老朋友,交情过硬,吴科长也承认,不排除带着个人原因,柳岳莘校长才做下这样的决定。
吴科长说:“听小道消息,你这位前儿媳在学校里面和同事关系闹得很紧张,和同校一位副校长关系又不正常,柳岳莘要将她调离本校,也是情理中事。”
许伊菲认真地听,没有立刻表达自己的看法。
吴科长说:“伊菲啊,你到底是什么意见呢?是觉得五里村毕竟还在滨江区,人在五里村还是太逍遥了些,最好调得远一点才好?”
许伊菲这才说:“不是,正相反,我想请你和教育局的朋友打个招呼,不要把沈雪吟从北京路调离。”
吴科长“啊”的一声,感觉很是意外。
许伊菲应对经验丰富,语言流利对她说:“你也知道,沈雪吟毕竟是从我们这个家庭里出去的。虽然现在和我儿子分道扬镳,但是提起来,好歹也曾经是恒远总经理的夫人。在北京路呆了刚半年而已,突然就被调到规格小了许多的三流学校去。这事没人说也就算了,用心人说起来,要么是说我儿子无情,要么是说我儿子没用,两者对于我来讲,都是不好听的,对不对?”
吴科长听完了,连声说:“说得很对、说得很对……”
吴科长急忙答应向教育局打招呼的事。
挂了电话,许伊菲忍不住心中颇为感慨。
再说沈雪吟,在学校里又为分派她听白露的课白露却不让她进教室的事情,在走廊上和白露大吵。吵着吵着,王咏芳就来了。王咏芳站在白露这边指责沈雪吟为什么不事先知会人家一下,就直接来推门听课,沈雪吟刚辩解:“这是学校的规定。”王咏芳就大声打断,呵斥道:“规定也要讲人性化!”
正吵得不可开交,教研室的王主任和教导处的杨林、蒋征两位主任全来了。
王咏芳自恃自己是老教师,三位主任也要给自己面子,一副道理就在我这边的托大架势。
可是,让她跌破眼镜的是,王主任将白露训斥一顿也就算了,三位主任众口一词都批评她这个组长做得不对。
杨主任说:“王老师,你们组里面教研组长听课都是事前通知,本人准备后才让听的吗?”
王咏芳开始冒冷汗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王主任说:“这样吧,四年级组教学活动质量有待考察,从下个星期起,全体科目教导处、教研室不定时检查。”对王咏芳说:“王老师,烦请你稍后去通知一下,下周我们将推门听你们组任何一堂随堂课,同时备课情况、各科作业批改,都将由专门人员仔细查看。”
这简直就是一把利剑,不仅将王咏芳当场砍冒血,白露也彻底傻了。全年级接受教导处和教研室的检查,这是怎样的灾难?不管是二位始作俑者本人,还是其他老师,都如同加了一道紧箍儿在头上。
各科老师都对王咏芳心生怨言、对白露直接抱怨不迭。
此举在北京路造成的震动也很大。原本兴致勃勃准备踩沈雪吟的那些人——音乐组首当其冲,体育、美术组为了新概念示范课的事情也紧随其后,还有被沈雪吟压过一头的语数外的精兵强将们,老资格的,嫩资格的——如今都纷纷中了闷棍似的,面对沈雪吟本人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沈雪吟不在面前时,茫然失措患得患失,心态也就没法摆平了吧?
沈雪吟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天,在路上遇到萧雨。破天荒的,萧雨居然主动开口叫住她:“沈老师——”
沈雪吟心中一动,不自禁便驻足站住。
萧雨每天都将自己拾掇得干净利落,露在棉衣外面的衬衫,雪白的领口和袖口永远一尘不染。发型师精心剪出来的头发整齐而又不乏时尚气息,带着金丝眼镜的脸,俊秀当中更增文雅之气,端是风流倜傥的一个男人。
沈雪吟不能掩饰自己对他的心动,但是,前几天的经历又让她内心忍不住忐忑。
不知道萧雨会对自己说什么——
那日,被宁兮看到自己和一个男人在路边拉拉扯扯,那个男人,其实就是他了。原因就是蒋征私下里透露给她,第二个学期她有可能被调往别校。
说实在的,北京路这么多人,除了金倍这时候没有踩她之外,只剩下蒋征背地里还帮衬她一些。这次的人情,叫她伤痕累累的心多了一丝温暖。即使当时她就被调往五里村,也不会尽是怨恨。
不过,当她满怀希望去找她认为会帮助她的副校长萧雨的时候,萧雨的闪躲以及拒绝,让她如坠冰窖。
沈雪吟不能否认自己在和贺天冷战升级的最后一个月里,每天都是靠着对萧雨的憧憬和思念度过。她在贺天签署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在巨大的悲痛之余甚至还有隐隐的喜悦感。
她想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寻未来的出路。
但是,现实居然如此残酷。萧雨不仅收起了先前对她的所有有关暧昧的暗示,对她大路上拦截自己,并且向自己寻求帮助的事表示质疑和斥责。
就在贺宁兮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萧雨正无情地挥开沈雪吟拉住自己的双手,冷若冰霜,说:“你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为什么会找我为你解决呢?我是你什么人?你自己又是什么人?”还郑重其事告诫沈雪吟:“沈老师,请你自重!”
沈雪吟知道,他是害怕她的现状,所以退缩了。一个人前后表现差异那么大,除了利益使然,和本心,又有多少关系呢?
而现在,就在学校里面,他居然堂而皇之叫住自己,他想说什么?
明知道不可能的情况下,沈雪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暗暗联想:难道,王主任和杨主任对自己的维护,都是出自于萧副校长的授意?
不过,萧雨一开口,她就知道这完全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萧雨说:“真是厉害啊,沈老师,都已经离婚了,居然你的前夫对你还那么关心备至?”
“你说什么?”沈雪吟禁不住浑身一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