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细致互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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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意气飞扬的十六岁少年——楚正哲,在警察局带了三天之后,脸上脏兮兮,头发蓬乱,嘴角上还冒出了短短的胡茬,光从外形看,便很落魄。垂头丧气,情绪低落,精神也倍加萎靡。



    贺聆风搂搂他的肩,他抬了抬右手,肩头耸起一点,便落下。



    麦佶拉开汽车的后门,楚正哲站在门前,头偏向一旁。可是,如果这会儿他拒绝上去,那么,茫茫天地,他便会迷失。哪儿都不再是他的容身之所了似的。最后,楚正哲勉为其难做下这个决定:他上了贺聆风的车。



    贺聆风从另一边上来。麦佶上车,老张把车开离警察局。



    他们把楚正哲送回海顿17号。



    好奇怪,没有了林潇逸他们之后的房子应该清清冷冷,为什么当楚正哲踏进这栋房子时,游目看去,到处都站着人呢?仔细看,楚正哲才恍然:哦,原来神龙不见首尾的楚老大,今天终于大驾光临。



    从天河易主,到他搬进这栋房子,他们父子,还从没这样正儿八经相见过。楚铁龙瞪着一双眼睛,眸子里怒火熊熊,很有一番话要同自己长谈的架势。



    楚正哲摆着手:“我累了。”



    “呼”一掌闪电般扇来。练了这么久的功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楚正哲觉得自己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来得及出,楚老大一掌已扇在他左边脸上。连对方怎么出掌的,都没看见。楚正哲平地飞起来,翻过沙发,直直撞在墙上。全身骨骼无一不通,摔在地上时,五脏六腑全部移位了似的。胸口发闷,喉咙发甜,“噗”一口血吐在地上。胸腹也搅起来一样,抽搐着疼。



    眼泪“哗哗哗”流出来。



    楚正哲窝在地上,老半天方才缓过劲。他简直恨不得就这么躺下去算了。可是,偏偏人还清醒着,不想站,也得站起来。摇摇晃晃,眼睛里出现人物的重影,也必须撑着。



    楚铁龙气得胸口明显起伏,肩膀也一起一落。盯着楚正哲,他用这辈子也没用过高语调嗓音怒吼:“你到底给我要惹出多少麻烦来?不愿规行矩步在华威练功,去酒吧跳舞,收了林潇逸那四个人,要房子住,就给你们房子住。让你去读个书,打了高三的学生,在学校称王称霸还不满足,当真要把自己送到监狱里,你才高兴?”



    “我是您的儿子,您从哪里出来的,我现在去哪里,不是很符合逻辑?”楚正哲明知道不能这么说,偏偏意气所致,说了,脸上还露出讥讽的冷笑。



    楚铁龙快气爆了。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熊熊燃烧着的眸子已经恢复铁一般生冷,嗓音也恢复了一贯的低沉。“楚正哲!”他叫儿子的全名,“假如真的要执拗到底,今天,我就结束所有的麻烦于此地!”说到这里,他把楚正哲抓过来,手上亮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楚正哲太阳穴上。



    对于死亡的敬畏总是会盖过一切的,楚正哲再怎么自诩坚强,年少的躯体再也抵不住,瑟瑟抖动起来。



    然而,嘴巴上他就是不肯示弱,又是两注眼泪倾泻出来,他哭着喊:“你杀吧,你杀啊,杀了我,就再也没有阻碍你像姓贺的尽忠的障碍。我也可以去天国找我妈妈。我不要你这个爸爸,我只要我妈妈、只要我妈妈!”



    “砰!”枪声响了。不远处,一个花瓶被打得粉碎。



    钢铁一样的汉子——楚铁龙,从未这样软弱,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丢了枪,双手捂脸。他的眼睛也湿了,因为,儿子的喊叫,字字句句扎中了他的心。被至亲抛弃,又对不起早逝的小柔,纵然称霸华东、统领天河那么多特工,那又有什么用?



    他自幼在贫瘠、动乱中长大,和华应雄坐着铁壳船,在货舱里漂洋过海到文锡的日子里,得多会看那里面强权者的眼色,才活得下来?就算在幸福里,华应雄惹事,他也不会惹事。十一二岁上,他就能替华应雄收拾善后,同幸福里里面的头目、大佬应酬。挨打也是常事,可是,只要能够活下来,不太违背良心的事情,需要做,就得做。



    小哲生下来,进血影堂算是被他连累。可是,肖威心里存有忌惮,那还不是因为楚正哲乃是他的独生子。除了暗杀,谁又敢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明目张胆杀死小哲?聆风把他从绿监捞出来,后来又让他彻底离开北监,便协助他夺取了天河的控制权,那之后,小哲便是天河的少东。许多人都要尊称小哲一声“楚少爷”。在外头混,又有几个人不给楚少爷面子?



    生存的环境太不一样,对世界的看法和对人生的理解都太不一样!



    楚铁龙没法让儿子明白自己,也没法沟通儿子的种种观念。他打遍华东无敌手,对叛逆的儿子却束手无措。



    贺聆风从外面冲进来,把楚铁龙从沙发上拉起来,压着声音说:“你保证过冷静处理这件事,为什么食言?”



    “如果以后不管什么事他还是这样恣意妄为,我要这样的儿子有何用?”



    “你既然做了父亲,那么,为人父母该面对孩子成长所出现的种种问题,你都应该坦然。”瞪了楚铁龙依言,转过身,换了一张温和的脸对楚正哲说:“小哲,今天你不适合住在这里,要不,和我回家好不好?”



    楚正哲最烦看见他,且最厌恶的就是他这副故作出来的虚情假意。贺聆风跟他讲话,他根本不回答,而且还露出嫌恶的表情,将脸撇在一边。



    贺聆风拦住“腾”冒出火气的楚铁龙,依旧笑着:“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作你默认同意。”回头对吴英、老岳说:“将你们的少爷送上我的车。”



    吴英、老岳早就看不下去,七拖八拽把楚正哲拖出去。把楚正哲重新塞进贺聆风的车,贺聆风也跟进来。麦佶瞧瞧楚正哲,又看看贺聆风,迟疑不决:“总裁,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不要去雅筑!”楚正哲大喝。



    贺聆风微怔,对麦佶说:“去你家吧。”司机老张开着迈巴赫62将总裁和楚少爷送到另外一个小区一栋高层面前。贺聆风带着楚正哲,麦佶在前面引路,他们一起乘电梯上11层,在1102门口,麦佶输入掌纹,大门开启。



    贺聆风对麦佶说:“今天你休息一天,好好陪陪楚总的儿子。”



    麦佶的家,是一套面积在95平方米上下的单身公寓,因为主人非常细心的缘故,到处都被收拾整理的井井有条,不管多么微小的角落,都细致无比一丝不乱。



    楚正哲逃离了父亲的威慑,紧张感稍稍退去,游目四顾,拉了拉嘴角,表示这个环境尚且可以接受。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儿,麦佶端了杯牛奶过来。在拘留所的三天没好吃没好喝,天气冷,人杂环境也不好,也就没法好好睡觉。楚正哲没拒绝这杯牛奶。喝完牛奶,麦佶又递给他一个外卖的巨无霸汉堡。吃饱喝足,楚正哲歪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睡了整整一个白天,醒来时,太阳西坠,夜晚慢慢来临。



    耳中听到煎炒烹炸的声音,食物熟了的香气阵阵传来。



    模模糊糊的,还以为身在雅筑。但是,很快意识恢复到清晰,过去的事情潮水般涌回来:林潇逸等四人被掳走,自己被困新金域,尔后又拳打韩振,让韩振进了医院,而自己则被关进拘留所。



    这儿是贺聆风那个助手的住处!



    来到吃饭的地方,只见不大的餐桌上放满了食物:蛋炒饭、炸虾饼、咖哩肉丸子、炒菜薹、蔬菜沙拉卷,还有一碗碧绿清爽的三鲜汤。



    “你醒啦?”



    麦佶的笑容,让楚正哲感到温暖,绷紧了的弦也就松了。肚子饿得很,满桌的食物便充满诱惑。楚正哲撇撇嘴,坐下来,挖了一勺蛋炒饭吃,吃完了拍案大叫:“好好吃啊!”连续又挖了好多口,连连大嚼,咽下去,然后才来得及不太好意思:“你做的饭,真好吃。”



    “是吗?”麦佶笑着说:“那你就多吃点。”



    风卷残云一般,把桌子上的食物扫荡了大半,放下筷子,楚正哲打了个饱嗝。麦佶把剩下的全部解决,收拾餐盘,洗干净,回头又麻利抹桌子,把地面收拾好。



    所有事情都做完,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里放着新闻类节目,楚正哲看了几眼,转脸对麦佶说:“这些,都是练出来的吧?”



    “嗯?”麦佶表示不懂他言下所指。



    “为了巴结贺聆风,伺候他,练出这么好的手艺——我是说做饭,还有干家务活。”



    麦佶笑了,直认不讳:“是啊!”



    “我就说——”拖长的语调,表现出楚正哲内心极端不屑。



    瞧着楚正哲扭回去那张充满讥讽的脸,麦佶笑容变冷了些。他沉默,片刻,对楚正哲说:“我是一个孤儿。”不管楚正哲有没有兴趣,他都坚持往下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失去了爸爸妈妈,和叔叔在一起生活,但是叔叔家里有小孩,他们欺负我,后来,我遇到了总裁,他看我日子过得十分不好,就和我叔叔谈,愿意出钱,请我叔叔同意,让我和他一起生活。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总裁做饭给我吃。像我今天做给你吃的,以前总裁自己照顾自己,还要再照顾我时,都做过。简单,好做,营养搭配也好。刚开始我还小,后来长大了,我也会打理生活。总裁的生活,需要我照顾他的时候,我就会像他照顾小时候的我一样,按照他的喜好,把他照顾好。”



    “切——”被软钉子碰得,想要再嘲讽什么,最后还是讪讪。楚正哲转过脸去假装看电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口才这么好,光做秘书多屈才。”



    麦佶一本正经说:“我知道你不是在说我,而是对总裁有意见。但是,楚少爷,总裁人很好,你用这种态度针对他,我觉得不对。”



    “那是‘你觉得’。”



    “可是,为人不就应该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吗?”



    “你有什么意见?”楚正哲面露不屑。



    麦佶心里有不服,藏了三天了,憋不住,全说出来:“就你这件事,总裁背地里做了多少努力你知道吗?光是在派出所门口等秦干警,他就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你被刑拘,他唯恐你在里面吃苦,上下托关系,又拜托秦干警照顾你,跑多少门路,陪多少笑脸。就是去海顿之前,原本也是有一个重要会议,他也推了。家也不回,公司也不去,一个心思全放在你身上。”



    “你、你……你在讲故事吧?”楚正哲很有触动,可是并不相信。



    麦佶到底年轻,见说出来的话始终取不到真正的效果,一时有些发急:“楚少爷,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和总裁之间不默契的真正原因。你觉得总裁是个虚情假意的人,觉得他做一切都是惺惺作态,只是要笼络人心而已。可是我就是要告诉你,他不是!总裁年轻时候和我和你都一样,没有钱也没有势力,像我这样的人,生活的疾苦他比谁的明白,帮助我们时,他都十分真诚。在世坤大华夏区里面,受过总裁恩德的人有很多,一个人能做那么多好事,帮助那么多人,你说全是靠虚伪,我,还有其他人,都绝不会相信!”



    楚正哲听得一愣一愣,末了插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什么人间疾苦,你家总裁不是世坤三公子吗,他怎么可能懂这些?”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他以前和我爸还有紫蓝叔都认识,但是,他是豪门贵族,我爸和紫蓝叔都是平民百姓,就算有点好,那也是施舍,同时需要更高倍的回报才可以的吧。”



    晚上睡在床上,麦佶的话念咒一样又回荡在脑海里——



    “我小时候总裁照顾我,我长大了,我当然要照顾总裁。”



    “总裁年轻时没有钱也没有势力,他了解我们的疾苦。”



    “世坤大华夏区里,像我一样,受过总裁恩德的人又许多。”



    …………



    楚正哲想着想着,睡意就没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翻过来翻过去在床上烙大饼。



    从小打大都固执的世界观有些动摇。



    没错,刚进派出所时,那个秦干警对自己恶言恶语,仿佛自己是魔鬼投胎,秦干警恨不得要把自己扼杀在没有疯魔之前。但是后来,情况就变了。被关在拘留所的那三天,秦干警没事就来看自己。碰到有人挑衅,秦干警还会帮忙呵斥。吃饭,他饭盒里的菜也比别人多,有几次,饭底下还埋了荤菜——即便当时他并没有胃口享用。



    贺聆风这个人,自打他懂事,他就觉得这个人必定外表和内在一样丑恶。可是,十三岁那年他第一次正式看见,却发现贺聆风原来并不猥琐,也不难看。可是翩翩佳公子的表皮下埋藏一颗自私下作的心,这也不是不会。



    只是,好像麦佶说得:对每个人他都那么虚伪,对每个人,他都那么下作,那这样的贺聆风,本质上讲,不等于疯了?



    模模糊糊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在麦佶的呼唤声中,楚正哲睁开眼。



    窗户外面黑漆漆的,楚正哲看看钟,“哎——”他大叫:“才六点多嘛!”



    麦佶招呼他:“不早了,快起来。”把他拉起来,推进卫生间。楚正哲洗漱完毕出来,只见麦佶从厨房端出燕麦粥、三明治、煎鸡蛋和培根卷,最后招呼他:“快来吃。”



    楚正哲诧异:“世坤七点钟就要上班?”



    麦佶一笑:“世坤九点上班,但是,英华的早读课不是七点半就开始了吗?”



    “哇靠!”止不住爆了句粗口,楚正哲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道:“别跟我提那地方啦。”算算日子,都已经过去四天,就算没有暴力伤人,英华只怕都要把他这种不把校级校规放在眼里的学生开除。



    他有这个担心,麦佶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7点,老张开着车子准时在下面等候。



    麦佶接到老张的电话之后,就招呼楚正哲下楼。来到楼下,贺聆风已经从车子里出来,并走过来为楚正哲将车门打开。他脸上的笑容那么亲切,以至于楚正哲不仅不讨厌,反而有些受宠若惊。



    贺聆风笑眯眯说:“早!”



    楚正哲含含糊糊飞快说:“还好啦。”低头钻进车子。贺聆风从另一边坐进来,然后将一个书包放在楚正哲手上。



    “这个——”楚正哲诧异极了。



    书包是真的书包,里面该有的书一本也不少。



    楚正哲掂掂这一切,面露苦笑道:“我都说不用了,就算你们为我准备得再齐全,也只是徒劳而已。”



    “韩振那边的工作我已经做到百分之八十,这个概率基本可以让我认定,他的监护人不会在找你的麻烦。至于英华那边,”说到这里,贺聆风神秘一笑:“那儿到底接不接受你,且拭目以待。”



    楚正哲看着他,两只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了?”贺聆风好奇问。



    “我……”楚正哲只说出一个字,嗓子哪儿便已经哽住。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正在扩展。他心里面很熨贴,但是眼睛反而痒起来。他伸手去揉,揉了两下,反而真揉出眼泪来。



    贺聆风又笑了:“大清早的,这又是怎么啦?”



    楚正哲哭得更凶。过了会儿,他吸吸鼻子,停住哭泣:“我爸要是能像你这样——这样和我说话,就好了。”



    “想爸爸?”



    楚正哲哭泣的表情一顿,倏地扭头。



    贺聆风面容慈祥:“他是你爸爸,你是他儿子,你想他,这很正常”



    “可是……”楚正哲很想表达什么,只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贺聆风知道他的心事,笑了一声,说:“给你讲一个故事:很多年前,有一个没有母亲、又被父亲抛弃了的孩子,被很多人欺负,又险些遭人暗杀,之后,在一个很大的庄子里他认识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只大他三岁,可是成熟,勇敢,不仅屡屡把这个孩子从非常危险的地方救出来,后来还承担起照顾这个孩子这样一个沉重的负担。为了这个孩子,他甚至甘愿被一个叫‘金志长’的东阳隐者用无影刀划三百多刀。”



    “为什么?”楚正哲大吃一惊。



    “因为要确保那个孩子的生活不受更多干扰啊。”贺聆风眼睛亮亮的。



    “那个三百多刀?”



    “差不多片羊肉就这么细吧。”



    “那,那个‘他’,岂不是一个大傻瓜?”



    贺聆风笑了:“谁都会这么觉得,因为不是谁都会那么做。”



    楚正哲很是痛惜:“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我爸爸吧?”



    贺聆风轻轻一笑。



    “我知道,你说的‘这个孩子’,就是你自己?”楚正哲的眉头又皱成一个疙瘩。



    “没错。”贺聆风大方承认,尔后唏嘘:“所以,不管多少人认定‘打遍华东无敌手’的楚铁龙很威风,在我心里,‘楚铁龙’这三个字,永远都是我最温暖又最安全的归宿。因为,没有楚铁龙,十三岁那年,我就不存在了。”



    “你和他,关系这么久哦……”听完方才这番话的楚正哲心里很大一个谜团,这才依稀有了解释。



    为什么世坤的三公子会和自己的爸爸关系那么紧?



    为什么贺聆风遭难,自己的爸爸义无反顾要去救他?



    为什么贺聆风千方百计要把爸爸从监狱里捞出来?



    为什么天河那么大一个产业,贺聆风愿意全部送给爸爸?



    一直以来他所以为的“贺聆风和楚铁龙之间勾连”,真实的答案原来并非那么回事。



    难怪紫蓝叔常常劝自己不要和世坤的和总裁为敌。



    遥想当年,在为贺聆风付出那样多的前提下,换作他,也会跟随当时的贺聆风去绿达吧?只要本事够得上,后面的事情自然也会发生,随后那些事情同样被书写下去,对不对呢?



    而如果那时候的自己也有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长大了,想必也会充满恨意。



    易地而处,楚正哲的心,突然为“幻想中的那个自己”涌起一阵深深的悲哀。



    他悄悄抹了几下眼睛,低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去想我爸爸,鄙视他,痛恨他,不接受他。”



    “是啊,”贺聆风目光闪烁,语调动情:“因为在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你爸爸更重情重义呢?任何人,面对他,都只会心怀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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