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冲击的段峰、白刃、常鞘,并没打算简单的一击可以打败眼前这个怪物一般存在了数千年的对手。
扑空的瞬间,他们的身体也已经彼此接近。
三人同时探出手臂,六只冒着莫名白光的大手连了起来。
连成了一个圆。
道意凛凛,白光烁烁的一个圆。
如此高的速度下,他们的动作、方位准确无误,找不出一点瑕疵。
给观战的辛嫣儿的感觉,这三个人,好像本来是一体。
也许,应该说是一体。
三人一体的圆的正,是扭动腰肢与屁股的吴归。
白光突然加速炽烈,像一团变换了颜‘色’的火焰,倏然向间的吴归挤压过去。
白光一边挤压,一边急速旋转。
周边的空气急剧地挣扎、逃离,发出恐怖的嘶鸣。
吴归咿呀一声怪叫,身体拔地而起,瞬间脱离白光圈的范围。
脱离,并未摆脱!
白光圈应势而,紧紧追赶。白‘色’的焰火几乎触碰到了吴归的脚底。
几乎,是还差了一点的意思。
差那么一点,是赶不。
段峰三人毫不气馁,脸殊无表情,继续向追击。
吴归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同样知道吴归的过往。
彼此知根知底,省却了好多麻烦。
不要虚伪的叙旧,不要廉价的客套,直接开打是!
吴归口的咿呀变成了呼哈,他像踩到了炭火的猴子,一改慢吞吞的模样,火急火燎地向逃窜。
他的方,出现了一张白纸。
一张很大很大的白纸。
白纸‘乱’七八糟,五颜六‘色’,被人涂去形怪状的图画。
青面老者面‘色’惨白,依旧站立在他刚才站立过的石桥。
他看着那张被他抛在空的白纸,面‘色’复杂至极,难看至极,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事实,他确实受了很重的伤。
“噗!”
他喷出了一口血。
喷到了那张白纸。
他所站立的石桥与悬在空的白纸还有一段距离,这么远的距离,按道理不可能喷到。
但是喷到了。
白纸出现无数个有点儿脏污的血点,每一个血点,都以无法计量的速度蛛一样向着所在的周边蔓延。
蔓延所致,白纸的图画都活了起来。
不同于刚才的童子垂钓,这张超大的白纸面画的,是群鬼夜游。
图画活了起来,是那些拿着刀、叉,青面獠牙的小鬼都活了过来。
乌压压一团黑气迅速弥漫,那些小鬼铺天盖地地从黑气钻了出来。
他们右手拿刀,左手拿叉,嘴里留着发黄的涎水,似乎着急赶赴一场盛宴。
吃人的盛宴!
被吃的“人”,是吴归。
吴归口的“呼哈”变成了“嗨哟”,他有些儿吃惊。
他们那个年代,没有鬼修这个宗派,所以他对青面老者的这一出手要拼命的打法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看着漫天悍不畏死、奔扑而下的小鬼,他选择了避让。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他可不想同时被这么多的小鬼缠。
他想避让,可是脚下是紧紧跟随的白‘色’光圈,像一张急速旋转而的。
头顶是铺天盖地的肆虐小鬼,挥洒出的黑气乌云般盖顶而下。
该如何避让?
吴归探出两只嶙峋臂膀,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两个扑得稍微有些儿靠前的小鬼的头颅,将他们从鬼群扯了出来。
扯出、轮动、砸下!
砸身下的白‘色’光圈!
段峰三人的白光与黑‘色’鬼气天生相克,一触之下,黑气瞬间消散。
两只小鬼凄厉地嚎叫着消失。
白光丝毫无损,但在下砸的力度之下,禁不住略微向下滞了一下。
乌龟要的是那一滞的空隙与时间!
他的身体突然一个倒转,由垂直变为平躺,游鱼般从白光与黑气的下夹击蹿了出去。
蹿向前方。
吴归对自己的应对很满意。
虽然道力未复,毕竟是大神圣状态的身外化体,应付几个宵小后辈还是足够。
再给一盏茶的时间,等我化体与‘肉’身相合,尔等皆是我腹之事!
然后彻底蹦碎空间,逃出牢笼,再去那神州‘花’‘花’世界里耍一耍。
怀念,
那片生我养我、从不干涸的小池塘;
想念,
那些夏日里穿着长裙、巧笑嫣然的姑娘;
等我回来!
想到妙处,吴归的嘴角扬起,挑出一抹与他的年龄及苍老面容极不协调的笑。
忽然,
他的笑容消失不见。
抬起头,他看见一排梭子般飞来的铜针,从风尘图的背后掩杀而来。
黄衣兄弟刚才受创,风尘图的攻势已然减弱了许多。
但是还在,与白光、黑气一起成合围之势,将吴归围困在其。
吴归避让、逃离的方向,恰恰是风尘图的范围。
吴归并非没想到,事实,他是有意这样做的。
黄衣兄弟的道力较他低了许多,他相信自己可以轻易破开风尘图。
而后,再利用风尘图阻挡白光与黑气的追击。
容颜的角度,他长得很丑;
逃遁的计划,他想得很美。
想得美的情况,通常都是一厢情愿。
但在场有很多人,一厢情愿是很困难的事情。
紫髯老者用出全力,祭出所有的铜针。
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
铜针藏在风尘图的后边,嗖然出现。
铜针发出,风尘图自然让开去路。
黄衣兄弟与紫髯老者的配合,堪称恰到好处!
无须演练。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一道风息,便知道对方心所想,手所图。
铜针冷然,泛着青‘色’光芒,拖着黑‘色’气尾,眨眼即到!
身后白‘色’光圈,叫嚣鬼群,也已经紧扑而到!
怎么办?!
吴归眼闪过一丝戾气。
他一直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身份尊贵如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食物表示尊重?
只是没想到,这些食物不仅不好吃,还有些儿扎手!
他决定不再吝惜道力,先杀一人立威!
他的右臂抬起,突然幻化出一只灰青‘色’的爪子。
一只干瘪、枯燥、有些儿萎缩了的龟爪!
龟爪挥动,扫向那排鬼气森森的铜针。
吴归对自己的爪子很自信。
他也曾年少,也曾张狂。
千年前的一次醉酒后,他一爪挥出,将昆仑山脉扫落了一缼。
而今他道力衰弱,不复当年。但是扫落一排铜针还是不在话下吧。
紫髯老者的铜针三十多枚同时‘射’出,有先有后,在空排成长蛇阵势。
一枚铜针被率先扫到,黑气瞬间离散,似狂风突然席卷炊烟,无影无踪,不留痕迹。
紫髯老者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每一次‘抽’搐,都有一根铜针被老者的鬼爪扫落,在空划出流星般的痕迹,远远地摔落地。
道力相通,紫髯老者的嘴角溢出血丝。
他的心也在滴血。
为了炼化这些铜针,他隐姓埋名,乔装打扮,在神州的锦衣卫牢狱里做了几十年的缝补匠。
他这个缝补匠缝补的不是锦衣卫华丽昂贵的服饰,也不是天牢里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犯人身的衣服。
他缝补的,是每一颗被砍掉在地的脑袋。
多少个夜晚,他忍着天牢浑浊恶臭的气味,在昏暗的油灯下,缝补每一颗血淋淋的不瞑目的脑袋。
平均一个脑袋,他都要缝补两百多针。
而缝补三百颗脑袋,才能炼化一颗鬼气铜针。
每一根铜针里面,都有三百个魂灵的怨气与仇恨,汇在一起,聚在小小的针尖之。
神挡杀神,佛挡*!
现在,他的铜针接连被毁去。
是毁去!不是简单的扫落。
所谓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
紫髯老者眼,那一根根铜针是世最美好的东西。
悲剧啊!
他的心在滴血!
悲剧还有一个特质,是当它发生时候,你没有办法阻止。
无可奈何,恰是紫髯老者此时的状态。
三十根铜针,一个接一个地被击飞,打落。
而乌龟仅仅只是挥出了一爪。
事实,他也只有挥出一爪的时间。
随着铜针一根根跌落,他把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很不屑的神情。
群鬼图、缝首针,这些黑气森森、装神‘弄’鬼的东西,都是些儿什么玩意?
唬人的把戏!
在他眼,紫髯老者穷尽大半生炼制、曾经刺杀过无数英豪的铜针,不过都是强弩之末。
而他的干瘪鬼爪,是胜过鲁缟千万倍的铜盔铁甲!
不自量力!
还有最后三根!
击落他们,会在重重包围觅出一个破绽,脱身而出。
很顺利的,他又击落了两根铜针。
还有最后一根。
成功在眼前。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吴归也有一点点不舒服。
不是着凉感冒。
是他的爪子有点不舒服。
他的本体并未完全苏醒,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是他的体外化身。
他强行将尚未从休眠状态恢复的爪子召唤出来,用起来自然难以得心应“爪”。
而且,虽然紫髯老者的铜针在他眼直如儿戏,但是连续击落二十九根,也耗费了他一定程度的道理与气力。
所以他的龟爪有点累了,出现了一丝丝的僵硬、不灵活。
老了……吴归悲哀地想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