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个芊芊,可真是的。说要一醉方休,果然就一醉方休了,真是拿她没办法。”绿舞苦笑不得的叹道。
“这就叫求仁得仁,倒也遂了她的意了。这小丫头也挺可怜的,倘若不是碰到了楚湘湘和顾盼盼两个偷偷放走了她,命运也必是可怜的。”林觉笑道。
“是啊,她跟我一样,打小便不知道爹娘是谁,可怜的很。所以我对她格外的好些,把她当妹妹看待。”绿舞轻声道。
林觉心中一动,沉声道:“绿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绿舞忙道:“公子说便是。”
白冰道:“要我回避么?”
林觉笑道:“一家人有什么回避的?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此事。嗯……你们可知道我这次的官职是谁从中帮忙的?”
绿舞道:“我猜猜,莫非是小王爷?”
林觉摇头道:“郭昆确实要帮我走门路,但却不是他。绿舞,你上次进宫见容妃娘娘时,不是跟她说了我的近况么?”
绿舞一愣道:“是啊,公子还怪我多嘴呢,我确实不该多言的。”
林觉道:“你说着无心,听者却有意。这一次正是容妃娘娘向皇上进言,皇上才召见了我,给了我这个新官职。说起来,这还是绿舞你的功劳呢。”
“啊?容妃娘娘帮忙的?怎么会这样?”白冰和绿舞都很惊讶。
当下林觉将今日召见的情形详细跟两人说了一遍,两人听罢,惊愕无语。绿舞皱眉道:“她为何要帮你?公子跟她连面都没见过吧。”
白冰道:“是不是因为绿舞的缘故?绿舞说了,容妃娘娘记在心里,于是便看在绿舞面子上帮了公子一把?”
绿舞道:“我哪有什么面子啊?她怎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看是公子的名气大,才学高,所以才会如此的。”
林觉笑道:“这一次恐怕还真是因为你,否则容妃娘娘怎会管我的事。绿舞,我敬你一杯,多谢你才是。”
绿舞踌躇道:“怎么会啊,没理由啊。她只是觉得跟我有些投缘,没必要这么帮我们吧。”
林觉举杯笑而不语,心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这一次是真的因为你。而且,那容妃娘娘跟你长得好像啊,你见了她多次,难道便没一点的感觉么?
……
次日清晨,林觉一大早起来,绿舞精心的伺候林觉漱洗一番,仔细的修剪了发鬓和胡须,换上一身新袍子,装扮的像个偏偏着实佳公子一般。按照绿舞的说法,今日要去开封府履新,新官上任自然要收拾的利利落落的,不能丢了脸面。
林觉任由她去,收拾完毕吃了早饭,小虎备了马儿,林觉上马带着小虎两人直奔开封府衙而去。
开封府衙门在府院街,处于汴河和太平兴国寺之间的繁华地带上。地方林觉其实并不陌生,因为之前林伯年的豪华宅邸曾经便坐落在太平兴国寺南,临近开封府衙的地方。林觉来来回回从这里走过不少回,只是并无一次真正的走进开封府衙门左近。
沿着汴河往北的府院大街往北行不到三里之地,繁华的街市西首便是一片古色古香的高大建筑。方圆足有五六里的范围里,开封府衙以及开封府附属的各衙门都在此处。这里其实也是很久以前汴州的古城区地界,整个汴梁城其实便是以古汴州的旧城为核心逐渐扩建发展至今日的煌煌大城的。所以,说起来,开封府衙门所在的区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城区核心地带。
大周朝的行政区域的划分其实并不繁琐,大周天下共分为十五路,路之下辖各府、州、县。清晰明了,远比大周朝混乱复杂的官制要简单清晰的多了。这也可以理解,大周朝官制复杂,那是便于相互牵制权衡,有利于维护最高统治者的统治,免生外重内轻,权臣谋逆的人祸。行政区域的划分简单明晰,其实也是殊途同归,也是为了更好的维护统治。
不过,只在一个地方,这种明晰的行政区域的划分显得有些混乱。那便是开封府了。开封府名义上是属于京畿路所辖的,但因为其所处地方的特殊性,却又为朝廷所直辖。实际上,大周天下划分为十五路的说法是不准确的,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十五路加上一个直辖于朝廷的开封府。
由此可见,开封府位置之重要。开封府尹的官职一般都是一二品的大员,比之地方上的大州府的官员高上两三品级不等。故而在开封府管理者的任用上,朝廷是慎之又慎的。
现在坐镇开封府的是开封府权知朱之荣
。‘权知’二字,顾名思义便是‘权且管理’之意,说白了便是开封府尹这个官名之后加了个‘代’字。那是因为,大周朝历来开封府尹这个职位都是由亲王或郡王担任。现在的开封府尹便是大皇子晋王郭冕。
但是开封府尹在大周却注定只能成为虚职,毕竟管辖的是京城乃至左近之地,这个职务代表着极大的信任。授予开封府尹虽然表达的信任和尊荣,但却是不能让亲王郡王们真正履职的,那样做风险太大。等于将京城的安危交于他人手中,那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聪明的大周朝廷便搞出这种授官而不掌权,掌权的另有其人,却并无名分的把戏来。这也便是朱之荣的职务是权知开封府的原因。
当然,朱之权能得当这个开封府权知,说明他也非寻常人物。此人背景深厚,朱家历代在大周朝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都是重臣良将,备受荣宠之人,只是到了最近两代,家道略有中落。朱之权此人也是个名声极好的官员,只是有传言说他曾经为了能得到重用而吕中天门下为门生,这对朱家显赫的名声和家世有着不小的影响。
林觉和小虎抵达通向府衙的路口时,杨秀已经在路口等候多时了。心情激动的他天蒙蒙亮便动身赶来此处了,已经像游魂一般的逛了老半天了。
见到林觉,杨秀忙上前来行礼:“林兄,你们可来了。我等半天了。”
林觉看着杨秀,嘴唇都冻得乌青乌青的,单薄的身子佝偻着,显得有些颓唐。想想杨秀也怪可怜的,妻子嫌弃他跑了,他在京城也没个依靠,连住所都是租的。以他的俸禄,在京城生活其实是很艰难的。这一个冬天都是那一套棉袍,自己打了歪歪扭扭的补丁。好在还有一套绿袍子官服套在外边,虽然臃肿难看,行动不便,但总比那些刺目的补丁和破损之处露在外边好。
今日,他便还穿着那破长袄,却没有官服穿在外边,这样子倒像个落魄之极的人一般。
“杨兄久等了。吃了早饭没?”林觉微笑问道。
“吃什么早饭啊,早些去衙门报到,今日履新,可不能让朱大人久等。要给人留个好印象的。”杨秀道。
林觉微笑不答,转头吩咐小虎道:“小虎,回府去后宅取一套新袍子新帽子新披风来,速去速回,我们在前边的小吃店等你。”
林虎答应一声,拨转马头飞驰而去。杨秀有些发愣,林觉下马来挽着他的手臂道:“走,我们去吃点汤面暖暖身子,顺便等一等小虎。”
杨秀愕然道:“林兄这是?”
林觉笑道:“你不是要给人留个好印象么?你这一身可留不下好印象。你空着肚子,冻得脸都紫了,这形象可不好。我让小虎拿一套新衣裳来,你换上。”
杨秀涨红了脸道:“林兄这是什么意思?我杨秀连一套衣衫都买不起么?我是觉得没必要。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事的态度和本事。”
林觉点头拉着他走,笑道:“知道知道,外表当然不重要,你也不是买不起,莫激动莫激动。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便是。你我认识这么久,我还没送你过礼物呢。就送套衣裳,你不穿扔了便是。但这肚子要填饱吧。你能抗饿,我可扛不住。要不我去吃汤面,你在旁边陪我。总不能你一个人去吧。”
杨秀鼓着眼无语,他知道林觉是给自己面子。林觉怎么可能饿肚子出来?那是不想让自己难堪罢了。
“可是……这时辰,朱大人倘若等着我们怎么办?”
“让他等着便是,这有什么?杨兄,莫要把事情看得太大。你我觉得是大事,人家未必这么看。那朱大人也许压根就没当我们是一回事呢。吃饱了肚子再去不迟,走走走。”
林觉打着哈哈,拉着杨秀去了前边热气腾腾的点心铺子里,叫了三大碗葱花面团汤上来。林觉挑了个小碗的慢慢的吃。杨秀坐在一旁现实鼓着眼看着林觉,不久后抄起筷子唏哩呼噜的一顿吃,不但连面前的一碗吃了,多余的预备添加的一碗汤团也吃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脸上恢复了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林觉面前的汤团却只吃了几个而已。这味道跟林觉早上吃的糖饼配小米粥加油泼千张丝简直不能比。
吃完了汤团,外边马蹄嗒嗒作响,小虎飞骑而来,背上背着个大包裹。林觉借了点心铺子的里间小屋子,拉着杨秀去换衣服。包袱里是一套簇新的宝蓝色棉袍,棉绒帽子,紫红的披风,还有一双千层底的黑棉靴。杨秀还有些扭扭捏捏的,林觉瞪着眼看着他,他只要叹了口气换上了一身新行头。
“嗬,人要衣衫马要鞍,古话诚不我欺。这一套换上,杨兄顿时年轻了十岁,看上去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英俊潇洒,倜傥不凡。”林觉上下端详,挑指赞道。
“哦?是真的么?哈哈哈。”杨秀咧着嘴笑。
林觉翻了翻白眼心道:真是个实诚人,这恭维话儿难道听不出来么?
两人缓步穿过一条往西的青砖铺就的幽静大道之后,前方一座广场赫然在目
,开封府威严的府衙大门就矗立在广场北端。门前巨大的石兽张牙舞爪、高高的台阶、朱红色的铜钉大门,高大的门楣和廊柱、门前肃立的看门衙役、两侧高约一丈的堂前大鼓……这一切无不昭显了这开封府衙门的威势。
两人在衙门口递上了文书,看门的衙役忙将两人引入府衙院内。不久后,两人便置身于宽敞开阔的府衙大堂之上了。
大堂内光线暗淡,有一种肃杀之感。摆设的桌椅物事都是黑乎乎古朴端庄的样式。正北方向的一块‘明镜高悬’的黑色大匾悬挂在头顶上。下方是黑乎乎的公案桌椅。两侧是一排排插着杀威棒的兵器架。侧首的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有的上面还沾着干涸的黑色血迹模样的东西,看上去颇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正在四面打量的时候,侧首帘幕掀开,有人哈哈笑着走了出来,拱手向两人道:“林大人,杨大人,来的颇早啊。”
林觉和杨秀忙转头看去,看清来人是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看年纪应该不到五十岁。一身的绯色官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合身,给人一种猴子穿着官服的滑稽的感觉。但这个的一双眼睛却颇有神采,目光囧囧闪烁着精光,仿佛如两把利刃,可刺穿一切。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林觉知道此人必是开封府权知朱之荣了。凭着那一身绯色官袍,也知道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开封府中,能穿绯色官袍的人只有一位,便是朱之荣了。
“下官林觉杨秀见过朱大人。”林觉和杨秀上前行礼。
“哈哈哈,好说好说。林大人之命在京城如雷贯耳,久仰久仰。没想到,如此青年才俊,今日居然和本官同衙了。哈哈哈。”朱之荣嗓音响亮,和他瘦小的身材极不相称。
林觉笑道:“不敢,不敢。朱大人才是让人久仰呢。早知朱大人之名,一直无缘相见。我也没想到能在朱大人辖下为官,甚是荣幸之至。”
朱之荣大笑道:“林大人说话当真客气的紧。我有什么好久仰的。倒是林大人一来京城先是夺了状元,再又成了梁王府的女婿,诗词文章满朝赞颂,最近又是……呵呵呵……不说了,不说了,总之是名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林觉翻了翻白眼,心道:这人说话还真是不避讳,最后一句话不就是说自己被逐出师门的事情么?不说便等于说了。
“惭愧,惭愧。”林觉咂嘴道。
“没什么好惭愧的,有些事不必计较外人的态度,那些都不重要。我朱某人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对人有看法。在本官看来,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便是能不能做事。只要你事情办得好,本官这里就是满意的。其他的,本官可不会去管。”朱之荣摆手道。
林觉点头道:“朱大人放心,下官和杨大人蒙圣上隆恩浩荡,岂敢不全心全力而为。”
朱之荣笑道:“那就好,本官要的就是这个话。为皇上尽忠,为朝廷效力,好好的做事才是我辈为官者分内之责。”
林觉和杨秀均点头称是。
“坐,坐下说话。来人,上茶。”朱之荣伸手让座,自己一屁股坐在公案后的太师椅上。
林觉和杨秀谦让了几句,坐在侧首的凳子上。一名杂役捧着茶水上来,将茶水摆在两人身旁的小几上。
“林大人,杨大人。你们来开封府任职,本官是很高兴的。不过,我朱之荣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些话我觉得我们该开诚布公的说在头里,免得将来生出误会来,伤了咱们的和气。”朱之荣眯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那是自然,请朱大人赐教。”林觉欠身道。
“恩,我说句实话,前几日我去求见圣上,确实是向皇上要求调派官员出任我开封府新设的提刑司内职务的。但我本以为皇上会授命一位经验丰富的官员前来,却没想到皇上居然是派了你们二位来。本官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这一节请你们知晓。但你知道,这提刑司的事情,是很有些棘手的。我的意思是要皇上派些有过经验和历练的人来,这样上手也快些。可没想到二位来了。不瞒你们说,本官替你们捏了一把汗。”朱之荣咂嘴道。
杨秀的脸腾地红了,还没见进门就泼冷水的,这朱大人的话意是很明显的,他是对自己两人被委任前来很不满意,认为自己两个人没法肩负职责。
林觉却微笑道:“大人是爽直之人,说的也是实情。确实,这提刑司的事情,对我和杨大人而言都是空白,我们确实没有担当过类似的职务。特别是下官,去年才入仕,无论资历经验都欠奉。不光是大人担心,连我自己都担心的很。”
“哦?你自己都担心不能胜任?那还来就任作甚?怎么不重新去个合适的衙门任职?本官知道林大人才学高旷,诗词文章都是一绝。林大人应该去馆阁之中任职,翰林学士院或者太学官署,国子监之中都是如鱼得水之处。为何要来开封府任职呢?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朱之荣言语咄咄,盯着林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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