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一章 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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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人屏退,包厢中只剩下林觉和严正肃两人。林觉笑眯眯的亲自把盏,替严正肃斟了一杯酒,然后才为自己斟了一杯,双手举起敬酒。



    “严大人今日能赏脸,在下感激不尽。林觉知道严大人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本没有抱着大人能来的希望。但大人究竟还是来了,林觉深感荣幸。这里敬大人一杯酒,以谢大人。”



    严正肃呵呵而笑,端起杯来隔空一举,仰脖子喝干。



    林觉也咕咚喝干了第一杯酒,之后又将两只酒杯斟满,端起酒杯笑道:“这第二杯酒,在下敬严大人高升副相之位。虽然这祝贺来的迟了半年之久,已然有些失礼。但在下还是想敬这一杯。严大人这样的好官理应位居高位,那才能为大周百姓做更多的事情。林觉希望严大人在京城能大有作为,完成心中宏大的愿景,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严正肃缓缓点头,举杯道:“倘若你只是祝贺我当了副相,这杯酒我是不喝的。对我而言官职大小并不足虑。不过你后面的几句我爱听,这杯酒我喝了。不仅祝老夫能大有作为,完成心愿,也祝你,祝天下有抱负之士都能有一番作为,不枉这人世一行。”



    严正肃咕咚一口喝干,林觉也笑着一饮而尽。美酒甚烈,两杯酒下肚,喉舌胸腹之中犹如火烧一般,滚烫灼热。但酒意甚美,便从唇齿之间也溢出醇香之感,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不过美酒虽好,连续两杯下肚,又是空腹饮酒,立刻便生出薰薰之感来。



    林觉继续斟酒,两杯酒再次斟满。林觉举杯笑道:“严大人,这第三杯酒……”



    严正肃微笑看着林觉,手指连杯子都没碰。



    “林觉,这第三杯酒咱们待会再喝,老夫老了,跟你们年青人可比不了。你莫不是要将老夫灌醉不成?真要是灌醉了我,我便要回家睡觉去了。老夫喝多了便睡,可谈不成事儿了。”



    林觉一愣,脸上微微泛红。他确实有这个打算,倒不是要将严正肃灌醉,而是要将他喝到薰薰之事才谈事。否则以严正肃平素的冷静,事情谈成的几率不大。但倘若能喝到薰薰之时,或许事情会好办一些。每个人喝了酒之前和之后都几乎是迥异的两人,比如严正肃。林觉见过他和方敦孺酒到半酣时的样子,话特别多,人也特别容易激动,这正是林觉希望的状态。不过此刻被严正肃点破,林觉却也没办法了。



    “严大人,林觉可不敢灌醉您,您的酒量比我要大的多。灌醉了你,我岂非也烂醉如泥了。不过既然大人发话,便听大人的就是。吃菜,吃菜,先压压酒再说。”林觉殷勤招呼着。



    严正肃也没有动筷子,只是那么若有所思高深莫测的笑着看着林觉。林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笑道:“严大人,您怎么了?”



    严正肃微笑道:“林觉啊,你今日邀我来此,必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吧。你知道我很忙,必不会为了吃一顿饭,说几句客套话便邀请我前来。你要说这些话大可直接去我的官署去说,要见我也大可去我的公房去见我,但你却特地让严宽带话给我。老夫想,你必是有什么事情要私下里跟我说,所以老夫再忙也还是来了。你有什么话便直说,不要弄这些客套。”



    林觉咂嘴点头,严正肃的脾气就是这样,单刀直入不喜废话。大家都是聪明人,对有些事也心照不宣,所以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严大人,既然如此,在下便不绕弯子了。在下请大人来此,确实是有事情要说。这件事不便在大人公房衙署之中说,所以便只能请严管家带话了。”



    严正肃点头笑道:“不便在公房衙署之中说的事情么?那老夫来猜一猜。唔……是你授官之事?不对不对,那件事你不会来求我,因为你根本不必求我。你有梁王这个岳丈在身后,求他比求我要管用的多。再说了,老夫知道你不是一个肯为自己钻营之人,自始至终你都没这么做过,此刻自然也不会这么做。那么,除了此事之外,怕便只有一件事了。这件事你必须要找我讨个说法,恩……定是此事了。你是来求我放过你二伯林伯年的是么?”



    严正肃说话很有技巧,假借猜测之机,将林觉授官的事情封死了。以防林觉提出此事来。之后才点出今日的正题,那便是告诉林觉,我知道你今日的意图,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林觉并不觉得惊讶,自己的意图并不难猜。而且严正肃今日能来赴宴,这说明此事是有转机的。倘若事情毫无回寰余地,严正肃今日应该不会前来才是。所以,林觉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林觉知道瞒不过大人的。大人说的对,今日请严大人来此,确实是为了我二伯的事情而来。”林觉坦然承认。



    “嗯,果然如此。你说说吧,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严正肃点头道。



    林觉沉吟片刻道:“严大人,在下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严大人也是有所了解的。我林觉自问行的正坐的直,从未做过什么蝇营狗苟之事。和大人结识以来,林觉自问也没因为跟大人熟识便烦扰过大人吧。”



    严正肃点头道:“自然没有,你倒是帮过我不少忙,剿匪之事你出了大力,老夫是感激你的。但你从未在我面前提及此事,也未因此而倨傲。你年纪轻轻,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这也是老夫欣赏你的原因之一,而绝非仅仅是你的才学和胆魄。老夫认为,才学和胆识是一方面,行事知道方寸也是极为重要的,否则便会抵消了才学和胆识,惹人生厌了。很多人不懂这一点,所以往往不知进退,惹来非议。”



    林觉笑道:“看来大人对我的评价还是挺高的。林觉不甚荣幸。”



    严正肃道:“那也不必过谦,你确实值得夸奖。敦孺兄多么挑剔的人,能收你为弟子,便知道你的品行才学是一等一的。你也证明了他没看走眼。”



    林觉拱手道谢,笑道:“大人这番夸赞,林觉其实受之有愧。林觉之所以如此,是深知每个人都有其行事的标准和底线,不能去触碰这个底线,否则便是强人所难,必是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保持对他人的尊重,才会赢得他人对你的尊重。”



    “说得好。人和人之间就该如此,可惜很多人活了一大把年纪也未必会懂。”严正肃赞道。



    林觉笑道:“大人且听我说完。林觉的处世之道还有一点,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简单来说,我不去碰你的底线,你也不要来碰我的底线。否则我便跟你没完。而我的底线之一便是林家的安危。倘若林家上下数百口人中的任何一人的安危受到了威胁,林觉是一定会出面维护的,不管触碰这个底线的是什么人,林觉也不会坐视不管。”



    严正肃脸上笑容消失,露出肃杀之气来。沉声喝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林伯年的事情触碰了你的底线?所以你必要维护?这便是你对这件事的态度么?”



    林觉静静道:“正是,严大人理解的没错。二伯是我林家家主,此次被严大人和方先生查处下狱,此事干系到我林家的存亡,林觉不能坐视。林觉是林家之人,决不能不管。”



    严正肃森然道:“林觉,你是明理之人,不能犯糊涂。你要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林伯年是犯了国法,做了国法难容之事。你林家和大周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也是知道大义之人,怎能说出这等话来?”



    林觉微笑道:“严大人,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二伯虽然犯了错,但他的部分罪过是为林家家族所犯下的,也可说是为了林家所为之。身为林家一员,林觉岂能无视?况且,犯国法的人多了,我二伯也并非是唯一一个。倘若天下犯了国法之人统统被下狱查办,那我也不说什么。偏偏是我林家家主,那便是不公。国法既然不公,那还说什么?”



    “你!混账,你这是强词夺理。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老夫今日前来,本想着跟你解释清楚此事的,以为你必是能给予谅解的。没想到你竟然说出这些话来?看来你根本就不是个可以晓以大义的人,你跟其他人一样,心里只想着自己,只想着你们林家罢了。看来我这一趟是白来了。”严正肃怒容喝道。



    林觉静静的道:“严大人,大义和小节并不相悖。我并不以为我想要为二伯开脱,便是失了大义。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人的生死都不顾,还妄谈什么大义?林觉平生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自诩大义灭亲之人。连你身边的亲近的人都能舍弃,只为了自己所谓的大义便可六亲不认,这种人我林觉是做不成的,也是看不起的。”



    “呵呵呵,老夫算是明白了,你今日倒是来训诫老夫了。要不要将你的老师也叫来,我们两个一起听你训诫?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和你的老师方敦孺都是你看不起的这种人?”严正肃气极反笑,居然没有任何征兆的端起酒杯猛灌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林觉躬身道:“林觉岂敢诋毁严大人和先生,林觉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严大人和方先生都是林觉尊敬的人,林觉一辈子难望项背。林觉也自理解两位长辈的苦衷。”



    “苦衷?呵呵呵,你倒是说说我们有什么苦衷?”严正肃脸色通红,不知是咳嗽所致还是酒气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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