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子道已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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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王殿下?”李辅国目光闪烁,在李系的脸上流转往复,捕捉着他的犹豫之色。

    只要李系的脸上显出半分犹豫,李辅国就会立即出手,夺下被他挟制的皇帝。

    然而他寻觅良久,看到的却只有毅然。

    “赵王!你疯了吗?还不把刀放下!”李系身后,脸色煞白的太子尖声叫道。

    然而他的目光中,却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若是李亨真的死在这里,得利最大者是谁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想一想就知道了。

    “逆子!你要弑父吗?”李亨的话里满是怒火,可眼底却隐隐有惊惧浮现。

    他也怕死!

    “父皇!儿臣得罪了!”李系涩声道,“儿臣深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父皇宽恕。但陆兄弟和程姑姑可是忠义之人,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在奸臣之手啊!”

    “你说他们是忠义之人?”李亨戟指程华,怒目道,“你没看到她刚刚要杀我吗?”

    “陆兄弟是程姑姑的儿子,这是人之常情。”李系始终紧盯着李辅国,神色没有半分动摇。

    “好!好啊!”李亨笑了起来,“你此时救了他们,就不怕自己丢了性命吗?”

    “儿臣自知罪该万死,不敢存侥幸之心。所以等他们走后,儿臣自会向父皇领死!”李系淡然地道。

    “殿……李大哥,你这是何苦啊?”陆羽心神触动,不觉间已改了称呼。

    李系轻轻摇了摇头:“陆兄弟,别说了,快走吧!”

    陆羽瞧了瞧身旁气息散乱的程华,猛地一咬牙,朝着李系一抱拳:“大恩不言谢!”而后他揽过程华的胳膊,纵身掠出了大殿。

    大殿外的神武军将士见两人出门,便想要上前拦截,但就听李系大喝一声:“谁敢动?”

    李辅国瞥见那明晃晃的刀光,也只得无奈地喊道:“停手!”

    如此一来,神武军将士们便纷纷后退,为母子两人让开了前方的道路。

    机不可失,陆羽立即忍痛使出鸿影步,带着程华化作月光下的残影,无声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李系站在殿中等了许久,估计他们去得远了,才从李亨的脖子上撤下钢刀,向后退去。

    他刚退出一步,李辅国便闪身上前,一把钳住了他的肩井。

    李系只觉一股酸麻从肩井迅速扩散至全身,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陛下,你的好儿子该如何处置啊?”今日的局面,李辅国爪牙已现,索性就不再隐藏,对皇帝说话也不再客气了。

    李亨愣了片刻,而后无力地挥了挥手:“放了他吧!”

    “遵旨!”李辅国怪里怪气地应了一声,手一松,放开了李系。

    李系只觉浑身一软,双脚不及用力,便趴倒在了地上。

    挣扎着爬起身,李系却没有站起身,而是直接跪在了李亨面前。

    “父皇!儿臣以下犯上,罪该万死!请赐儿臣死罪!”李系坦然道。

    “你、你……”李亨指向李系的手指抖个不停。

    面对着这个他最喜欢的儿子,李亨心中百感交集。此前,他只觉这个儿子开朗活泼,因此对他甚是得意。然而今日,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喜爱这个儿子。

    因为李系拥有的这些品格,恰恰是他很早以前便彻底失去的。

    在成为太子之前,李亨也曾是个热血青年。就像他自己描述的那样,那时候的他,是会为了喜欢的女子去向身为太子的兄长讨说话的。

    然而眼见李瑛含冤身死,他的一腔热血便渐渐冷了下来。当他自己成为太子后,他更是如履薄冰,不敢犯一点错误。

    后来当他从他母亲遗下的札记推断出自己的身世后,更是每日都过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落得身死名裂的下场。

    于是年轻时的热血、豪情……便在不知不觉间从他身上彻底消失了。

    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面对父皇唯唯诺诺,面对敌人虚与委蛇,面对下属深藏不露的皇子了。

    而看着李系,李亨就像是看见了那个尚未失去朝气的自己。

    然而今天,他看着李系跪倒的身影,心中却越发痛苦。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年轻时的自己,是绝不会喜欢如今这个虚伪冷漠的皇帝的。

    “滚!你给我滚!”李亨冲着李系咆哮道。

    李系愣了片刻,然后才缓缓爬起身,轻声应了声“是”,转身退了下去。

    望着李系消失在殿门口,李亨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苦笑。而后他缓慢地转过身,踉跄地走回高台,瘫倒在龙椅上。他用无神的目光望着台下,犹如已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高台下,李辅国环视一周,用幽深的目光看了看垂手而立的李豫,而后冷哼一声,负手走出了殿门。

    ……

    夜幕下,陆羽带着程华一路奔出大明宫,才缓缓收住脚步。

    期间,程华已接连呕了数次血。显然李辅国的那一指不禁戳断了她的肩胛,也给她造成了内伤。

    “找家医馆,我们休息下。”陆羽急切地道。

    “不行,”程华摇摇头,“李辅国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先出城!”

    “可你的伤……”

    “我不要紧!”程华强硬地打断了他,“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此事开始之前,我就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可你就是不听!现在这样,你满意了?”说到这儿,程华忍不住咳了起来,鲜红的血丝伴着咳声从她的嘴角溢出。

    “好!我听你的!”陆羽只得依程华所说,到西市买了两匹马,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出了长安。

    出了城后,他们一路向南奔出三十里,最终在翠华山脚下的一个镇子上停了下来。

    镇中有家客店,陆羽便要了两间房,与程华各自住下。

    程华伤势严重,进了客房后便立即盘膝打坐,调理伤势。

    反观陆羽,虽说腿上未愈,但所受的大多是外伤,擦些金疮药后,便没了什么大碍。

    包扎好自己的伤势后,陆羽拖着瘸腿到了镇上,打算找个大夫为程华医治。

    但他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街边有人低声叫道:“陆公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