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为了蜀国!杀光他们。回去我替你们请功!”李用用这种大声呐喊的方式来摆脱心中的压抑。身后的骑兵跟着吼了起来:“杀!”
一股肃杀之情突然笼罩住所有蜀国骑兵,仿佛前面的并不是黎国骑兵,而是官位与钱财。一众蜀国骑兵如同疯魔般地冲向了他们的敌人。
而黎军这边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那种声嘶力竭的呼喝,也没有那种一去不返的惨烈。有的只是安静,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
两军乍一接触,便只剩下了兵器砍在身体上所发出的沉闷的声音。一刀下去,连着筋骨一起被搅乱。一枪递去,再厚重的铠甲也要被刺穿。
李用的刀势大力沉地砍在了黎军头领的腰间,精铁撞击的声音骤然响起。李用与来将一闪而过,只有一招。黎军来将的铠甲被李用一分为二,从腰间断开,露出内里的麻布衣衫。麻布衣衫上被刀划开很长一条口子,鲜血由粗变细,而后向外渐渐渗出。最后整个腰部都被染红。
黎军来将一声不吭地牵动缰绳,调转马头准备下一次冲锋。浑然不顾腰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将军,你受伤了。让属下来做第一个冲锋之人。属下必定将那群杂碎尽数杀了,替将军报仇。”一个兵士对着黎军将领说道。
这时,将领的嘴角才微微扯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平静,缓缓地转过头对着兵士就是一耳光:“本将做事,需要你来教?滚后面去,再聒噪,杀无赦!”
被打的兵士浑然没有屈辱的感觉,而是双眼渐渐变的通红,倔强地盯着将领看了半天。最后不忍的撇过头去,稳稳地将马立在了将领身后。
“他们蜀人不是号称来去如风么?左一个神风营,右一个鬼风营的。听的我耳朵都起茧了,这次咱们就教他们看看,我们黎国最低等的骑兵有怎样的实力。”将领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
黎军骑兵没有一个人答话,只是呼吸明显变的急促起来。
“好了,咱们不行那套虚的。杀光他们,要是有一个被中军骑兵截杀,你们就给老子等着。只要老子不死,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往上爬一步!”将领不屑地将挂在身上的铠甲一把扯掉,抛向了空中。
黎军骑兵顿时爆发了:“杀!”
李用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张勋还阻拦他出城,他原先以为是张勋怕他强功,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本来他以为仗着自己身后的一千精锐骑兵即便不敌,也能全身而退。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黎人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还是只是一队没有旗号的骑兵,没有旗号的骑兵在军中便是最低等的骑兵。若是照此类推,那种黎国的中等骑兵是何等样的战力?精锐又是何等样的恐怖?李用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的刀的确分毫不差地砍在了黎军来将的腰腹,并且将他的铠甲砍断。可他自己也受了轻伤,黎国将领的一杆枪只是轻轻地在他喉间闪了一下,他的喉间便被刺出一个小孔。鲜血正汩汩得往外流。他已经不敢出声了,若是不及时治疗,想必他也活不了多久。
他平常以为自己狠,这次他明白了这世上总有比自己更狠的人。他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人,只适合在神风城内欺负欺负小老百姓以及官位比他低的纨绔子弟。这里不适合他,功劳没有那么好拿。这个道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可惜已经晚了。
一番冲锋下来,蜀国骑兵与黎国骑兵的损失都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人以上。可见双方的实力就在伯仲之间,现在拼的只能是勇气了,一腔孤勇定生死。
李用看着对面黎国将领调转马头,然后一把扯掉了身上的铠甲。不由心中又是一惊,他可没想过要将自己的性命压上与黎军一搏。他只是想捞些功劳而已,他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未曾享用过,比如佳人,比如美酒,比如权势。
黎军将领腰腹间的伤口显得极为骇人,鲜血已经染红了麻布衣衫的整个下半部分。
李用此刻脑中正急速盘算着如何脱身,他已经没有了一战的勇气。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已经看出了黎军来将的战力并不比他高,相反还要稍稍低上一些。若是单打独斗,李用有把握在五十招之内将他拿下。可现在是两军交战,刀枪不长眼,谁会给他单挑的机会?
这个世上不怕狠人,就怕比你更狠的人。不要命的人永远是最狠的,对面的那个黎军将领显然就是这样的人。宁愿挨自己一刀,也要将自己一枪毙命。完全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在李用的眼里,打仗无非是底下人拼命上面的人请功。像这样悍不畏死的搏杀在他眼里是不可能出现在将领身上的,这不符合常理。他所认知的常理。
李用想到这里,心中已无半分战意,只剩下了逃亡的意图。
李用举目四望,发现两侧皆是绿地一片,并无黎军埋伏。心中不由安稳些许。随即转过头去,换上一副焦急的面容对着身后的骑兵说道:“兄弟们,黎军人多。我们这次是回不去了,就让我们一同死在这里吧,来,用尽全力最后一次冲锋。就算死也不能让黎军看我们的笑话!”
蜀军骑兵顿时战意大涨,高声喝道:“杀,杀,杀。”
李用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
终于一个骑兵出声道:“将军率二百人先撤,我等剩下的人愿为将军打开一条生路。还请将军善待我家中老母。”
李用大喜,可面上却是勃然大怒:“你说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