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站在城墙之上,身子微微前躬。双眼死死地盯着李用的背影,似是要将他生吞下去。那可是一千轻骑,蜀国最宝贵的骑兵。
蜀国虽然富庶,可没有养马之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家不把马卖给你你有什么办法?
张勋知道,李用这次怕是回不来了。即便能侥幸逃得一命,那也必将是只剩下半条命。好死不活地成为一个废人。他不怕李用他爹,也不怕徐并林。可是许傲的想法他不能不在意,许傲才不会管他死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权贵子弟。许傲在乎的是兵、是马。
“总管,这……李将军的确有些鲁莽了,我等是否前去……?”身旁的亲卫对着张勋开口问道。
“去什么?去救他?扯淡!”张勋冷哼一声。
“总管,若是李将军又什么不测,只怕到时不好交待。”亲卫继续劝到。他是张勋身边的近人,自然知道张勋心中想的什么。
张勋此刻心中犹如一团火焰在燃烧,哪里听得进去亲卫的话。只当是亲卫已经被李用收买,在这个时候劝自己出城迎敌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来人,拖下去,砍了!”张勋不耐地呵斥道。
“总管,属下的命不值钱。可是总管不一样啊,总管要替自己着想……”亲卫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兵士带了下去。城墙之上亲卫的话音缭绕不绝。
张勋心中若有所动,可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却又怎么也收不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还是蓝色的天,只是其中夹杂了一丝灰色。就如同蜀国一样,如同燮城一样。要变天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士一去不复返。若是用这句话来形容李用的话那就未免言过其实了。李用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白送的炮灰,挡刀的角色。
李用骑的马乃是产自江州的高头大马,神峻异常。四肢又粗又长,躯干壮实。跑起来速度飞快,最为适合短距离的冲锋。这种马唯一的缺点就是耐力不足。用来冲锋陷阵是再好不过的。
李用身上的披风在空中猎猎起舞,猩红的袍子如同染了鲜血一般。
老猎户的家并未被人动过,除了屋内多了些灰尘以外,一切都与吴门当日逃走之时相同,没有丝毫的改变。
祁岱与德天秀一眼便看见了院内的坟包,堆的不高也不矮,上面插着一块并未削整平齐的木板,木板上写着老猎户之墓五个字。
恐怕吴门也没想到,就是这五个工整的字迹让祁岱认定了杀死老猎户的人就是他。二人进到屋内,桌椅倒塌,瓢碗破碎,几件麻布衣衫随意地躺在地上,一片狼藉。
“天秀你说他是在找什么?一个猎户家里能有什么东西让他念念不忘的?”祁岱对着德天秀问道。
“他若是要回江州,肯定要找带些干粮上路。”德天秀随口答道。
“我不理解的是,即便没有吃的,他也不应该杀了猎户,毕竟猎户救了他一命。”德天秀有些不解。
“哼,算了吧,我叔父救过他多少次,他还不是一样……”祁岱说到一半突然住嘴。
德天秀双耳微微上扬,旋即看了祁岱一眼,发现他并无说下去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
两人都已认定逃走之人必定是吴门无疑,当下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处。
“虽然人跑了,但是你们提供的消息还是有价值的,你们几个今天的肉干就少缴一半吧。”德天秀对着几个猎户说道。几个猎户慌忙点头。
德天秀与祁岱都知道,眼下对德部威胁最大的既不是龙开疆亦不是白措,而是吴家。
一场紧急会议在德部长老堂召开,德成洛破天荒地也出席了,这是他将德部交给德天秀后第一次参与德部大事的商议。
四个长老年岁吓人,平均年龄在八十五岁左右,一般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出来的,只有在德部受到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或是现任族长的命令他们才会出现。
德成洛对着德天秀眨了眨眼,示意他可以开始。
德天秀抿了抿嘴,开口说道:“各位长辈,天秀此次召大家前来只为一事,此时关乎我德部存亡,是在马虎不得。”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傻子,皆是闭口不言,神色自若地盯着德天秀。
前些日子,我德部曾掠夺过外乡人的财物与粮食,各位可还记得,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押车之人便是江州吴家大公子吴门,原本我以为他已葬身崖底,可不曾想他却阴差阳错地被我德部所属的一猎户所救,眼下已然逃出了南疆,只怕不用多久便能回到江州,到时若是……”
德天秀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天秀,不是我说你,事到如今你才跟大家说,当初怎么不说?”一个长老缓缓地开口说道。
“天秀当初也是不想让各位长辈担心,所以才……”祁岱赶紧接上话道。
“你是什么东西?我德部议事轮得到你插嘴?”老者五指对着桌子一按,祁岱只觉衬在桌子上的双臂微微有些发麻。
德天秀暗道一声不好,迅速将祁岱从桌子上拉了起来。
“荀长老,他就是祁岱。”德天秀面色阴沉地盯着出手的老者,目中已没有丝毫敬意。
“祁岱?那又如何?仗着替我德部打了几场胜仗就可以在德部为所欲为了?”老者说完,身子陡然立了起来,伸手向着祁岱抓来。
就在此时,荀长老身旁的另一个老者陡然衣袖向前挥舞,将他的手臂缚住,不得寸进。
“墨村,你!”荀长老说完手臂迅速摆动起来,想要挣脱衣袖,却是徒劳无功。
“荀克训,族长都没说话,几时轮得到你来逞威风?”被荀长老称为墨村的老者面色淡漠,与德天秀如出一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