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女刚刚经历好友的背叛如今又撞上祁岱这般模样,难免伤心至极,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祁公子。”可谓是真情流露,身子也不由自主往祁岱那边靠。周承羽不说,到是与祁岱最为亲近的楚高歌与陈义平皆是没什么反应。
黎覆转过头,望向三女的双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却被一直将心神放在此处的楚高歌瞥到。楚高歌瞬间止住前冲的三人,翻手又将三女拉回了身后,他是真的怕这个煞星一言不合就对红珠三人下杀手,对祁岱甚至连面上的怜悯都不敢给,更别说冲过去救他。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加上身后这一百多乡兵也不够给这些黎国精兵塞牙缝的。他以前的确是义字当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齐死便死了。但今天他突然有些怕死了,更怕被此时仍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小手离他而去。
黎覆看着楚高歌阵红阵白的脸不由来了兴致,挑了挑眉道:“若是你能帮我将他钉在树上,臣服于我,我便只杀他一人。你有三息时间考虑,逾越一息,我便杀光你们所有人。”
楚高歌将头低了下去,双眼骤然变的通红,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黎覆伸出食指道。
楚高歌抬头望向祁岱,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极为痛苦。
祁岱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的众人。似是感到了这个世道对自己的恶意,他笑了,笑的无比落寞。
“二,”黎覆的中指竖了起来,面沉如水。
“那么,就,当我,对不起你。”楚高歌心底暗道。一念及此,楚高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提起了手中的长弓,右手缓缓地松开红珠的手,想要去拿背后的箭。这回却换成红珠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捏的他关节发疼。
楚高歌望向红珠的眉间尽是颓然与无奈,或许还夹杂了那么一丝倔强。
已是泪眼朦胧的红珠对着楚高歌轻轻摇了摇头,楚高歌亦是摇了摇头。
“在我眼里,这世上之人算上我在内,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死。”楚高歌一句话匪气丛生。
“三,”黎覆并指成拳,杀机毕露。
“慢,我来。”楚高歌似是心意已决,高声喝道。
黎覆硬生生止住杀人的欲望。只见楚高歌顷刻间便将手伸入了背囊之中,拿出箭,压在了弓弦之上。动作熟稔,比之最精锐的黎国兵士也不遑多让。
良久,楚高歌闭上双眼的同时,松开了弓弦,楚高歌的右手随着两滴热泪一同垂了下来。以自己的箭术,他不用看也知道祁岱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楚高歌的思绪并未飘飞多远,便被脸颊处传来的剧痛扯回现实。楚高歌急忙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箭术自练成以来第二次失准了,第一次是祁岱,这一次还是祁岱。
就在楚高歌松弦的一刹那,陈义平突然一脚蹬在了楚高歌左肩,箭自然偏移了本来的位置,向着祁岱右侧而去。陈义平借着那一脚的力量,身形犹如两道诡影,一道从上至下,一道从下至上向着黎覆斜冲而去。纵是黎覆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身法,明明知道有一剑是虚招,可就是不得其解,让人说不出的别扭。黎覆稍一犹豫,侧过身,一脚弹开了剑身。却也是因为这一脚,将剑尖径直送到了马臀之上。马儿吃痛,嘶鸣着向前方奔去。而马匹奔驰的方位正好是祁岱所在。马儿飞快的袭来,祁岱有些犹豫,终是在马儿飞驰而过的一瞬间,右手抓住马鞍,用力一拉,将整个身子带上了马背。祁岱回头望了一眼曾经熟悉的众人,百感交集。猛然想到,今天是初九,初九不正是四叔的生辰?
祁岱目光一转,猛的扫向黎覆,瞳孔中燃烧着的复仇之焰,像要将黎覆吞噬。黎覆毫不畏惧地与祁岱对视着,似是感受到祁岱眼中传出的怒意,瞳孔一缩,一股天家独有的威势散发出来。祁岱手背对着黎覆,中指高高竖起,然后双脚用力一夹马腹,人一马向着密林深处逃去。
黎覆浑身一震,瞳孔缩的更小,右手拇指狠狠的扣住中指。
与其说祁岱命好,倒不如说陈义平智勇双全。硬生生的从绝境为祁岱谋得了一线生机。还是那句话,酒要好酒,友要老友。
在马儿嘶鸣的那一瞬间黎覆便反应了过来,但黎覆并未去追。一方面耳中已经听见不远处的杀喊声渐渐消失,花骑马上便能腾出手来,所有事情自己都做完了,那还养他们干什么。另一方面,此时黎覆对陈义平的恼怒已经大过了偷运陌刀的祁岱,黎覆此生最服亦是最恨的便是这种能将他棋盘打乱之人。说的直白一点就是耍他的人,服在佩服他的勇气,恨在憎恶他的手段。
“当着我的面还敢作弄我的人你是头一个。”黎覆盯着似是体力消耗极大的陈义平说道。
“我……”陈义平再没有力气撑下去,一倒头,栽倒在地上……
黎覆估计的没错,派出的花骑很快便追到了一片骑兵决不能通行的地方,可是却只见其马,不见其人。五骑同时下马,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地势,却发现无论从那个方向望去,都是差不多的景致,树,除了树,还是树,参天大树。几人相对一望,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算了,回去领罪吧,追到这里也算追到头了,这该死的林木,就算太子殿下亲至也未必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早晚把这林子全砍了。”其中一人说道,言语间颇为不忿。
说完,几人便将六匹马一齐牵走了。祁岱不止额头,左臂也在汩汩地流着鲜血,当然不曾走远,就藏在马匹附近,身上抹了一层泥土,掩住了身上的血腥气,再用一堆枯叶将身子埋了起来。落叶缤纷的初秋谁能将这漫山遍野的枯叶扫净?可是祁岱仍是一动不动的藏在枯叶堆黎,小半个时辰后,突然四周树顶跃下几道人影,正是方才几人。五个骑兵又反复的在四周搜寻了一阵后,终是放弃了,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他娘的,这小兔子崽子还真是插了翅膀飞走了,这回真得回去领罪了……”祁岱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却是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