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仁,六年前经上任族老举荐入会,为人心思活络,办事不拘小节,为本帮难得之人才。”儒士开口道。
“王老言重了,皆是帮中支持,高仁才疏学浅,不敢居功。”李高仁脑门上的冷汗突然冒了下来。
“李家主,不必如此,我不是冕堂的人,不会想着办法抓你的痛处。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儒士淡然道。
“王老说什么,便是什么,请王老吩咐。”李高仁实在不知如何回话。
“你上报给帮里的书信,我们已经看了,已然过去五日,为何迟迟不发?”儒士又问道。
“王老有所不知,那个祁岱出身绿林,与此处偏将邢太又有些扯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实在是……”李高仁答道。
儒士眼中精光一闪即逝,从衣袖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李高仁恭敬的双手接过,打开一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记清楚了便烧了吧。”儒士开口道。
“遵命。”李高仁小心的将纸条放在油灯上,当着儒士的面将纸条烧成了灰烬。李高仁不知道的是,看着眼前缭绕的烟雾,儒士脸上终是挂了些许落寞。仿佛自己的信念便如那纸条一样,在火焰中渐渐升腾,逐渐化为灰烬。
祁岱心里也是没底,这最后几条线路是他最后一次下山之前,赵戮告诉他的。对于具体怎么运作还真是没尝试过。
第三日一早,与李毅一同到来的还有张原山,这个曾经想要至祁岱于死地的人。祁岱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咬着牙想挤出一个笑脸,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张叔,多日不见,过得可好?”一个好字咬的极重。
张原山并不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李毅身后。李毅瞧见祁岱的神色,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在是太对了,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祁老板,走吧?”李毅语气有些轻佻。
“李公子带路。”祁岱终究是恢复了本来的神态,微笑又浮在了脸上。
三人来到一处仓库,十几口大箱子被绳索固定在马车上,整装待发。封条上贴的都是些木料、药材之类的名字,这类货物属灰色地带的产品,黎国虽不支持,却也抓的不严。相对的利润对比黎国严令禁止的兵器、甲胄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要不怎么说富贵险中求。
祁岱从见到箱子起就有些疑惑,就算你挂羊头卖狗肉,封条上所注与实物不符,进城之时又当如何?不过这一顾虑很快被打消了。
看李毅模样似是与城门处的守卫相交已久,掏出一把碎银子,悄悄给每位兵士一人递了一块,然后大方的让下人散开,任由兵士检查。
“李公子,你这也许久没出货了,想必赶时间,您我们还信不过吗,不用浪费时间,走吧走吧,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其中一人显然与李毅关系非同寻常,不是得了好处便是占过便宜。
“这……”众人有些为难,黎三定以武立国,军纪还是比较严明的。
“哈哈,老弟有心了,老哥我做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只需秉公办事,不碍事的。”李毅暗暗记下面露为难之色之人,笑着说道。
“还是李公子通情达理,替我们着想,那哥几个看看呗,小心点,别弄坏了公子的东西。”兵油子说道。
箱子全部被打开,果真如封条上所注,不是木料,就是药材,就连车板底下都翻过了。
祁岱在经过城门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一个兵士手里塞了点东西,兵士本在瞌睡,愣了一下,然后转个头继续睡。
刚出城门不远,祁岱故作疑惑的望向李毅问道:“李公子,就这些货物还需要另辟蹊径?”
李毅朝祁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音低沉的说道:“你只管找到你的路就行了。”
出了城门的张原山则显得有些不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四周,似是在忌惮什么,又似是在记着什么。
祁岱可以肯定的是李毅这次要出的绝不是这等寻常玩意,昨夜张大财已经派人来说了,以前的手下已经联系不上,联系不上说明什么?说明有事做,不能与外界联系。这件事上张大财不可能骗自己,不论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突然祁岱想到一个可能,于是改了一下既定的路线,带着众人朝官道走去。
在官道上越行越远,李毅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几次想开口问祁岱,但最终是忍住了。祁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在距黎、蜀交界处的九重门仅有三十里路时,祁岱突然一转弯,就那么从官道旁钻了进去,众人扒开路旁的几株小树,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显露出来。李毅也终于是放下了心里的石头,长吁一口气。
“我还以为祁老板将准备将我等卖与官府呢,”李毅精神松懈下来,轻蔑的调笑道。
“李公子所运之物并无违禁之处,送与官府有甚好处?”祁岱反问道。
李毅又被呛了一下,心中恼怒至极,暗道:“路的尽头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等祁岱走远,随即轻声在张原山耳边吩咐了几句,张原山点头致意。
祁岱扔在前头带路,突然发觉身后脚步,马蹄声逐渐增多,回头一看,竟是三三两两的车夫,或猎户打扮之人加入进来。李毅的目光一直盯着祁岱,见到祁岱转头,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似是这个时候没必要在装下了去了,在他的计划里,祁岱本就是要死的。祁岱视而不见,转头继续前面带路。
太阳升的越来越高,四周温度也越来越高,众人携带的水源已然不多,祁岱也是嘴唇干的发裂。又越过一座山峰,祁岱双目迅速的在四周扫了一遍,转头对众人道:“前面不远再出一处山谷便可直达蜀国一村落,龙开疆在那等着你们。我去旁边喝点水。”
“水在哪?”李毅干哑的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
“就在前面。”祁岱先前走去,被树荫遮挡处有一片很小的范围蓄满了水,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
众人一看纷纷下马,很快池子里的水便被喝完了,祁岱一口也没喝到。
犹如重生的李毅舔了舔湿润的嘴唇望向祁岱:“祁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了,是你发现的竟然一口都没喝到。不过也没关系,将死之人,不必在乎那么多。”
“张叔是不是觉得很解渴?”祁岱一笑,将原本干裂的嘴唇撕裂,血迹丝丝缕缕顺着唇角流了下来,甚是恐怖。
张原山一听,神色剧变道:“水里有毒,快吐出来。”说忙马上席地而坐,竟是开始运功逼毒。
李毅陡然听闻此言,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似是委屈至极。看着正在发笑的祁岱,提起刀便了过去,口中喝道:“来人,先杀了这恶贼,再逼毒。”
从山林之中走出的张大财一双眼睛不带丝毫人情,身后二十几个魁梧汉子,个个手中提着横刀,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李毅。
“张大财?你想干什么?我李家待你不薄……”看着突然出现的张大财,李毅心中有些惶恐。
“闭嘴,犊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子要不是为了张家香火延续,早就跟你们拼了。”张大财冷冷道。
“就你,还跟我们拼了?就不记得当初是怎么侍奉我跟我爹的了?”李毅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只怕是毒效已发,随即恶狠狠的道。
“是啊,曾经你还是我大哥呢,即使你把我张家的祖业全给抢过去了,气死了我爹,我还是得天天给你们父子两端茶倒水,笑脸相迎,真是让人怀念的日子,可惜,你得罪了祁公子啊,祁公子要你死,我也救不了你。对不起了,大哥!”张大财说完,便冲了过去,用尽他平生的力气,像一个地痞流氓一样一刀砍在了李毅胸口,血哗哗地流了出来,溅了他一身,正如他爹当年死时口中咳血,只不过一个是红的,一个是黑的。
祁岱大喊道:“住手,别杀他。”可惜为时已晚。
杀戮其实一直深藏在人内心深处的阴暗面。在张大财的带领下,一群流氓轻易的解决了另一群流氓,当然还有祁岱的功劳。祁岱只杀了一个,那就是张原山。
“张老板父仇得报,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祁某在此贺过。”祁岱朝着张大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多亏了大人,大人之恩小人没齿难忘。只是……”张大财眼底逐渐涌起一股不自然的神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