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小学,汇聚了太多人儿时的回忆,钟岳甚至还记得,那教学楼前边的两个大槐树,当年才碗口那么大,如今六七年过去了,已经大了许多,枝条也更大茂密了。
教学楼里,从县里过来的评审小组,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王大山站在学校外边,问道:“小岳,你到底行不行?这可关系到新民小学是否能够开办下去。”
“山叔,我这帮忙也只能是临时的。”
“当然了。那些评审小组的专家也说了,他们也是为了交差,能通融的地方尽量就通融了,要不也不会允许随便找个人就直接应付了事的。”
钟岳点了点头,走进了那间教室。
底下坐着七八人,有的拿着笔记本,有的正拿着手机翻看着,见到有人走进来了,才抬头微笑道:“王乡长,这就是你们新民小学的美术老师吗?够年轻的啊。”
王大山讪讪一笑,“是啊,之前这位钟老师请病假了,所以才让本校的刘老师代课。”
那个穿着短袖衬衫的老头扶了扶眼镜,笑道:“之前那个刘老师,教数学是一把手,可是说到教美术,连画个鸭子苹果都画得不伦不类的,王乡长,你说说,让我们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都将全面发展了,我们知道你们这样的乡办小学资金紧张,但也不能在教学资源上省,如果这位年轻的钟老师还是不合格,那么对不起了,这份评估报告,我们将如实呈上去。”
“明白明白。”
老头点了点头,“那么钟老师,你就简单露两手吧。”
钟岳问道:“随便画什么吗?”小学美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教学内容,至于什么美术史啊,更是扯淡,小学生字还认不全呢,你给他将美术史,那简直是鸡同鸭讲。教画画嘛,自然就是看老师的绘画水平了。
“嗯,随便画一点吧。不过也别画什么长方形啊,正方体的糊弄我们。”
钟岳拿起一边的粉笔,准备动手了。
一旁的王大山紧张地喝了一口茶,心里默念着,阿岳啊阿岳,你可千万别出幺蛾子,不然真成了乡里的罪人了。
教室外的窗户边,也站着不少本校的老师。他们学校没有专业的美术老师,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美术老师,孩子嘛,画画本来就是展露天性,想画什么画什么。
讲归这么讲,但是应付这些专家,那这番说辞去糊弄,简直就是找死。
一个鬓发花白的中年教师眉头一皱,“钟岳?这个不是以前我班上的学生吗?”
“诶,王老师,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那几年,好像是我们俩搭班的吧。钟岳这孩子天资聪颖,后来好像是考上大学了,现在数着日子,应该要上大二了,不会这个人就是……”
“小点声,待会儿问问就知道了。”
钟岳拿着白色的粉笔,开始勾勒轮廓。工笔山水画,也是分步骤来的。首先就是在纸上勾勒出底图。钟岳要画的,真是取景自小荷山。
有了王希孟的画功底蕴,钟岳根本没有任何的担心。
起伏的小山岭,山涧的人家、竹林、甚至连一些细小的灌木丛,就用粉笔勾勒了出来。洞悉了神人九势其八,钟岳手头上,即便是毫无笔锋可言的粉笔,仿佛都妙笔生花一般,在不断旋转、顿挫间,勾勒出粗细不一,笔势不同的线条来。
不同于西方油画,工笔山水的白描,同样是彰显功底,线条在成画的最后是显露在纸面上的,所以线条的流畅、粗细,是很考究的。钟岳一气呵成,拿起了蓝色和绿色的粉笔,混合着使用。
粉笔终究是粉笔,不能完美的诠释出工笔山水的真谛。
钟岳背对着专家组,没有看到底下那些人瞠目结舌的精彩神态。
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是随便画画就能画出来的?
坐在稍后边的专家成员最能够感受到,这幅巨作渐渐呈现出真容的整个动态过程。满满一黑板,钟岳居然将整块黑板都当做了画布!
这么巨大的尺幅,别说用粉笔了,就是真的用毛笔来画,没有一定笔力和作品掌控力的年轻画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自信而又繁复地将其呈现出来。
远山、近野、乡道、林荫,还有稀疏可见的飞鸟,甚至连零散的农家都隐藏在了桃林间,没错,那就是钟岳的雅舍了。
年迈的画师喜欢做减法,如果要表现小荷山旖旎的自然风景,势必会将这处雅舍略去,不过钟岳则是不然,他所想的,和王希孟的思维方式一样,那就是将这一整幅画割裂开了,每一处都可独立成景。
颜色稍作点缀,仅仅是在巍巍青山,粉色桃林间略微上色,钟岳便放下了手中的粉笔,转过身来,微笑道:“时间有限,有些粗糙了点,请诸位担待。”
坐在下边的老专家猛吸一口气,这叫粗糙?那之前在市区看过的几所实验小学,那里的美术老师简直就是乱涂乱画了!
“小钟老师谦虚了。这幅粉笔画,是老朽生平仅见的大作,实在是高才,屈居于新民小学真是可惜了小钟老师这一身的本事。”
钟岳微微一笑,“您老严重了。”
王大山看着黑板上的这幅粉笔画,这场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小荷山的风景。如果不是钟岳当场画出来的,王大山打死也不相信,这幅画,就是钟岳画的。站在外头的老师们也都惊呆了。
粉笔,还能这么用?
他们看向钟岳,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关键他,不是画家啊!
钟岳看向窗外,那冷艳地女子站在树荫下,活像个见不得太阳的幽灵。站在她一旁的女子,身材高挑,戴着一幅墨镜。
钟岳靠近王大山,轻声说道:“山叔,音乐老师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