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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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赶到晋城时,时节已经入春,正是农忙春耕之时,即便所有举措都有事先准备,也仍旧忙的不行。

    城内居民大多都是女子,好些甚至是独自一人一户,为此当初分配的时候还特地三三两两的安排在一起也算是互相照应,若是实在相处不来,也能提出申请换人。

    可即便如此,问题也仍旧不少。

    不是所有人都会耕种,即使会,也不一定熟悉,此外就是身为女儿身,无论是力气还是体力,哪怕再健硕,还是无法与男子做比,并州连连大乱,又有天灾,人都难得活下来,更莫说耕牛,是以一切都只能依靠体力,这种情况下,单靠她们自身耕种,累死累活不说,还不一定能耕种多少。

    经过商议,由周少瑜带头亲自下地帮忙,动员军队全体帮忙春耕,反正也是力气活,而且也能锻炼纪律性。

    风险当然有,人么,有好就有坏,有些人的确生性善良,且老实本分,对于此举没有丝毫怨言,甚至还心中颇为赞同。但总有那么一些不但有坏心,而且还有坏胆的。

    如今耕作的大多都是女子,而杨妙真军规甚是严厉,许久未出来‘放风’的大头兵难免心动。然后就真有胆大妄为者做出令人恼火的事情。

    后来新迁入的流民中,有一位女子曾为青楼女子,早年间也曾家中富裕,奈何家道中落又惹了官非,最终发配教坊司为奴。后天灾人祸不断,整个县城被冀州乱军占,此女也很是机警,事先便逃脱了出去。

    几经辗转,最终到了晋城。

    哪怕有着并不愿意回忆的过去,这女子却将这苦日子看做是新的开始,乐观开朗,会说话,又乐于助人,在邻里间名声很是不错,又因为识字,抛开过往不提,还是挺叫人敬佩。甚至都已经引起了徐妙锦的耳闻,正打算亲自考察一番。

    谁料想飞来横祸,被几人轮流玷污,绝望悲痛之下,自寻短见一命呜呼。

    很多人甚至不解,因为曾经是青楼女子,也不是什么清倌人,哪怕发生这种事情让人悲痛,但怎么也不应当自寻短见吧。

    然而周少瑜看着属下的调查报告,却是长长一叹。

    或许人家的确是青楼女子出身,但将来到此地视作新生的她,就等于彻底和过去告别斩断,哪怕日子苦一些,也想清清白白的做人。

    不难想象,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此女到底经历过何等的绝望。

    双眼黯淡无光,看不见未来,或许有恨,恨天,恨地,更恨这吃人的世道。又或者,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波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寻了短见。

    更让人恼火的是,犯下如此事端,那几人还不以为意,甚至还振振有词的说,不过是一青楼女子罢了,又不是不给钱,只是等下次军饷下发补给她便是。

    “传令,将女子厚葬。一干案犯,开启公审大会,随后与女子坟前斩首示众,摆香案,以告慰女子在天之灵!”周少瑜压抑的语气中饱含怒火。

    “州牧大人不可!”哪想却立刻又书生跳出来反对。“学生以为,此女终归乃青楼女子出身,虽是战乱逃出,但终究仍是贱籍,此事若判决过于严厉,难免引起军中不满,还望州牧大人三四。”

    周少瑜闻言,微微闭眼片刻,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淡淡道:“尔等是何看法?”

    众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大多一拱手,表示附议。唯有一人,在迟疑片刻之后,起身拱手道:“学生有不同看法。”

    说话的书生名为赵赫,字子盛,如今三十有七,是前来晋城效力的书生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投靠的时间,也相对较晚。此君普通农户出身,以一大家子几房人口全部省吃俭用之力供其读书,奈何科举一路坎坷,好容易在几年前中了举人,却无端牵扯进了舞弊案,又因无钱送与主官,最终举人身份被罢,成为白身,连秀才都未保住。

    不得已,只能回乡当个教书先生勉强渡日。

    哪曾想天灾连连,大旱之后是瘟疫,瘟疫之后是蝗灾,好容易翻过年关,又遇洪灾,此等情况,哪怕运气好不曾遇到人祸,家中亲人也依旧十去七八。

    亲人绝望之下,却将祸事怪罪到赵赫身上,认为若不是他科举不利做不了大官,护佑不了族人,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早知如此,还不如供他人读书云云。

    总之,赵赫被族人驱逐了。又几经辗转,等好容易到了晋城的时候,人都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衣衫褴褛的,还以为是乞丐流民。

    不过周少瑜在接触之后,认为其为人沉稳,或可堪一用,便留下准备多观察观察。

    “说。”周少瑜高坐堂上,官威一点可不小。

    到不是变化成这样,而是故意如此。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不树立自己威严的形象,那么御下自然也会变得困难许多,因为不会把你当回事。

    尤其在经历那次集体反对周家妹子参与政事之后,周少瑜愈发觉得有必要改变在外间的形态。才名,周少瑜都已经有了,现在慢慢的,要建立威!

    “喏。”赵赫咬咬牙,恭敬道:“盛世施仁政,圣道怀柔致远,德也。乱世用重典,王道杀伐震慑,法也。德正本,法治标,德法皆仁,标本兼治,天下太平也。”

    一开口,就是先引证据典,然后再继续发表观念。

    “并州连连遭灾,又有外敌侵占,此等境地,堪称乱世,乱世用重典,是以,当杀之!”

    “学生虽不掌兵,却也知军令如山倒,古人军规尚有‘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州牧大人深谋远虑智慧超卓,自知军法之重,是以,当杀之!”

    “州牧仁义之名传遍天下,爱民如子天下皆知,那女子虽青楼出身,但既已到晋城,便是州牧大人的子民,且此女来晋城之后团结邻里,乐于助人,左右百姓无不称赞,实乃良民。既是良民,又如何要产生偏见?是以,一众案犯,仍旧当杀之!”

    “州牧之志,在于天下安泰,百姓富足,人人得以温饱。如此志向,当为天下楷模,哪怕条件如此艰苦,却仍旧让一届青楼女子在进入州牧治理所在之后折服并以此为新生,这是极好的开始,她代表的不仅仅只是自身,而是天下万民对于未来的期盼与渴望,对州牧之志的认同,然而,却有如此暴戾恣睢之辈将其扼杀,如何才能不杀之!”

    “此几人,必须要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恨,不杀不足以告诫他人。若是不杀,便是连对将来那么一点点的小小期盼都将磨灭,是以,当杀之!”

    “学生以为,不仅如此,还应当为此女说书立著,以此告诉天下人,用不要忘了心存希望,因为州牧大人将带领我等,用毕生之力,创建一个万民安康的未来!”

    一番长篇大论,说的也是浅显直白。然而却让周少瑜听的有点呆,心说这家伙,还真能扯啊!而且有些僭越了吧,说的好像我马上就要称帝似的。

    可不是,就赵赫这意思,都被吹成天下唯一救世主了么。

    哦,不对,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啪……”周少瑜一拍桌子,大喝一声:“说的好!此等罪大恶极之人,理应当杀!此事已决,不得异议!子盛,公审批判之言,便交由你起草,告诉百姓,告诉天下人,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杀几名壮丁,因为他们扼杀的不仅仅是一名女子,而是我们对于美好未来的渴望!”

    “学生敢不效命!”赵赫心中激动,赌对了!

    周少瑜心中一笑,对于赵赫的心思并不在意,不怕你有野心,就怕你没能力,不知道咱却人才却的厉害么。

    说告诉天下人,这事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周少瑜决定了,此事将有善怀阁诗集宣扬开来,那名女子将树立成一位光辉正直的形象,却也是广大卑微百姓的代表,他们弱小,逆来顺受,甚至一度走向绝望,但是,请不要放弃希望,周少瑜表示立誓,此生将为天下万民的安泰而奉献终生。

    刷名望嘛,不刷白不刷,而且也是第一次,哪怕没有明着言语,但实际上已经表露出些许意思,不然就算你挂着一个州牧的名头,可却考虑天下万民的事,过了吧?那是你有资格操行的?那不是朝廷的事么。

    此事一经宣扬,最先引起轰动的却是整个大梁的青楼圈子。

    因为建立了爱莲阁的缘故,加之周少瑜自身本来名声就极好,又是第一才子,是以在青楼女子们看来,是几位爱戴的存在。

    而此事一发生,周少瑜摆明了为青楼女子做主。不然按照那位女子的情况,哪怕原本所在的城池被迫,不得已而逃脱,身为贱籍的她,也应当主动去他处的教坊司报备,而不是隐瞒身份做流民。

    若是按照大梁律法,此事应当算作逃奴,而且还是教坊司逃的,罪名可一点不小,受罚很重。

    如果在别处受辱,官府会出头?哈,别想了!春秋大梦简直。

    可周少瑜呢,二话不说,斩!并且还喊出了青楼女子也是人,也应当享受应有的地位和平等看待的目光。毕竟这时代,除却自愿自甘堕落的暗娼,正规青楼里,又有几个是自愿的。

    要么是家中犯事按律充奴,要么就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中卖掉,基本也就是这两个路子。哦,还有万恶的人贩子。

    此事一经宣扬,周少瑜便彻底解锁了一个成就——超柳永成就达成。

    柳永柳三变,这家伙是个逛青楼去不给钱反而拿钱的千古风流客,万千男子嫉妒的对象。人家有才嘛,所作诗词备受追捧,谁拿到他的词唱出来,保准名气大涨。

    这方面周少瑜也差不多,好歹第一才子的名头在那。所以单单是柳永成就,其实早就达成了,可这不是还多了个‘超’字么。

    如果周少瑜现在去逛青楼,名头一报,不但不给钱还有钱拿,而且人家还一个个发自内心真心实意扫榻相迎,啧啧啧,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要不,找机会去试试?也不一定非得做啥嘛。

    嗯,这个,可以有。

    咱就是去慰问慰问,安抚一下她们脆弱的心灵,然后在交流当中,让她们感受一下天国的美好……

    “周郎可是乏了?”李柔儿见周少瑜傻愣愣的直发呆,不由关切道。

    啊呜啊呜,一阵猛摇头,拍拍脸,做人不能不知足,自家这么多好妹子呢。

    “没有,只是想些事情有些入迷。”周少瑜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什么事竟让周郎入迷了?”李柔儿好奇道。

    周少瑜眨眨眼,坏笑道:“此房中之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待到晚上,为夫再与你细细交流一二。”

    你坏!小锤锤嫩死你!

    啊哈哈,李柔儿才不是这性子,这妮子向来性子弱,也乖巧听话,虽然和周少瑜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故事可言,但的的确确是周少瑜颇为疼爱之一。

    只是,哪怕是‘老夫老妻’了,这般话语,李柔儿还是有点接受不来,大白天的,羞死个人,果断一跺脚,跑了!

    在踏出门口之际,李柔儿还听见一声‘嘱咐’。

    “记得等为夫一起洗白白哟。”

    啊呜,捂脸捂脸。李柔儿心虚的瞅瞅四周,这才放心的拍拍胸口,还好,没人,自然也就没人会听见,不然可没脸见人了。

    换个人可能是另外一个结果了,不过到底是李柔儿嘛,天色已黑,渐渐夜深,周少瑜总算忙活完毕,施施然踏进李柔儿的房间,就见里头热气腾腾水雾缭绕,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摆在里头。

    然后李柔儿脸色很是红润怯怯道:“周,周郎,香汤已经备好,可是要现在洗么?”

    洗,当然洗,如此美事,傻子才会拒绝!

    温香软玉,鸳鸯戏水,芙蓉暖账。

    哎呀呀,美滴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