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忠君昏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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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云襄原先对郭图的了解,他带着十几名袁军上门挑衅,见能主事的人俱不在营中,借故在营中搜罗一番倒也无伤大雅,然后向群龙无首的云福等人威风威风,放下几句狠话拍拍屁股就走人。

    在来营的路上云襄已经预估过场面,无非是众人被数落得灰头土脸,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或者是双方有些摩肩擦踵,这明显郭图占不到上风。就算军中帐内少了张飞、司马言这样性子鲁莽的人,云福、云振也绝非好捏的软柿子,可现在看来郭图似乎今非昔比,居然能将自己的军营折腾个遍。

    云襄深吸一口气,俯身捡起一名云军士兵正要拾起的瓢子,觉得对于他们,他心中是当有所愧的。他们随自己西征方归,安稳日子还没过上,就处处受人针对,此番又受此屈辱,心中定然是有怒难消。

    士兵看见云襄拾起瓢子,先是一怔,然后忙躬身施礼道:“公…公子。”

    “委屈你们了。”云襄上前伸手轻拍了那名云军士兵肩膀几下,安慰道:“让你们跟着我受此大辱,实在是云某之过。”

    士兵连忙下跪,俯首道:“公子羞煞小的,小的受辱是小,公子丢了面子才是大!”

    士兵的举动顿时引来了围观的其他人,众人看了一眼云襄,纷纷跪了下来,拱手请罪道:“我们等无能,让人羞辱公子,请公子责罚。”

    这帮云军多数是从幽州一直跟随云襄左右的,其中不少是随荣南一样的黄巾降将,连日来的朝夕相处,云襄在他们心中早已筑起巍峨的主帅英魂,每个人目光灼灼地仰望着云襄,表情异常坚定。

    这一幕自然将本在帐内等候云襄回来的云福等人引出帐外,几人匆匆跑到云襄身边,云振看了一眼眼前众人下跪的景象,心中自觉羞愧,正欲开口却见云襄抬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只好暂忍不发。

    “诸位兄弟!”云襄塔前一步,抱拳作揖道:“云某不才,承蒙各位信赖,不远千里相随,更远赴西凉征伐叛乱,本想着凯旋而归能消停上几日,过几天寻常人家的生活,却没想到因为云某的原因,连累诸位受辱,实在是云某之过,请受云某一拜。”

    “公子,万万使不得!”

    “是啊,公子我等追随公子死而无怨。”

    “就是,我们受辱是小,公子的名节才重要,郭图那厮上门辱没公子,我等咽不下这口气,请公子发兵!”

    “请公子发兵!”

    云军将士们各个义愤填膺,纷纷请命愿为云襄讨个说话。

    “我只诸位心迹,但是眼下还不是和郭图算清恩怨的时候。”云襄抬手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后,劝说道:“我们云军将士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刀真枪咱们不怕,市井恶言咱们由他说,郭图三番四次要险我们于死地,就算他跟算了,云某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众士兵皆昂首挺胸聆听受训,目光里原本那团熊熊烈火,被云襄一番逐渐浇熄,面色温顺的注视着云襄。

    “眼下洛阳城乃袁绍势力集中之所,郭图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对付咱们,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如今人力单薄,只能暂时隐忍,待日后养精蓄锐,能与袁绍争锋相对的时候,咱们再向他们主仆二人,讨回今日羞辱!”

    “好!好!好!”

    “好……”

    众将士纷纷振臂高呼相应云襄的号召,这一幕足以震撼了刚加入不久的陈到、王平、胡轸三将的内心,他们齐朝站在千人面前,屹然鹤立的云襄背影,敬畏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郭图闹营的风波就这样随着云襄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说,悄然被掀了过去。当晚云襄就留在军中,并未回洛阳城荀府住,在荀府里的众人实在放心不下,商量后让辛毗同戏志才连夜出了城门,进了云襄的军中大帐。

    二人一路上没少交流,可当进了大帐后却立即封口不谈,变得恭正严谨起来。

    云襄埋头看书憋了好久,才抬头失笑道:“佐治,才之还未真正到过军中,可你乃是军中熟客,知咱们军帐中无需恭敬,有话直说,今日怎么反倒变扭起来,进来许久也不见你说上一句。”

    “是嘛?”辛毗欠身一礼看了身边的戏志才一眼,也笑道:“我这不怕带坏才之,同我一样落了个被幼安数落无礼的罪名嘛。”

    “这个不用学,随性而已。”戏志才淡笑一揖道:“我想公子也非一位拘于礼节的明君。”

    云襄看了二人半响突然失笑道:“你们二位不用这样一唱一和,替我解心中所闷。郭图这事我并不全然挂心,无妨。”

    二人见伎俩被毫无预备的戳破,也不禁失声一笑,双双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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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坐下说话吧。”云襄挑了挑眉示意二人就坐,两人旋即卷袖甩袍盘膝坐了下来。夜里寒风吹得紧,帐内早已生了篝火取暖照明之用,三人围在火堆前,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先开口。

    “才之不必那么拘谨,军中虽不比文若家暖和,但这说话的权利犹在,郭图的事情暂且不议。”郭图上门滋事的问题,被云襄一笔带过,转提道:“我们还是说说眼下更为要紧的一件事情吧。”

    “公子是指陈逸、窦武的事情?”辛毗难得正色道:“莫非已经有人来告诉公子关于二人消息的新进展?”

    “这倒没有。”云襄目光凝落在火光中,幽幽道:“不过是个人想法,但凡有心要救二人之臣,都会看准今日天子龙颜大悦的时机,请他特赦二人,或是联名向如今的大功臣何进进言,让他请天子放了陈逸、窦武也不是什么难事。”

    “确实如此。”戏志才温和地点了点头,赞许道:“公子猜得一点也没错,傍晚种辑曾今过府提及此事,不过天子刚欲下令特赦二人之时,十常侍又耍小动作,谎报后宫宠妃突发昏厥,天子不容细究就慌忙遣散大臣,独自摆驾回后宫行院。”

    “哎,眼看事情就要大功告成,却没想到因为宦官一句话。”辛毗不禁感概道:“又落得功败垂成,实在是误国误人啊!”

    云襄深深地看着二人情绪复杂的面部表情,说他们不拥护汉室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却看得透彻,汉室需要革新天下需要改变,他们不会像伏完那些老党派们忠汉室扶汉室,他们只会支持对的人,对的事。

    “若是朝中那帮明哲保身的大臣们,也有你们俩几分的忧国忧民之心。”云襄莞尔一笑道:“何愁天下不太平,又何须我等在此诽议朝政呢。”

    戏志才看了云襄一眼似是随口道:“公子,眼下党派众多,此番你又随何进西征,朝中多数人都认为你乃何进新收党羽,怕是已经无形之中树立了不少暗敌。”

    “这我清楚,或许伏完等老臣已经把咱们视为眼中钉,正欲想法子对付咱们。”

    “伏完!”辛毗惊讶道。

    “的确有可能。”戏志才手托下巴,思量一番,细细分析道:“伏完等老臣表面上不参加何进与十常侍的争斗,但是每每在二人斗成僵局毫无进展之时,总会出其不意的横空插上一脚,火上浇油。就拿月前唐周被杀一事,有人就怀疑向十常侍暗中传递真相的就是伏完的人。”

    “嗯此事我也曾今怀疑过。”云襄想了想,道:“多半是何进府上出了内鬼,而这内鬼的主就是伏完。”

    “伏完还真是会演戏,听文若说他成天于府上载歌载舞,毫无志向,谁曾想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幕后黑手。”

    云襄淡淡一笑没有再接话题继续讨论伏完的事情,对于陈逸、窦武的事情也只是又随口说了两句。没聊多久云福兄弟俩就举着两只烧得通红的野味,闯进了营中。

    他们兄弟二人在场云襄等人哪里还能谈事,何况要紧的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云襄干脆让荣南将陈到等人一一叫入帐内,围火取暖,分肉而食,后来符伯也即兴做了两道山坡边上采摘的野菜充当夜宵。

    篝火宴大概维持到亥时三刻,帐内众人一波接一波缓缓散去,等到帐内空剩云襄一人时,他拾起一件旧大氅披系在身,钻出温暖的营帐,漫步在山坡之上,仰天观望天空中那颗颗永不滋倦的星眸。

    “文仕,你们现在到哪里了?会不会同我一样,夜不能寐也在看北斗七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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