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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言和管亥护着逄纪出发的时候,逄纪仍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不过服过云襄替其配制的药汤后,在离开弘农城的途中便从颠簸之中苏醒。
因为已近秋末冬初,天气愈发冷清,云襄将张温当日派去接他的马车一并给司马言带上。赶车的士兵一边挥鞭驱马,一边哈着热气,马车周围有管亥和百名云军护卫在旁,车厢内靠着单薄的帘幕勉强抵御外界寒风,但仍有不少风钻入厢内,打醒靠在一旁守着逄纪的司马言。
“公图,你醒了?”司马言一睁眼就看到逄纪疲惫地撑开眼皮,急忙凑上身去,慰问道。
“这是哪?是不是已经死了……”逄纪没看清司马言的脸,向周围白帐张望,挣扎着要坐起身。
司马言连忙扶住逄纪慌张的身形,安慰道:“公图,莫要着急,你看清楚,你还没有死,这是在马车里。”
逄纪终于从绷紧的神经中抽身,猛地抬起头看向司马言,怔怔道:“文仕……是你?”
“是我。”司马言将他扶到车厢边上依靠着,继续道:“没事了,公图。”
“我以为我已经死在郭图的屠刀下了。”见到司马言体贴的照顾,逄纪为自己适才的表现感到惭愧,歉笑道:“刚才失态让你见笑了。”
“没事,人醒了就好。”司马言赔笑道:“我还以为妙杰这安惊的方子是假的,心里还准备回头就找他算账呢。”
“云公子?”逄纪坐正身子,向窗帐外看了看,问道:“难道他没与我们同行?”
“不错。妙杰说什么偷梁换柱要做就要做全套,不能让征西军的人知道你还活着。”司马言一面解释一面向逄纪说明一切,“所以由我和老管护送你先回朱虚县养伤。”
逄纪微微一怔,脑海里顿时浮现当日被郭图一阵侮辱后,一帮士兵冲进帐内将他打晕强行拖走,迷糊之中他听到几人说要将他押送至大散关外处死,如今看来又是云襄和司马言救了他。
“原来是这样。”逄纪失落地合上眼,垂头叹气道:“袁绍终究还是听了郭图的主意,要将我除去。”
看着逄纪沮丧的样子,司马言连忙宽慰道:“公图莫要灰心,不是一句话说得好,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嘛,只要你愿意我和妙杰都非常欢迎你加入我们云军。”
逄纪抬起头,定睛看了看司马言,心怀感激道:“文仕……”
是啊,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云襄与司马言等人三番四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为君大度仁义,为友坦陈豁达,到现在司马言邀请的他的口吻仍是礼贤下士,而非那种乘火打劫威逼利诱。
“文仕!”逄纪看着眼见这位几次救他于危难的男子,眼中噙泪,下唇打颤,缓缓举起恢复力气的手,重重一揖道:“承蒙公子与文仕救命之恩,又如此礼待我这种弃卒,逄纪深感大恩,若是这样还不思其恩,那逄纪还能立足于何地。”
“公图,你的意思是愿意加入我们?”
逄纪点点头,欣然道:“从此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司马言叫了一声“好!”,手掌握住逄纪的双拳,侧脸看向窗外,冲外面喊道:“老管,老管!”
“文仕怎么了。”车厢外的管亥闻声而来,策马跟在马车边,靠近窗户,向内问道:“难道是逄先生又出什么事情吗?”
“不是!”司马言抬起一只手搭在窗格上,掀开帐帘,高兴道:“是公图决定弃暗投明加入咱们啦!”
“真的吗?”管亥看了逄纪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惊喜的表情,“太好了,公子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也会高兴极了,文仕真有你的。”
“那还用你说。”司马言骄傲地冲他挑了挑眉后,便将帐帘放下,扬声道:“老管咱们可得加把劲,争取在日落以前穿过那个什么肴山的。”
逄纪皱眉一愣,道:“肴山?”
……
……
崤山一词还未及更正,马车已经停在一处绿意盎然的山脚,正好午时,凭着冬日稀薄的阳光,四周尚有余温。在司马言的提议下,管亥与他架着逄纪颤巍巍地走下马车。
两人将逄纪扶到有阳光照射的地方后,管亥将逄纪全权托付给司马言,“文仕,逄先生就先由你照看,我去吩咐弟兄们到一边喂马歇息。”说完转身就朝人群走去,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执行指令。
此山脚向南背北,天然形成一道完美的屏风,遮挡这几日北下的寒风,加上太阳的暖意,逄纪耸了耸肩,竟然发觉自己精神了些许。
“文仕,绕过崤山,可就是颍川地界。”逄纪抬起手挡在眉尖下,眯着眼睛望向东南面的平川丘陵,淡淡道。
“应该是吧。”对于地理一项一知半解的司马言,挠了挠后脑勺应付道。
“我听说那是黄巾贼起兵的源头。”
“是嘛!”司马言眉毛顿时一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忙追问了一句,道:“那会怎么样?”
逄纪皱眉道:“虽然张角等黄巾主要头目俱已被灭,但是已经有不少残余党羽流窜四地,因此咱们还需白日里赶路,夜里投宿乡镇为妥,万万不能在荒郊野外过夜,以免遭遇到敌袭。”
司马言猛地站起身来,显然他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云襄在临别前更是对此事只字未提,他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
“文仕,怎么了?”看着司马言呆了老半天的逄纪,不禁问道。
“啊?”司马言猝然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两声,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不过在想若是真遇上黄巾余党或是山贼,应该如何护你周全下与敌军周旋。”
逄纪眸色一震,凝目看了司马言半响,努力自己站起身来,“文仕就连紧要关头还顾着在下,逄纪真是深感大恩,届时愿与诸位共进退,是生是死绝无怨言!”
司马言俏皮地挑了挑眉,本有些担忧的眼眸顿闪亮光,上前扶稳逄纪,欣然道:“虽然说咱们人少,但是有我和老管在,若真有敌人来犯也占不到半天甜头,更何况还有公图替我们出谋献策,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将公图送至朱虚县。”
逄纪徐徐抬手一揖,微微低下菱角分明的头型,淡然道:“愿为文仕效犬马之劳。”
“公图不必多礼,你还有伤在身呢。”司马言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拉着逄纪不必再行礼,将他安置于青石上,“来,快些坐着。”
“文仕也一样,一起坐吧。”逄纪也不推辞,缓缓坐了下来面向已经各自在整顿的云军,向司马言称赞道:“想不到公子不但计谋无双,连麾下将士也是各个训练有素。”
两人谈话间,管亥已经安排好士兵整顿的事宜,朝二人走来直径走来,看见二人正看着自己谈笑晏晏,不由得发问道:“你们俩聊什么呢,一直看我干什么?”
“公图在夸你领兵有方。”司马言笑着站起来,上前搭着管亥的肩膀,慎重其事道:“这一路就有劳老管护我和公图的安危。”
“文仕莫要说笑了。”管亥哭笑不得,忙道:“你武艺超群,我不过陪衬将军罢了。”
司马言被他一番称赞也不得意,勉励道:“老管莫要灰心,武艺这种东西勤加练习即可,可这带兵打仗的能耐就非一朝一夕能成的,我还要向你多多学学才是。”
管亥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司马言今日居然反倒谦虚起来,由不得发自内心道:“文仕,我以为你又要骄傲一阵子,没想到你也有谦虚夸人的时候,老管受教啦。”
逄纪插话道:“二位一人一语,一夸一褒倒也不失礼貌,依我看是逄某该向二位多说声谢谢才是。”
两人忙拱手一揖,司马言笑道:“公图不必多礼,你我……”
“报!”
倏忽间,远处探子飞驰来报,截断了司马言的声音。众人旋即脸色一变,司马言自然而然的护在逄纪身前,眼见探子走到身前。
“什么事情?”管亥急忙问道。
“禀报二位将军,不远处发现一伙贼人,正在围堵一名大汉。”
司马言与管亥相互对视片刻,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司马言转身向逄纪交代道:“公图你在此歇着,我与老管去去就来。”
逄纪欣然点点头,道:“二位尽管去救人便是。”
“好!”司马言应了一声与管亥在探子的带领下,一起往崤山前方的树林奔去,望着三人的背影,逄纪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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