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鉴貌辨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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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宗城郊外,一条不知名的溪流边。



    当云福带着定下赌约的管亥三人,以及百名士兵赶到探子发现的溪流边,恰好溪边打水的人刚刚将水装满,准备拖着拖车离开,云福等人的突如其来骤然吓傻了六名形迹可疑的打水人。



    六名大汉抡着袖子,粗布旧衣,似乎还有些不合乎身材,有些明显宽松许多,有得简直是硬塞到自己身上的,立刻引起了云福的怀疑。他翻身下马后,围着六名大汉来回打量,一句话还未急问,对方倒先按耐不住,连声喊冤。



    “呜不知各位官爷围住我等百姓要作甚?”



    “官爷,我们只是广宗城边的县乡里的老百姓呀!”



    “是啊官爷,您可别错杀好人啊!”



    “闭嘴!平常百姓会在此时出门取水?”邓茂脾气素来不好,平时也多扮作黑脸已震慑下属,哪里容得这群人狡辩混淆视听,“你们是好是坏,我们自会做判断。”



    “官爷我们乡里连月未雨,数口井皆已枯竭,这才无奈出门取水的!”为首的一名大汉不敢正眼看着邓茂,畏缩道。



    “乡里?”云福眉梢微蹙,冷不丁问道:“你们乡里在何地?唤作什么?”



    “这”那名大汉顿时迟缓,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冷冷注视着自己的云福,吞吐道:“唤碧岭村”



    云福凝神定语道:“碧岭村?”



    “对!”大汉语气突然坚定道,扬起头与云福对视无惧道。



    管亥看得真切,知道这名大汉分明是在撒谎,本想上前吼喝令下吓破胆招供出来,但又怕弄巧成拙便配合云福,继续问道:“那村子在何处?”



    大汉听言立刻跪倒在地,哭嚎道:“官爷,我等村子贫瘠不已,实在没什么好抢的,入不了您的贵眼,还请官爷高抬贵手放了我等。”



    “这”裴元绍人为心软,早在黄巾大营里带兵时,就处处私放百姓,见到对方如此哭嚎倒也不像是狡诈之辈,心中不由得有些半信半疑,“勇德,老管,你们会不会是认错了,他们兴许真的只是普通百姓而已。”



    “裴大哥,切莫心软呀!”邓茂提醒道。



    裴元绍上前搀扶起跪地的大汉,回过头冲邓茂道:“老邓,勇德年轻糊涂不要紧,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不辨了呢?”



    大汉缓缓站起身来,脸色依旧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可是嘴角却无意识地微微轻扬了一下,虽然只是瞬息,却难逃云福的眼睛,云福缓步亦趋的走到拖车边上,信手掀开一块盖着木桶的白布,目光幽幽撇向那名大汉,久久方开口道:“咦?这木桶怎么是黄巾贼所有物呢?”



    “什么!”



    数对眼珠瞬间齐刷刷地望向拖车旁的云福,那名大汉身后的几名不敢开口的大汉,相互对视片刻心中甚是不安。管亥疾步走到云福旁,朝装满水的木桶内一窥究竟,只见木桶稀松平常,木桶内更是除了清澈地倒映着二人模样的溪水外,什么也没有。倒影中管亥骤然发现云福在那水波中模糊地眼色,心中便什么也明朗开来。



    “果然写着黄巾二字!”管亥转过身去,击节道:“你们好生狡猾,险些就被你们蒙混过去,还不速速招来,再迟就让你等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为首的大汉心智再有多么坚毅,终究扛住管亥言之凿凿的喝语,吓得跪在地上,身后五名没有主见的大汉立刻跟着跪在地上,吓得不停哆嗦开来。



    “不要杀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的喽喽而已啊,几位官爷,不要杀我们”大汉轰然跪地,磕头嚎哭道。



    裴元绍这下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苦笑道:“瞧我这险些误了大事啊!”



    “老裴不用自责,”云福踱步走到裴元绍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冲地上哭嚎磕头的大汉问道:“你们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饶你们不死!”



    “呜呜呜”大汉泪行涕流的抬起头,哭声道:“小的全招,全招!”



    “你们波才还是张曼成的人?”



    “是波头领”



    “那波横是否已死?”



    “是”



    “好!”云福点了点头,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军中粮草水源还够撑多久?”



    “这”大汉忽然搪塞起来,不想之前的回答,虽然有些迟钝但是却也不敢欺瞒。



    “怎么?”云福弯下身去,将手肘缓缓靠近大汉右肩上方,冷冷道:“难不成?这问题比你的性命还要惜贵?”



    大汉隐约察觉到云福袖中藏匿着什么,一股刺骨的寒芒,他硬哽住喉腔粘连的浓痰,吞咽道:“只只剩,三日不到”



    从幽州范阳城往南八百余里,便是河间郡。



    小雨弥飞,官道上一间简陋帐篷搭建的酒家,成为许多过客避雨暖身的场所,这里位于河间与渤海的交接处,往来皆是商队贩子,少有兵甲战马从这条道经过,一队贩马的商队安置好随行的数十匹瘦老久匹的马后,也入了这酒家避起雨来。



    官道上雨点小,风声大,来往之人相互交谈在一起,闲谈之中偶有涉及前方广宗的战况。



    “唉,你们可听说了,前方战况打得那是一个昏天暗地呀!”一桌围着七八个大汉们,忽然有一名脸带刀疤的男子,意气风发地挺直腰杆,一脚跨在板凳上,对周围的人说道。



    “竟有此事?”另外一名大汉惊讶的回忆道:“我两个月前刚刚从广宗置办买卖回来,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打起来了?”



    大汉话音方落,身边一名客商打扮的男子就开口说道:“你不知道,这会黄巾贼正闹得凶,我从易郡来,一路上就听说黄巾贼在打幽州,幸好来了个叫什么的,解救了幽州,没想到连冀州境内也有黄巾贼了,看来今年是无法过个安身的好年了”



    “可不是嘛!”客商刚刚发完牢骚,对桌一名身板短小的中年男子,跳到板凳上抱怨道:“这朝廷真是越搞越乱,苛捐杂税不说,这过关做买卖的税收更是比往年多了好几倍,我这卖马生意怕是快做不下去。”



    “砰!”



    马贩子的话似乎戳中了在场旁听的所有人,内心最愤然的心声,隔着两张桌子处,一名身披动物皮囊的七尺大汉,巍然拍桌而起,愤慨道:“这位兄弟说得对,如今朝廷征税一年比一年多,我们这些猎户本就还不了地主家的租金,无端又要交一大笔税钱,真是死的心都有过好几回!”



    “是啊!”另外一张桌子处,一名中年商人缓缓放下手中的酒蛊,“这又是战乱又是重税,当真不让我们这些百姓好过了。”



    一名刚刚从博陵方向来的过客,担心道:“万一黄巾贼真的攻破广宗城,那我们这些百姓日子会更不好受,我可是听说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啊!”



    “啊!”



    男子的话顿时引起众人一阵惊慌,纷纷交头接耳,言语中尽是患失忧虑。



    “大伙别慌!听我一言。”突然慌乱之中,有一名客商男子起身开口道:“我刚刚从信都回来,听那里人都在议论广宗的战况,好像说那个解救幽州的云公子,已然抵达广宗城。”



    “云公子?”



    “可是那个生擒张宝的云公子?”人声嘈杂也不知道是何人开口问道的。



    “正是!”客商男子神情笃定道。



    “那太好啦!”贩卖的男子击节叫好道:“我可是听说这位云公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呀!那在幽州可是连五岁娃娃都识得。”



    “太好啦!”



    正当众人为云襄相助广宗城共灭黄巾贼而高兴时,距离中心最远的一张桌上的客人却显得不那么喜悦,他一脸阴沉地凝视在酒蛊中浑浊的酒水,眉头隐隐向印堂集中,嘴唇徐徐抽动了几下,忽地抬起那狻猊般的眸子,远远望向南方广宗城所在的道路,恶狠狠地凿语道:“云襄!你给我等着!你我之间还没完!”



    广宗外,波才大营。



    骤降的温度随着日落愈演愈烈,许多伤兵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来回巡逻的哨兵也比平时懒散了一些。刚巡完前营,后脚跟就扎进旁边徐徐燃起篝火的营帐之中。



    大帐里篝火堆烧得通红,不仅照明而且暖和。波才探头冷眼扫视了帐外的一切,被一阵寒风硬是冷得双颊冻疼才缩回帐内,急匆匆地走到篝火堆旁,咒骂道:“他奶奶的,让他们去取水勘察地形,到现在还没回来。”



    孙夏蜷缩着身子坐在篝火边烤火,不时挪了挪屁股靠着火势烧旺的地方移动,丝毫没有理会波才的咒骂。一旁拿着地图不停战栗的刘辟,抬眉分别看了孙夏与波才一眼,心中思忖道:“想不到这变天变得如此之快,气温骤降,我等自颍川来辎重本就不多,靠着烧伤抢掠而来的那些东西,只怕快要燃完用尽了!”



    波才随手抹了把脸上的冷霜,正要说话时,牛皮帐忽然被人掀开,一名哨兵脸色僵硬带着一阵寒风,涌进了此刻黄巾大营里为数不多的暖和大帐内。



    “什么事?”波才伸手在篝火上取暖双手,侧脸冷眼看了看那名哨兵。



    哨兵刚刚从寒流中接受温暖,一时间在这股暖流中不能自拔,迟迟未开口说话:“”



    “唔?”波才愕然道:“怎么还要我问第二遍吗?”



    “啊!”哨兵当即恍然醒悟,慌忙跪地禀告道:“禀禀告头领,午时派出去取水的士兵至今未归!”



    “什么?”刘辟的眉头霎时蹙紧,踱步走到篝火堆旁,向波才问道:“波大哥,你不是说弟兄们穿上寻常百姓的衣服就能躲过汉军的眼线,这”



    “我也没想到!”波才目露诧异之色,“想不到我安排如此天衣无缝,居然还是逃不过汉军的堵截。”



    “如此,咱们军中仅剩的水源”



    “嗯闭嘴!”



    刘辟情急之下险些祸从口出道出有所士气的实情,好在波才反应迅速,立刻已冷眼恶语截断。眼见波才面有不悦之色,刘辟慌忙咬紧牙关只字片语也不敢再说。



    在旁一直默默不语的孙夏,眉头紧蹙着,心知肚明眼下若是乱开口保不定就让波才给按个罪名,胡乱剁了也难说。如今士气溃散的他们,当真无法再承受另外一项巨大的打击,那就是物资匮乏,水源又被截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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