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此言与前面衍圣公的来历两相映照,朱厚照还能不采取行动吗?所以他便命杨廷和查清孔家的家谱,而且也命杨廷和放出风声来,言称当今皇帝陛下欲考究孔家之历,不愿不肯为异族谋的南宗就此沉沦,世受北宗压制。
杨廷和明白朱厚照的意思,皇帝陛下这是要彻底从孔氏家谱上否定孔闻韶一系,这样的考证工作,自然也难不倒他,而且他相信南宗也会支持他干这样的一件大事的。
所以在杨廷和与皇帝陛下两人商议不久,很快也就出现了上面所说的那些事情,南宗在得知了陛下的想法和支持之后,自然是大力支持。
因为南宗已经失去衍圣公数百载了,所以对他们而言,更在意的不是纳粮不纳粮,而是名分,那个失去多年的正统名分,别说纳粮,只要能得到名分,让他们献出土地都可以,反正他们现在也以经商为主。
就在皇帝陛下这边准备在正统性上否决孔闻韶一系之时,孔闻韶那里却是乱了套了,他的几个堂兄弟各个都心怀各种心思的找上了门来。
孔闻韶的堂兄孔闻直直截了当的说道:“闻韶,我看我们还是别和陛下顽抗了吧,这官绅一体纳粮不过损失些钱粮而已,得罪了陛下可是讨不了好的。”
孔闻直虽然和孔闻韶并不是很和,但是他做人还是很清楚的,也明白皇帝一怒,血流千里的事态。
“你说得倒好听,闻韶若赞成了官绅一体纳粮,来投献我孔家的那些佃农奴仆能答应吗,孔家今后还能活下去吗,他朱厚照能像给他朱家子孙那样给每年给我孔家每人上万俸禄吗,即便我孔家举族讨饭去赞成官绅一体纳粮,其他几家乡绅能答应吗?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孔家在曲0阜上千年的威望就会毁于一旦,大哥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活的逍遥自在也不是沾的他朱家的光而是孔闻韶这个衍圣公爵位的光,你明不明白,换个皇帝,我们孔家照样是衍圣公!”孔闻直说完,孔闻韶还没有说话,孔闻韶的支持者,同时也是孔闻韶的兄长之一的孔闻堪就立即出口反驳道。
孔闻堪的这一番怒言,说得孔闻直和孔闻韶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孔闻直更是吓得跑到外面去看了看,见没人才舒了口气道:“我说,闻堪,你刚才就失言了,这曲0阜现在是闻韶这个衍圣公的天下没错,但别忘了天下是陛下的,而孔门可不止闻韶这一个子孙。”
孔闻韶在一侧听了这话心里却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孔闻堪也是一愣,他也不由得愤怒地坐了下来,将手重重一拍:“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是好。”
“我能出的了什么主意,我虽说是闻韶的堂兄,但这里还不是衍圣公做主。”孔闻直虽说在宗族中也是辈分较高的人,但是毕竟他不是衍圣公,这孔家之事还是孔闻韶这个衍圣公说的算的。
孔闻韶知道孔闻直所言不假,而且孔闻直刚刚那句话也点醒了他,是啊,这孔家传承至今,孔圣人所传下来的子嗣无数,自己再这般与皇帝作对,只怕自己这个衍圣公的袭位有可能不保啊,毕竟他这一脉之中,想要取他而代之的就不再少数,更不用提其它孔家支脉了。
想到这里,孔闻韶惊出了一声冷汗,这孔闻直虽然时常与他孔闻韶作对,但是在这关键时刻却是点醒了他啊!
正当他想要去找皇帝陛下朱厚照之时,孔家的一个下人却是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且一进来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的跪倒在地上。
孔闻韶看的心烦,那下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不好了,这是,这是……”
孔闻韶不等他说完,就将这下人手中的东西拿了起来,摊开一看,却是一份报纸。
看到报纸,孔闻韶面如土色,没想到这孔闻直一语成谶,孔闻韶所看到的在这头版头条上,刊登的正是南宗秀才所写的。
往常,上头版头条所刊载的大多都是皇帝陛下的言行,其实也可看作是实录了,只是比实录更有血有肉一些罢了,但是现在,上却刊载着南宗秀才所写的,这报纸所欲何为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这事还没完,随后又有下人带来了,上面头版却是翰林院中某位退休的翰林官从文献中得出南宗实乃天下正统结论的佐证,这些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位翰林官在上言称查阅了各类典籍才得出的这些证据,句句可以查实。
孔闻韶虽然也有些城府,但是报纸上所写的这些却是让他感到害怕,他不是不敢与这退休了的翰林官辩证对峙,而是他清楚,这位翰林官身后肯定是有陛下的支持,若不然,这和也不会这般大肆刊载这类否定他孔闻韶正统统治孔家的文章。
南北两宗本就不和,现在朝廷的报纸公然支持南宗,孔闻韶心中最为了解,这是陛下对于他孔闻韶不支持官绅一体纳粮之策的报复。
不过孔闻韶这也算是高抬自己了,其实朱厚照这也算不上是什么报复,皇帝陛下想要治罪孔闻韶还是有不少法子的,且不说现在科举制度已经改革了,京师大学堂与大明纺织大学等新式教育学堂正在建设之中,单是从京畿附近开始实行的新式小学-初中-高中教育体系,就已经开始颠覆孔家儒学的正统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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