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狐妖长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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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鸦儿变了脸色,惊恐说道:“妖?吃人不?”尺女咯咯一笑,说道:“当然吃人,吸血食肉,还不吐骨头!”

    高鸦儿吓一跳,关紧门窗,又从背箱中取出锄头,紧盯外面,提神戒备,对尺女说道:“你赶快躲背箱里去,妖怪来了,你这小身体,人家一口吞掉!”

    尺女靠近高鸦儿,伸出双手,呲牙吐舌,说道:“乌鸦,你忘了,我就是黄鼠化作的人身,我也是妖,我要吃了你……”

    高鸦儿也乐,张牙舞爪,挥动锄头,恐吓说道:“我乃天神大将,专门除妖,吃我锄头!”

    尺女嘻嘻躲避:“你这破锄头,刨粪都嫌短,要想护身,不如去外面寻个草叉趁手!”

    两人少年心性,正斗闹,远处黑夜中传来嘈杂犬吠,夹杂着多人的哭叫声,诡异恐怖。高鸦儿和尺女对视一眼,都觉心惊。

    尺女对高鸦儿说道:“我的同类讲,那妖是一只母狐,住在村东南的古墓里,已经在这个村折腾三个月了!咬死许多的鸡,还有两只羊。”

    高鸦儿问:“狐妖害过人命吗?”

    尺女摇头:“这倒没说!”

    外面的犬吠声越来越急,还可以听见儿童惊惧的嚎哭。

    高鸦儿忐忑不安,记挂老驴头的安危,说道:“这位爷爷好心留我吃饭住宿,出此等事,不能袖手旁观,我得去看看!”

    尺女摇头:“不要贸然涉险,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高鸦儿不管她,提着锄头,快步走出屋,刚要打开院门,尺女一把拉住,尖声说道:“傻子,你不要命啦?”

    高鸦儿昂然说道:“滴水之恩,涌泉当报,一饭之恩,舍命不息!”拨开大门,走到街上。

    尺女跺脚暗骂:“我怎么跟了这么一个蠢货?吃一顿饭,就为人家拼命,要是多吃几顿,保不准把媳妇也得送给人家。缺心傻蛋,愣充江湖好汉!”骂归骂,犹豫一会,化作黄鼠,窜到高鸦儿头顶,举首四下查看。

    夜色晦暗,狂风卷荡。隐约看到街东头人影栋栋,灯火晃动,喧闹声也是从那传来。高鸦儿急忙奔过去。街东的一处独院,大门紧闭。围了男女老幼五六十人,举着火把马灯,挥舞铁锹粪叉,冲院内喊叫怒骂,却没有一人进院。五六条大狗竖耳摇尾,冲院内呜呜吠叫。

    尺女见人多,溜到高鸦儿棉袄的口袋里,躲起来。

    老驴头正提着铁锹站在人群中,见到高鸦儿,焦急说道:“孩子,你怎不在家躲着?这里凶险,伤了好几人了,没热闹可看!”

    高鸦儿说道:“爷爷,我知道,有狐妖,我怕你出事!”

    老驴头一愣,说道:“你也知道这事?”高鸦儿点头。老驴头来不及细问,嘱咐:“孩子,眼神活泛一点,等会,狐妖出来,你就躲在我身后,记住!”

    “吱吱嘎嘎”,独院大门缓缓自开,一窈窕身影走出,灯火照耀下,竟是年轻女子。长发披散,长眉尖脸,五指修长,穿青白长衣,额头缠绕白巾,嘴边鲜血淋漓,狰狞可怕。

    人们恐慌,纷纷举起铁锹锄头,呼喝大喊,却没人敢上前一步。几条狗夹着尾巴,不断吠叫,却躲在人身后。

    女子轻蔑地看看众人,舔舔嘴唇,自言自语说道:“这村的鸡好香啊,肉嫩血滑,我得多来几次,吃个干净!”

    人群中一小脚老太太骂道:“骚狐狸,人家养鸡容易吗?一把谷一把糠地养大,就为收鸡蛋换点油盐,你这是断人生路!”

    女子冷笑:“断生路?你们可断了我家男人的命。吃完你们的鸡,我就吃你们的牛羊,吃完牛羊,我就要吃人了!”

    一年轻人提着斧子骂道:“狐狸,那公狐狸是我打死的,有本事冲我来?别祸害村子!”

    女子狂笑,说道:“小子,打死我男人有你的份,可我男人的尸身却是被你们全村人一口一口吃掉的,我也会一口一口把你们一村的人咽进肚里,方能化掉心头之恨!”

    年轻人双手攥住斧子,咆哮道:“你不让我们一村人活,我和你这骚狐狸拼了!”奔上前去,举斧向女子砍去。

    见有人领头,人们壮起胆子,相随拥去,锹锄齐舞,怒喊:“拼了,打死这妖狐狸!”

    女子一个跨步冲到年轻人身边,捏住他的左臂,猛地一拧,咔嚓脆响。年轻人左臂断裂,惨叫连连,斧头脱手,滚地乱爬。人们惊恐万状,齐齐后退。

    女子纵身跳起,跃到独院的矮墙边的一棵大榆树上,横坐树叉,冷眼下瞧着恐惧失措的人们:“有什么本事,尽管使来,姑奶奶修炼五百年,还怕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巨尾下垂。

    尺女在口袋中小声说道:“乌鸦,这狐妖还没修炼到家,虽是人身,尾巴没有化去。不用太怕它,没多少法力,只是身子灵便手劲大罢了……不过,修炼五百年,也快要度第一次雷劫了!”

    高鸦儿暗中询问:“如何逼走它?”

    尺女说道:“先别莽撞,我观瞧一会!”

    年轻人躺地,右手托着断臂,疼得浑身颤抖。老驴头扑到他身边,紧紧搂住。

    年轻人喊嚷:“老叔,老叔,疼死我了,我的胳膊废了!”原来,这年轻人乃老驴头唯一的亲侄,官名李铁虎,叔侄连心,老驴头怎能心疼。

    老驴头低头抽泣一番,把铁虎放下,站起身,抄起铁锹,奔向大榆树,手臂猛然挥动,呼呼风响,铁锹飞向蹲坐榆树上的狐妖。狐妖冷笑,上身不动,左脚一挑,铁锹滑到一边。

    老驴头回头冲人们喊:“砸她,别愣着,人家都不让咱们活了,还怕什么?”

    人们醒悟,赶紧动手,砖头,瓦块,木棒,碎石砸向狐妖,狐妖晃动身形,一一躲开。方才和狐妖对骂的小脚老太太慌乱中也掷出一物件,被狐妖伸手抄住。

    狐妖大笑:“老东西,还是你对我好,别人送我砖头,你送我簪子!等我回去,洗了头梳整头发,一定戴上!”

    老太太惊叫:“我的簪子,我的银簪子!”小脚踮起,晃晃荡荡,跑到榆树下,抬头冲狐妖叫嚷:“还给我,还给我!”

    狐妖拿着那根银簪比划说道:“你若爬上树,我就给你!”

    老太太跳脚骂道:“遭天杀的,欺负裹脚老寡妇,不是人!”

    狐妖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狐狸!”

    老太太泪眼婆娑,抬头祈求道:“狐仙大人,看在咱们都是一类的份上,还给我簪子吧!”

    狐妖愣了:“一类?你又不是狐狸,怎可是一类?”

    老太太抹泪说道:“不管人狐,咱们都是母的。你死了汉子,我也没了男人,咱们都为可怜寡妇!同病相怜,秃子不耍和尚,瘸子挑担跛脚的帮,你就别戏弄我了!”

    狐妖苦笑:“这样说,倒也几分有理!”

    老太太絮絮叨叨:“这簪子是我那亡去的汉子留给我的念想,这是他给人做了半年苦工才给我买下的,为了这簪子,他人也累瘦……你就还我吧!”

    狐妖在树上苦叹:“你的汉子你心疼,我的汉子我也心疼。我修炼需要血食,不会饲养,没钱买,我的汉子就去偷,他身子笨重,手脚不利索,每次偷鸡都带点伤回来……偷来鸡,我吃肉,他啃点骨头!”

    狐妖突然愤怒,骂道:“我的可怜的汉子,被你们剥了皮,吃了肉,连骨髓都吸干。我要复仇,我要你们也尝受我经历的痛苦!”把银簪一捏,咔嚓断成两截,丢下树来。

    老太太捧着断簪,嚎啕大哭,喊了一声:“我不活了!”一头撞向榆树,额头流血昏过去。

    人们赶紧跑到树下,把老太太抬到一旁。狐妖仰头大笑,势若癫狂:“我心里痛,我要一点点熬死这村里的人,方能解恨!”

    尺女在口袋中低喊一声:“出手,用锄头砸她!”

    高鸦儿跑到树下,锄头飞出,砸向狐妖。狐妖神志丧乱,猝不及防,被锄头砸到胸口。惨呼一声,口中鲜血喷出,跌下树来,伏在地上,奄奄一息。人们兴奋高叫,聚拢前去,老驴头举起铁锹就砸,砰然响动,砂石四溅,铁锹却落在在狐妖身旁。

    尺女小声说道:“这老头是有意的,他不想下死手!”

    猛然间,狐妖睁眼,喊了一声:“好凶的锄头……”口中吐出一口黑气,恶气熏天,又骚又臭,人们头晕目眩,窒息憋闷,陆续跌倒,高鸦儿也被熏得蹲地呕吐,尺女也缩在鸦儿衣兜里没了动静。

    等臭气散去,人们稍稍清醒,这才发现那狐妖已经不见踪影,顿足捶胸,哀叹功亏一篑。高鸦儿跑到树边,收起锄头。

    有人惊怕说道:“没除掉这祸根,这狐妖必定发狠,咱们一村都要受其荼毒!”

    也有人建言:“咱们啊,该请法师来除妖了……”

    多人叹息:“请法师需要大价钱,咱村拿不出来啊!”

    一苍老声音响起:“砸锅卖铁也要请,狐妖这是要断咱老李家的血脉啊!舍不得花银子,咱就断根了!”人们一起看去,一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须发皆白,枯瘦干细。有人告诉高鸦儿,这位是李家族长李宝根,已经在这世上活了九十六年,德高望重,在李家店一言九鼎。

    众人纷纷点头,老驴头擦了一把眼泪,说道:“若能请来法师,驱走狐妖,保住我侄子和全村人的命,我情愿卖掉家里那头驴!”

    李宝根慨叹:“老驴头啊,你一辈子视驴如命,你养的十几条驴没卖过一条,驴死了你埋到地里,竖上木牌,逢年过节还给它们烧纸。如今能说出这话,不容易啊!”

    人们见老驴头忍痛割爱,心中也惨然,一起表示尽其所有,凑出钱财去请法师除妖。

    李宝根端详高鸦儿说道:“孩子,多亏你出手,方能驱走狐妖,我看你很面生,你是哪家的亲戚?我老了,脑子糊涂,记不清楚!”

    老驴头向前介绍:“这孩子路过咱这,肚子饿了,我留他吃饭住宿。没想到这孩子真帮上忙了!”

    李宝根叮嘱说道:“得好好犒劳这孩子,我那里还有几个鸡蛋,明天你拿去,给孩子炒了吃!”

    老驴头赶紧答应。高鸦儿连连说道:“不需客气,不需客气!”老驴头说道:“你一锄头把狐妖砸落,这是大功劳,吃几个鸡蛋算什么!”

    李宝根对众人说道:“都回去休息吧,明日再商议。狐妖虽然惊走,保不准还会返回报复,今晚,睡觉都别脱衣,也别熄灯,枕头边上放把菜刀斧头,提神戒备!”

    众人答应,慢慢散去。老驴头和高鸦儿扶起铁虎,去了老驴头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