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面色肃然,朗声开言道:“唐公已于两月前攻入函谷关,兵威震慑中原!故天子明发诏令,欲禅位唐公!现诏书在此,诸公以为如何?”
众官虽早已知晓此事,但闻李迪亲口道出,仍觉惊异,相互对视一眼,皆缄口不言,一时间,堂下落针可闻!
但见李开从容出列,拱手环施一礼,沉声道:“唐公文治武功不下先贤,放马塞北、横扫东夷,西域诸国亦即将划入版图!其功便是秦皇、汉武亦难望项背!如今汉室失统,百姓倒悬,气数已尽矣!更兼曹操、孙策各自拥兵数十万,窃据一方!放眼天下,能一统宇内者非唐公而何?故开建言诸公联名上表,请唐公践位,以承大统!”
话音一落,众官心下巨浪滔天!王达、杨奇、陈克等马超死忠即出列附和。杨阜、辛毗、姜叙、张鲁等面色淡然,闭目不语。余者众官亦各自思忖得失,除刘璋欲言又止外,并无一人出言。
李迪见此,与李开对视一眼后,抗声道:“此言差矣!大汉chuán shì至今,已历四百载,且当今陛下聪慧仁厚,几无过失,岂能妄言废黜?再者,唐公固然功盖寰宇,但世食汉禄,则永为汉室臣属也!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扫清天下,重振大汉天威!岂能恃功犯上,为此大逆不道之举乎?!”
李开见说,上前一步,冷声道:“非也!昔日始皇暴虐,民不聊生,高祖方得龙兴咸阳,盖因天下有德者居之,非在一家一姓也!高祖可代秦,唐公岂不能代汉?!”
李迪佯作大怒,拍案而起道:“李文优!汝可知忠孝节义乎?”
李开冷笑一声,竟置之不理,转而顾谓众官道:“诸公皆乃世之高士,想必自有明断,还请诸公详加斟酌。”言毕,拂袖而去。
李迪假作怒极,几欲昏阙。
忽闻杜畿出言道:“叔明公息怒,何不就将此事上禀唐公定夺?”
李迪闻之,慨然道:“此言有理!迪以为,唐公世代忠良,必不肯为此篡逆之举!诸位且请回府细思之,十日之后,再议此事!”
众官闻说,各怀心事,无言而退。
一时间,马超治下各地一片沸腾,尤其雍、凉、肃、并、幽五州,百姓皆自发聚往府衙,跪请马超登基!唯冀、益二州百姓虽并无此举,然亦无人公然反对。总之,各地百姓拥戴马超者,十居**。
清河县,一处别院之内,冀、并、幽三州及河东、河内等地门阀齐聚一堂,与会者多为长房嫡子或族内话事之人,细数之下,竟多达数十人!
但见一人离席下堂,拱手环施一礼,朗声道:“小子裴绾,字文崇,世居河东,今冒死前来清河,只因有一语不吐不快,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诸公海涵!”
众人闻之,微笑还礼,皆道但讲无妨。
裴绾再施一礼,言道:“昔日曹公治冀州之时,公等虽亦未曾出仕,然尽皆良田千顷,仆从成群,坐享祖宗福荫。然自归马孟起后,我等皆与百姓等同矣!试问诸公,马超何德何能,竟视我等祖上功绩如草芥?!再观其用人,简直荒谬!如孟达之辈,其父乃huì lù阉宦而得官,然其竟高居刺史之位。似阎柔之徒,与蛮夷何异?却署理一州之地。所谓政务省主事兼户部尚书之李叔明,不过小吏出身!更有甚者,左仆射李开,乃董卓余孽李儒是也!其曾亲手鸩杀少帝,罪恶盈天!余者王达、俞山之流皆为草莽村夫,不值一提!有鉴于此,马超有何颜面自称人主?但我等念在其尚能善待百姓,且击灭胡虏,故不与计较,听之任之。不想,其明知陛下坐镇东都,仍驱兵悍然攻打函谷关!曹公本欲灭之,奈何陛下近在咫尺,若惊圣驾,罪莫大焉!故不得不退往虎牢关,然马超不知进退,竟兵围洛阳,威逼陛下传诏禅位!如此目无君父之徒,天下忠贞之士莫不切齿痛恨,欲生啖其肉!小子不才,愿尽出家资,招募有志之士,誓死除此逆贼!未知诸公可愿相助?”
在座众人或为官宦之后,或为豪绅巨富,本就切齿马超新政,闻此言,纷纷意动。但闻座上一人抗声道:“冀州庞德所部,本已厉兵秣马,欲渡河南进兖州,然旬日之前,忽尽数回营,继而分驻各地,仅清河县,便有铁骑五百,步卒两千,敢问文崇如何行事?”
裴绾见问,即亲取纸笔,上书“讨逆诛贼,匡扶汉室!”八字,继而遍示众人,扬声道:“绾愿与诸公盟誓,届时自有良策奉上!”
众人见此,顿时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应答。
忽一人奋然起身,提笔具名,慨然道:“老夫乃太原温忠,兄子温恢现任益州治中之职,虽不谓位高权重,但亦算身兼重任,按理老夫当高卧府中,颐养天年。然事实并非如此,老夫年逾五旬,仍需下地劳作,与寻常百姓无异!若非家兄时常接济,早已冻饿而死矣,想必诸公亦感同身受!便是并州刺史高柔之亲眷,若无官身,亦需劳作,试问天下岂有此理乎?!眼下马超不过公爵,其政令便荒谬至此,若登基为帝,我等再难觅生路矣!还请诸公为后嗣着想,署名会盟,共谋大事!”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交头接耳,寻相熟之人商议。
少顷,裴绾见仅有十数人提笔具名,不由暗怒,扬声再道:“方才温公言犹在耳,然诸公仍执迷不悟,何也?莫非欲潜心就学,考入太学后,求马超授职乎?!”
闻此言,又有十余年长者提笔署名。
一时间,署名者多达三十余人。裴绾大喜,顾谓尚未署名之人道:“几位可是心有疑虑?不妨直言之!”
几人闻言,对视一眼后,居中一人起身下席,沉声道:“某乃河东卫府执事,此番卫氏本不欲与会,然在座诸公多与卫家有亲,若异日身首异处,我卫家于心何忍?故有一言相告,还请诸公静听!”言至此,略作停顿,拱手环施一礼后,接着道:“公等之谋无非暗接曹公,奇袭河北,然某以为,眼下庞德虽分兵驻守冀州各郡县,但黎阳仍有三万铁骑,平原、河内亦有数万大军,若非禅位诏书之故,庞德已然挥兵兖州矣!即便公等暗为内应,张辽、臧霸得以踏足冀州,又能奈其何?待庞德击退魏军后,公等死无地矣!某言尽于此,还请诸公思之!”言毕,引左右几人拂袖而去!
众人闻此言,暗惊,略作思忖后,尽皆失色,纷纷出言讨要文书。便是温忠亦手足无措。
裴绾大怒,抬手喝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绾一言,再做决断不迟!”言毕,见众人一静,遂接着道:“方才卫家所言虽为实情,但其等安知青州尚有曹公数万大军乎?且乘战船三日即可抵达高唐,攻打平原!另外,家兄裴潜,现任兖州刺史,想必诸公皆有耳闻,其早已谋划妥当,先由我等接应张辽、臧霸二位将军登陆河北,庞德必统大军迎战,再有青州兵趁虚而入,前后夹攻,庞德安能抵敌?!再者,冀州各郡太守多为望族之后,愤慨马超者比比皆是,之所以忍气吞声,惧其兵威耳!待大战起时,必有响应者!届时,河北易主,公等皆为列侯,富贵可期也!”
众人见说,复觉振奋,遂决意盟誓,继而出言询问,何人愿举城相应?
裴绾笑而不答,先令仆役lán jié卫家一行,谋杀之!再将盟书妥善收好,与众人密议良久后,方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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