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薛怀瑾的,也有周青的。
但都没有去接。
一路周青想要找什么话来安慰薛怀瑾,空泛无言。
她是个心性非常人所能料定的人物。
这件事上,所有安慰都是侮辱,起不到作用,只会揭开伤疤。
他今天不打算回酒店。
隐约中不好的直觉,让人尤不放心。
老太太跟保姆在家。
周青到达以后,叫了声外婆。
老太太对周青虽素来没有好感,但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至少表面不会太扮难堪。
薛怀瑾对他心思明了。
“青子,不用再多想我的事情,小姨自己有分寸。”
未知而恐惧。
周青正因为不知道涂正宇的性格,才忐忑不定。
但呆下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重重吐了口气:“小姨,您有事情的话一定给我沟通。千万不要……”
薛怀瑾笑着摇头:“想多了你。”
但愿是想多了。
周青从心里回应。
这件事发生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是一个死结。
涂正宇一旦将薛怀瑾当做弃子,她将会万劫不复。
这几年,薛怀瑾做事的目的处处为了涂正宇。到如今,如果他放弃薛怀瑾,可想而知,暗地里想踩一脚的仇家不知道会有多少。
且,无数迹象都在告诉他。
涂正宇能到如今位置,显然懂得取舍。也就是说,他放弃薛怀瑾是志在必行,只不知他会做到哪一步。
唉,不管如何,陪着她就是,不管面对什么!!
打定念头,周青告辞了一声。
……
薛怀瑾一个人呆了会。
忽觉百无聊赖。
那么多年的目标一夕成为幻影,落差感贯彻全身。
到如今,她所有的心事竟是连可以诉说之人都没有。
众叛亲离,名声狼藉。
怔然半响,她打了一个记在心里的号码。
便是执意分开,却也难以忘怀。
涂正宇声音不存情绪:“电话里不方便,老地方见。”
老地方,薛怀瑾思绪飘到了第一次见到涂正宇的时候。
她好像才二十四岁,在军区当兵。
涂正宇当时也还不到五十,作为领导参观她所在的部队。
成熟,稳重,声音好听温和。
跟部队的那些大男人截然不同。
她从不考虑年龄的距离,久未动过的心,在他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跳的抑制不住。她谈的恋爱不多,性格却是极端外向的。
喜欢一个人,便毫不犹豫的去接近。
算得上是想方设法,加上有些人际关系,慢慢的,就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提前退役进入天东工作也是源于他。
涂正宇说影响不好,这个很容易理解,领导和一名新兵的恋情,传出去,对他名声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薛怀瑾部队前程可期的情况下,在无数惋惜声中申请了退役。
她很确定涂正宇应该爱过她。
一个身份背景对他起不到太大帮助的女人,以他的性格,断然不可能因色而交。
可毋庸置疑,恋爱中她是付出多的一方。
老地方,就是距离军区不远的郊外农家乐,非盈利性质,只是一些老朋友聚会聊天的场所。
薛怀瑾开车到了地方,院落凉荫处涂正宇冲了几杯茶,正坐在石桌之旁。
周围是青藤围绕,鸟鸣虫吟,合着微风,轻适宜人。
薛怀瑾走到近前,用手拨了拨涂正宇黑白夹杂的头发,感慨道:“又白了许多。”
涂正宇双眼出神:“对不起……”
“你还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薛怀瑾坐在他对面,拿茶小口抿着,恍若无事。
涂正宇道:“周青在拍卖会上殴打于晓杰的事我给压了下来。”
薛怀瑾道了声谢:“咱们谈些别的行吗?”
涂正宇抓住了她放在青石桌面上的手:“怀瑾,孩子必须要拿掉……没人有证据证明咱们之间确有事情,传言只能是传言。”
“所以,我这么多年,就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冷静点……明天你跟张秘书一块去国外。把这件事妥善办了,万无一失。至于咱们,以后还有时间,等我……”
“等你半截身子进了棺材对吗?”
涂正宇疲倦揉了揉面部:“怀瑾,别任性,你知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多不容易。而且这些事情,踏错一步,就满盘皆输。赌不起……”
“不是赌不起,你只不过不敢去赌。事实上,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已经打定主意去国外……根本就不会让人因此抓住你任何把柄。”
涂正宇面色泛沉:“你不要逼我。”
薛怀瑾自嘲:“怎么,要对我采取措施?用不着那么麻烦,你一句话,明天我自己会永远消失。”
“你想什么!!”
涂正宇声音发抖。
“不对付我,那肯定要用我身边的人来威胁我。青子,还是我的母亲?应该是青子,老太太年龄大了,也不值得你上心。”
“我别无选择。”
“好一个别无选择,那就需要我选择了对不对?”
涂正宇沉吟不言,只呼吸加重。
他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她都要强撑到底。
流产而已,大多女人都经历过,到她这里怎会如此不可沟通。
当然,他永远都不可能想到女人跟男人想法上的差别。
有的人可以坦然把一条生命抹去,而有些人将之视作绝不可为。
薛怀瑾是后者。
更重要的,这不单单是流产的问题,这是她跟涂正宇之间唯一的牵绊。拿掉孩子,意味着她生命中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将会消失。
可她又是了解涂正宇的,说一不二。
不要说周青,就算是周德昌,在他手里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商,政。
本就是两个绝对的极端。
留下孩子,意味着周青这辈子很可能会活在涂正宇的阴影之中,不可能再有大的发展,变相毁掉了他的未来。
好半天,薛怀瑾突兀的嘴角上扬:“拿掉孩子,我明天跟你秘书一起去国外把这个孩子拿掉。”
涂正宇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以他对薛怀瑾的了解,这是意料中的结果。嘴唇颤了颤:“咱们认识的时机不对。欠你的,我肯定还。”
薛怀瑾却已经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起身离开。
出门之际,心若死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