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体或者修神。峨眉俗道皆修,但本质上还是属于修体一脉。剑气、剑道以己化神。修神一说则可以道士、和尚为论。两派分不得高低,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黑风岭三兄弟中,老大独臂张通,老二葛士安皆是修神,手段或有不同,精气法门大抵相当。此等修士,身体是弱项,说白了他们不擅近战。
唯独老三,走的是刚猛精进的修体之路,其实从他一身横肉也能看出大概。这厮肌肉虬结,为保体魄雄浑,每日饮血三百。也不忌口,有人吃人,无人吃牲。修炼至今,一身体魄早已比寻常法宝还要强悍。
初上黑风岭的日子里,也有些不长眼的家伙上门闹事。老大自恃身份甚少出手,老二自觉书生不屑出手,最终这差事自然落到了老三严坤头上。几十年来,严坤本领见长,这些年出手已经甚少受伤,偶有受伤也不过皮外伤,总得来说对手都不算难对付。
可人外人天外天,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严坤对付不了的。甚至都不能算是对付,他没那个资格,因为那些人弄死他,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
如今蚂蚁死了,死得突兀。余下两兄弟甚至还未反应,便只觉脸上温热潮湿,血腥气扑鼻。这是修士的鲜血,十万大山中一等一的美味。哪怕闭上眼睛,两兄弟也能闻出来血中浑厚灵气的滋味,换做往昔,垂涎三尺不在话下。
可是轮到今时今日,两人一动不敢动。生怕惹恼了眼前凶神。修体的老三,一身皮糙肉厚。当初蜀山中有一个渡劫期剑修,仗剑行空,百丈之外剑斩严坤。那等情况避无可避,只能咬牙挺上。最终蜀山仙剑只斩断半边脖子,渡劫剑修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等情况,呆愣出神的间歇,严坤耷拉着脑袋飞一般逃窜。
自此一战,严坤死里逃生,每每谈及颇有些虽败犹荣之感。众人虽心中不屑,但细细思量倒也佩服这厮的皮糙肉厚可钝飞剑。
三兄弟知根知底,严坤这么一块秤砣疙瘩,今天被人生生捏爆尸骨无存,唐石本事匪夷所思。张通与葛士安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惊惧与庆幸。
“幸好死得不是自己!”
唐石看着两人默不作声,眉头微蹙,有些不悦道:“不请我坐坐?”
张通到底是大哥,反应比葛士安快出一毫,手中迷瘴袋早已扔到一旁,让出主坐,“您老请上座。”
唐石眯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若上座,岂非喧宾夺主。”
张通一愣,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只见身边葛士安咣当一声跪倒在地,口中更是高呼:“拜见大王。”
精怪成妖都喜欢称王称霸,葛士安确实有些机灵。只不过唐石并非妖怪,淡淡说道:“大王听着别扭,我乃齐天大圣。”
“拜见大圣。”葛士安再次五体投地。
张通心中暗唾,好一个没面没皮的家伙,动作真快。心中气愤,并不因为葛士安厚颜无耻,只是恼恨自己动作太慢,平白落了下乘。
好在常言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地上,张通连连叩首砰砰作响。口中一言不发,只是磕头。他也算看出来了,唐石行事诡谲,杀人随心。自己伺候不周,一朝步了严坤后路,那找谁去说理。
张通不停叩首,唐石不说话,他不敢停。没多久地面出现龟裂,当龟裂蔓延至唐石脚下,后者终于开口。
“停了吧,磕得也怪累的。”
张通如蒙大赦,“多谢大圣,多谢大圣。”
说话间,忽觉身后阴风习习,唐石头都不回,“仙侠世界就是麻烦,杀人都要杀两遍。”
看着地上跪拜的二人,唐石笑道:“两位,兄弟情深,你们谁去送送他?”
杀人如杀狗的魔头,对付兄弟元神甚至连狗都不如。肉体一灭,元神便是无根之萍,风雷大些恐怕都会魂飞魄散。眨眼功夫,张通邀功似的拜在唐石脚下。到底是技高一筹,杀人夺宝的动作比葛士安熟练许多。
葛士安心中苦涩,面上不敢带一份不满。两人便是跪着,唐石不开口,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
摸着身上金甲,唐石说道:“刚才听你说,血魔幽泉要招兵买马?”
葛士安不敢迟疑,连忙回答:“回大圣话,确有此事。那血魔幽泉于一旬前广邀群魔,应者如云。”
“你可知所为何事?”
葛士安一愣,血魔幽泉广邀群魔,漏了他们兄弟三人,说到底不过是他兄弟三人本事低微,不入血魔法眼。人活一世,无论仙道凡尘,总要有些长处。本事高强自然不二话,偏偏是本领低微者泯然众人,若无一二长处,便是想攀上高枝做凤凰也是水中捞月徒劳无功。
“大圣,小的知道。”张通样貌平平无奇,不仅少一条胳膊,本事也不见得比葛士安高出许多。但他能做三人老大,自然有些过人之处。这些东西便是长处。看不见摸不着,但必然有天能够用上。至于敢不敢用,怎么用,这就是另一说。
唐石饶有兴趣的看着张通,道:“哦?你知道?说来听听。”
“早在血魔幽泉招募一年之前,我便听到传闻,据说他是准备着手攻占蜀山。蜀山势大,即便十万大山妖魔尽出恐怕也占不到便宜,所以很多人并不以为然。没曾想,不过一年光景,幽泉当真招人,或许他真有攻下蜀山的打算。”
‘或许是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有些东西提前了?’唐石并不十分肯定,只是这个世界确有些变化。若没记错,原著中此时血魔应该在血穴闭关,直到百年后出关直捣黄龙。
想不通其中变故,唐石也懒得思量。左右一个死,何苦去琢磨一个死人的心思。
起身,一掸披风,唐石自顾自走到一旁,这里摆着美酒数坛,蹲下闻了闻,味道很一般,幸而隔着不远另有一瓶,只从外观看颇为不凡。打开瓶盖,唐石轻轻嗅了嗅。
“别跪着了,我需要一个人带路,你俩也商量商量,看看谁去合适?”
酒算不得好酒,只能留一瓶。人也算不得好人,只能留一个。酒坛破碎的一刻,一场兄弟相残的好戏也刚好上演。
约莫十几分钟后,老大依旧独臂喘着粗气,老二则永远闭上了嘴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