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你脑海中过去的自己,你记得多少?这个世界上两个长得很像的人,真的是巧合吗?那你们各拥有一对军功章中的一枚,也是巧合?”
莫禹臣捂着肋骨处,因疼痛得显得有些呲牙瞪目,语气沉缓而带着一丝低低的喘息。
吴情扣着机板的食指微微一松,往后退了两步,摇头,睁目,“不可能,你说谎,你说的都是谎话。我是我,江柔是江柔,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会跟她有关系。我要先杀了你,再杀了她。”
“小情……你可以杀我,但是你不要杀江柔,你会后悔的,她是你亲妹妹。你母亲,当年选择你而抛弃她,带你逃生……”
“你住口!你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吴情一双眼睛里渐渐浮上血丝,握着手枪的纤长手指微微颤抖,却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扣下机板,“我没有姐妹,只有母亲,她让我活下去,活下去才可以见到她。”
那些记忆片段,顿时猛烈地涌上她的脑袋,好像有无数的线牵扯着她的神经,疼得她脑袋快要爆炸。那些久远的陌生的记忆片段不停地涌上来。
一个红衣服的十岁少女在街上狂奔,她不停地回头,睁着惊恐的大眼睛,世界在她眼里都是灰色的,下着鹅毛大雪。
一个女人的声音,母亲的声音,在整个世界里响起——
跑啊,快跑,跑到他们再也找不到你的地方,活下去,变得强大……
红色的小身影仰面倒在雪地里,冰天雪地中雪花漫天飞舞。
有一只大手,朝她伸过来,在雪地里抱起她,继续奔跑。
谁,那大手的主人是谁,她想睁开眼,可是逆着光,只看到一个剪影的侧脸。
侧脸,她想看清,在无数的梦境里,却怎么都看不清。
黑白的世界里,一个男人和女孩的对话声音。
“你叫什么?”
“无情。”
越想看清他的脸,脑海中就好像有个橡皮擦,不停地擦去那张侧脸的剪影。
剩下的,便是无边无尽的大海,在大海的最深处,在黑暗的地下室,各种刀山火海的炼狱训练。还有一群男人,一丝不挂,张牙舞爪地朝她走过来……她在封闭的房间里,无处可逃,无处可遁,只有无尽的痛苦……
她,便是在痛苦中滋生的最黑暗的花。
莫禹臣看到吴情陷入一种痛苦的状态,她手中的枪已经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人抱着头靠墙蹲在地上,仿佛被什么箍住脑袋扼住喉咙一样,不停地发抖。
他心里一揪,捂着胸口坐起来,爬过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不痛,不痛……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纤细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缩着,不停颤抖,好像摇摇欲坠要碎灭一般。
蓦地,她咬破自己的下唇,血顺着她的嘴角淌下。
她一下就止住了颤抖,瞪着骇人的冰冷双瞳,猛地把莫禹臣推开,抓过枪站起来,重新拿枪比着他,双眼通红。她到底是没能扣下机板,转身消失在门口,如鬼魅一般,不带走一点风声。
莫禹臣捂着胸口,靠在墙上,心里钝钝地痛。
她本不该经历那些痛苦,都是他,是他害她成现在这样。
“莫理事,你没事吧?”
一个男子冲进来,扶着莫禹臣,伸手摸到他肋下有些出血,马上联系医生。
军功章虽然给他挡了子弹,但到底是射穿他的肋下皮肤,并击裂了他一根肋骨。他这会儿,才觉得那种疼痛,从肋骨一直蔓延到心脏,最后又窜到头顶。
天亮时,江柔从陆海洋那里得知莫禹臣房间昨夜出了情况。叶然澈到底是不放心莫禹臣,把陆海洋从军舰上调过来,让他带几个人住在莫禹臣隔壁。半夜他听到一种不正常的动静,赶过去时,正好遇到吴情从莫禹臣房中出来。
“我让两个人追出去,但是他们被击倒在电梯口,那个女人的身手很厉害。”陆海洋说道,“我以为除了叶锋首长,她是我见过第二个能在瞬间把人放倒的人。”
江柔走到卧房门边查看莫禹臣情况,他躺在床上,刚才医生给他处理过伤口,胸前缠了绷带,打了麻药,这会儿正在床上休息。
桌上,那颗军功章差点被子弹射穿。
江柔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鹰面的图案已经变形。
想到之前柯颖跟她说的那些话,说两枚军功章的图案重叠能知道军功章的主人。但是现在,她这一枚算是毁了,就算拿到另外一枚,也无法知道图案里的名字。
但能救莫禹臣一命,她还是觉得庆幸。
吴情,真的能对他下狠手,看来,她真的一点都记不起莫禹臣的任何记忆。
看着床上受伤的莫禹臣,江柔轻轻叹气,回身对陆海洋说了两句。
陆海洋听了微微皱眉,有些担心,“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很危险,你手无缚鸡之力,而她身手了得,要取你性命轻而易举。我受叶然澈之命保护你们安全,绝不能让你出事的。”
江柔微微垂了一下眼帘,静静盯着窗外的蔚蓝海景。
“你也说了,她的身手,要取我性命轻而易举。就算你们保护,我想她要是决心取我和莫禹臣的命,你们也不能随时随地跟着,总有被她找到机会的时候。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昨晚她没有取莫禹臣的命,或许,她也不会取我的。”
“……”
陆海洋粗眉沉了沉,点一下头算是同意了。
日升日落,在海边的一天,时间过得也很快。
江柔陪亮亮去海里玩了会,在房中陪他下了会国际象棋,盘盘都输给这小家伙。九点多,亮亮作息时间到了有些犯困,她便带他回房中休息。
夜更深一点时,她已经坐在客厅里。
屋里的灯全熄灭,漆黑一片,只有海上的巡逻船不时照过来的灯亮。
那道身影无声无息站到身后时,她心里沉静得仿佛夜海一般。
她知道,这天终究是要自己亲自来面对。
“怎么是你,莫禹臣在哪里?”
吴情仍是一身黑衣,立在门边,手里仍是拎着把冰冷的枪。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