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对孤在雒阳的表现是否满意?”
“孤会不会让父皇不高兴?”
“父皇会对孤笑吗?”
种种疑问,在心头轮番闪现。
也让这位大汉太子,变得畏畏缩缩,举足不前。
就在他踌躇之际,前方回廊中,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稚嫩脆笑。
“柔娘阿姊,你在那里?”蹦蹦跳跳的南陵公主出现在了视线中,她眼睛上蒙着一条浅浅的红色布带,摸索着在回廊里探索者、找寻着。
而在回廊外侧的一角,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裙的小姑娘,则捂着小嘴,乐不可支的悄悄的沿着回廊走向前去。
以这两位小公主为核心,数十名宫女、宦官,萦绕在其前后左右,若众星捧月,紧紧相随,时刻相依。
没有人敢有丝毫懈怠。
以至于,甚至没有人看到刘据和他的随从们。
直到,他们迎头撞上,视线相对。
宫女们立刻停下脚步,跪了下来:“奴婢们恭迎家上!”
南陵公主听到声音,揭开自己眼睛上蒙着的布条,看着刘据,立刻露出笑容:“太子大兄!”
便欢快的迎了上去。
刘据看着自己最小的妹妹,也露出笑容,蹲下身子,抱住来者,笑着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一弹,满是宠溺。
对于南陵,刘据非常同情,亦非常喜爱。
这时,那藏在回廊下的小姑娘也探出头来,看到刘据,连忙盈盈一拜:“长水君赵氏,拜见家上……”
刘据看向对方,立刻就想了起来她是谁?
张子重长嫂的胞妹,亦是其在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亲人之一,宠爱无比的赵柔娘。
就在不久前,他的父皇,亲自下诏,以诏绍封张子重之嫂为‘安和君’,食邑八百户,又进本是‘当利君’的赵柔娘为‘长水君’,以长水乡为汤沐食邑之地。
更关键的是——因皇后之故,原本的当利封地,未被收回,作为皇后赠与‘长水君’的礼物而存在。
这使得这个小姑娘,成为大汉帝国目前爵位和食邑户数最多的女性!
哪怕是南陵公主,也远远不及后者!
她的食邑数量加起来,超过了七千户之多!
以至于坊间有贵族私底下说:得娶长水君,胜于列侯良多!
然而……
这些人,都是在做梦,甚至没有人敢公开说这样的话。
盖……
长水君不仅仅只是张子重的禁脔、逆鳞。
同时也是大汉皇后与天子的逆鳞!
从前,刘据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父母,会如此喜爱和宝爱这个大臣长嫂的妹妹。
但现在他知道了。
“阿姊……”他咬着牙齿,看着眼前的小娘。
巧笑嫣然,明眸锆齿,带着天真与灿烂,充满了阳光与亲和。
让刘据恍惚无比,想到了他心底最深的遗憾。
那个带着他长大,小时候总是在他身边鼓励他和照顾他的长姐。
而眼前的这个长水君的模样、神态,与他记忆里的亡姐小时候的模样、神态,几乎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镜子里倒映!
这让刘据几乎有些忍不住,想要上前喊一声‘阿姊’。
勉强忍住这冲动,他微笑着颔首:“长水君免礼!”
然后,他强忍着激动,带着属官们,绕开这回廊,走向宫阙深处。
身后,他听到了南陵公主与长水君的对话。
“那就是太子啊?”长水君笑嘻嘻的说道:“看上去可老了!”
“太子大兄才不老呢!”南陵公主气鼓鼓的说道:“柔娘阿姊可不要乱说!”
刘据听着,却是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下的影子。
“孤老了吗?”他呵呵的笑着:“孤才三十八岁呀……”
左右都是唯唯诺诺,不敢发一言。
直到,他们听到,太子的声音再次传来:“长水君……长水君……亦孤之逆鳞也……”
当初,阿姊被迫下嫁五利时,他还太小,无力保护和阻止。
现在……
他已经长大了……
于是,刘据对王沂道:“孤在长安南郊,不是还有一个庄园吗?”
“是……”
“派人去将它送给长水君之姊,便言,此乃孤为长水君他年大婚所置办的嫁妆……”刘据轻声吩咐着。
左右都是大惊失色。
根本就猜不透这汉家皇室的脑回路。
也不明白,那长水君,究竟为何如此幸运?
要说天子、皇后宠溺,视若己出,还可以理解为是爱屋及乌。
这太子殿下,又是闹得哪样?
刘据却是没管自己的臣子们的胡思乱想。
他抬起头,望向前方,嘴角微微露出笑容,竟连一直潜藏在心里的畏惧与忐忑都消散了许多。
……………………
难侯山!
弓卢水畔的制高点。
站在山巅,足可俯瞰附近数百里的山川与草原、河湾。
张越提着剑,登上这山巅,遥望着远方,然后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山风吹在脸上,摇动发丝的感觉。
仿佛这样做,就可以与偶像,进行一些交流,可以感受到当年霍去病跃马于此时的感受。
良久之后,张越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使骠骑在,此地早为中国矣……”
张越轻声说着,内心无数涟漪泛起。
越是走在霍去病当年的征途上,他对霍去病的钦佩与崇拜就越发浓烈。
如今,回过头去,仔细想想,霍去病当年的远征,几乎每一步都走在正确的路上。
而他当时,根本没有任何情报可以参考,更没有任何先例可以追寻。
就那样,带着汉军,涉瀚海而济弓卢,过难候而趋祷余,然后禅姑衍封狼居胥山!
一次性贯穿了整个匈奴帝国的辖区,纵横一万多里,奠定了汉室四百年霸业的基础!
二十七年后,他靠着开挂和穿越者的优势,才勉强跟上偶像的步伐。
霍去病,真的是古往今来的大英雄!
至少,在张越心里是这样的。
可惜……
后世子孙,却为了娱乐,为了赚钱,将这位英雄搬上荧幕,然后肆意消费。
闹出了霍去病与匈奴王子抢女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更编出了什么‘我觉得不合理,所以应该怎样怎样’的说辞。
想到这里,张越心中,十万头草泥马都在狂奔不已。
不过,现实很快就将他拉了回来。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匈奴人将他在弓卢水以南的所有地方全部放弃了。
他们龟速在弓卢水北岸的祷余山以南的草原地区,与汉军隔河对峙。
于是,张越就只能有两个选择。
要嘛,渡河去打垮他们!
要嘛,想办法将他们引出来!
渡河,很显然是下策。
故而,唯一的方案,便只有引他们主动出来,与汉军会战!
可是……
匈奴人又不傻,应该不可能上当。
除非……
“我能找到一个他们不得不主动出来救援的地方……”
“而且,必须是一个连碰都不能碰的地方……”
“就像龙之逆鳞……人之禁脔……”
那有什么地方,在这附近,具备这样的战略价值?
张越的眼睛,越过河川,越过山峰,一路折向西方,然后,直抵余吾水的上游。
毋庸置疑,余吾水就是匈奴的命脉!
然而……这一条路,却相当危险。
一旦,匈奴人不管汉军,而汉军就只能撤回来。
那就等于做了无用功。
所以,张越知道,自己得想一个办法,让匈奴人知道,自己会去攻击余吾水,而且是一定能得手!
但问题是……
怎么让匈奴人知道呢?
“郭戎……”张越回头,对身后的郭戎道:“立刻请姑衍王以及军中司马以上军官来山巅议事!”
这个事情,必须群策群力,借助群体的智慧来给匈奴人制造一个陷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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