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公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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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孟昶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他和赵川又是要脸的人,于是就被人扣下来了……

    俗话说得好,善水者溺于水,又有常言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说的就是人要知道自己的哔数,太装哔就会被雷劈,总而言之,就是孟昶那引以为傲的箭术,出了点小问题。

    嗯,确实是小问题,只不过射死了一个无辜的人罢了……

    彭城周边一处僻静的山林里,几十个迎亲的乡民将赵川和孟昶两人围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捡来树枝,还有被赵川他们杀死的强盗手上的砍刀。

    穿着大红嫁衣,面容姣好的某位新娘子,盯着喉咙上插着一支箭的新郎官发呆。她脸上倒是没什么悲伤,只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年头盲婚哑嫁,她对于还未拜堂夫君的惨死,倒不至于流泪,因为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更别提有什么感情了。

    不过你以为新郎死了,婚约就自动解除,那未免也太天真了点!

    若是家里没什么势力,不肯给婆家出点血,这新娘子只怕是要守望门寡!

    然后夫家的叔伯会不会扒灰啊什么巴拉巴拉的,才是真正应该担心的事情……

    “在下赵伦之,你们两人,谁能说得上话?”

    包围赵川他们的人群分开,走进来一个俊朗的小青年,看上去跟赵川差不多年纪,腰间配着宝剑,世家公子的打扮,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生气,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一丝……庆幸?

    今天是他姐姐赵安宗出嫁的日子,结果不巧,送亲的队伍,被彭城一代的流寇,确切的说,是霍家堡逃散的流民所挟持了。

    淮南淮北,这种事情多如牛毛,流民坞堡势力亦兵亦匪,衣服都不需要换,就能转换角色。

    正当危难之际,出现了两个神勇的骑士,也就是赵川跟孟昶,三下两下就把那群流民打散了。

    如果是这样,赵川他们今天只怕要被请到人家酒席上喝一杯,毕竟是救命之恩,没赵川和孟昶,赵宗安今天肯定会上霍家堡不知道哪个家伙的床。

    然而生活就是由无数巧合跟意想不到的艹蛋组成的……孟昶偶然一箭射出去,目标是那个正在逃跑的匪首,而早已脱险的新郎,座下的马匹不知为何受惊狂奔,好巧不巧,被孟昶的流矢射中了脖子。

    然后一命呜呼死掉了!

    不仅赵川看傻了,迎亲送亲的队伍看傻了,连孟昶自己也看傻了!

    救人也能救出毛病来,这真是流年不利啊!这尼玛比后世中几千万的彩票概率还低啊!

    “那个,你也看到了,其实我们也不想的,我们的本意是救人,毕竟今天你们……那个,在办喜事。”

    赵川讪笑着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无奈的看着赵伦之,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尴尬。

    “这下你们可麻烦了啊!”

    这位英俊的青年把赵川拉到一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

    他们家是官宦世家,父亲赵裔,字彦胄,官至平原太守,赵伦之的祖父赵彪,字世范,官至治书侍御史,虽然不是世家,但绝对是有些门道的。

    死的这位,虽然不是很富有,官位也只是郡功曹(曾经的,自从彭城失守以后就自动卸任了),但身份却很特别,祖先乃是西汉刘家的人,还是嫡出。

    被孟昶射死的刘翘,祖先是刘邦的四弟刘交(刘邦是老三)。

    明显的下嫁,赵家图的什么呢?

    赵川略微一思索也就明白了,这年头,身上有一张名片,就是一种无形资产。刘邦家的嫡出,有族谱可查,本身就比别人多穿了一件看不见的衣服。

    有时候有用,有时候却没用。刘秀,刘备,他们如果不是刘邦的后人(族谱可考),能发家么?

    这年头女儿不值钱,赵家是官宦世家,花个女儿投资一下,很正常。

    里面甚至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道道。

    “这样,现在婚事大概已经黄了,新郎官都已经死了。现在你手下这位杀了人,就算是无意,那也不是说走就走。

    我们家在僮县(今江苏省沭阳县),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家门说明一下这件事,可否?”

    咦,这位“小舅子”,立场似乎有些奇怪,好像很不愿意让姐姐出嫁给刘家一样啊!

    赵川不动声色的揣摩着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僮县在徐州东面,也属于“三不管”地带,想来这些人也不是从东晋来的,跟苏道质一样,也属于居住于坞堡内的流民势力。

    这些人要么因为战乱,在村口堆起壁垒,组建私军防守,要么跟着所谓的“流民帅”,南渡江左定居,离僮县比较近的地方,就是江左的重镇京口!

    搞不好这些人,以后就是谢家北府兵的兵员,因为历史上北府兵的驻地,就是在京口。

    孟昶今天杀死了新郎,此事已经无法善了,但自己理亏,逃跑是能逃掉,却必然是人生污点。

    赵川斟酌再三,感觉这位赵伦之话里有话,似乎不是要对他们下杀手,似乎,可以去一下?

    “那行,我们就跟着队伍去一下僮县吧。”

    一百多里的距离,还不算太远吧,赵川感慨自己倒霉透顶。

    “得罪了!”

    赵伦之收走赵川他们的兵器,也并没有过多的为难。

    “大当家,今天的事情怎么收拾?”

    趁人不注意,孟昶在赵川耳边小声嘀咕道。

    今天祸事是他惹出来的,赵川却站出来扛了责任,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领袖气质的,孟昶这次是心服口服,王家小妹选这个男人不是瞎了眼,而是慧眼独具,他心里再无半分失望遗憾。

    “没关系的,我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来,这次正好确认一下。”

    赵川挑了挑眉毛,看着赵伦之跟脱下新娘嫁衣的那个叫赵安宗的小娘说话,这女孩时不时的回头偷看自己,发现跟他目光相触,羞得小脸微红。

    “喂,大当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赵家该不会是想让你入赘吧?”

    赵安宗的表情,孟昶又不是瞎子,怎么会注意不到。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赵川意味深长的看了孟昶一眼,便不再说话,一直低着头走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一个新郎官死了。

    一场婚礼被迫取消。

    这在两淮地区,实在是再平常不过,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陆长生带着苏蕙和淑文回到苏家堡,遇到在这里等候的沈劲等人,按约定等了两天,却依然没有等到赵川的人,只好带着辎重和剩下的人,前往许昌。

    古代没有电话,无法有效及时的联络消息,所以制定预案就特别重要。

    打完这一仗已经要撤,把苏家堡这个战略据点让给桓温,不会因为他赵川是否到来而改变,苏家堡名义上的当家是苏道质。

    而赵川此次的一剑封喉,为何燕国的慕容俊,没有任何动作呢?

    他近期的病情还比较稳定,属于那种已经放弃治疗,但暂时还不会马上死去的状况,为何这厮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呢?

    要知道,皇后可足浑氏,早在第一时间向慕容俊请求救援,至少要把可足浑常救出来,结果慕容俊此时却变身为乌龟,他愣是什么都不做!

    其实不是慕容俊不想动作,而是因为燕国大军讨伐鲜卑段氏,进行的很不顺利!

    段龛是段部鲜卑首领段兰之子,在其父段兰死后继任段部鲜卑首领之位,接管父亲段兰的部众。冉闵死后,中原大乱,段龛趁机占领了山东半岛,其兵力十分雄厚。

    山东半岛位于鲜卑慕容的侧翼,如同柔软的腹部,虽然同为鲜卑,但慕容俊实际上忌惮段龛和鲜卑段氏,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慕容垂的原配段夫人被陷害是偶然吗?慕容俊刚刚册立的太子,娶的太子妃,是可足浑氏,而不是传统的鲜卑段氏,这是偶然吗?

    很显然这并非是孤立事件,跟慕容家和段家关系的急速恶化很有关系。

    以前在辽东的时候,石虎的后赵兵力很强,后来冉闵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慕容家需要跟段家抱团取暖,这才有两族的联姻。

    而现在共同的敌人已经不存在,段氏的野心还不小,慕容俊又岂能容得下?

    段龛举兵广固(现位于青州市益都街办西北),其弟段罴手握重兵在外线引为奥援,已经将慕容伟领兵的东路大军击溃!

    慕容垂所率领的西路军,面临段氏兄弟的夹击,情况很不乐观,已经转攻为守,等待慕容恪率领的中军到来再做打算。

    战况是如此吃紧,慕容俊又哪里能抽出人手来对付桓温?更别说赵川了。

    淄水离广固百余里,慕容垂在河边扎营,河对岸就是段罴的军队,之前对方吃了他一个小埋伏,锐气有些受挫,但实力未损,于是两军于淄水两岸对峙,等待着新的变化。

    比如增兵,或者对方缺粮什么的。

    淄水岸边,慕容伟披头散发,被人五花大绑在一根柱子上。

    “阳骛将军,慕容伟作为一军之主将,如今丧师辱军,你说该当何罪?”

    慕容垂阴沉着脸,看着询问眼前白发苍苍的一位老将。

    阳骛,字士秋,右北平郡无终县(今河北蓟县)人,东夷校尉阳耽之子,燕国重臣。

    阳骛从小就是卓识不凡,慕容俊老爹慕容皝还在的时候,就多次进献治国安邦之策被采用。

    而且能文能武,帮助慕容皝东西征伐,出谋划策,履立大功。

    慕容俊称雄中原,有了现在的一片基业,阳骛之功,仅次于慕容恪。

    这次两军合击广固,慕容恪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慕容伟是个饭桶,除了在女人肚皮上玩耍以外,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让他独领一军呢?

    没办法,谁让这厮是太子呢?慕容俊下了死命令,要让慕容伟“历练历练”,于是办事老道的慕容恪,就让老功臣阳骛保驾护航。

    只不过慕容恪没有想到的是,如果是慕容家的人,慕容伟或许还会给几分薄面,但阳骛这老头么?哼哼!

    慕容俊命不久矣,慕容伟早已把自己当成是燕国的皇帝,听一个糟老头的话?他的回复只有呵呵二字!

    于是轻敌又不听劝的慕容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东路大军十不存一,逃回来的寥寥无几,而慕容伟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没有被段罴抓住杀死,那也是因为阳骛收拢了溃兵,且战且退的来到淄水。

    不然十个慕容伟也被砍死了!

    “阳骛将军,军令如山,你作为副将,虽然已经将功折罪,但主将慕容伟的罪责,你就不肯在这里说出来吗?”

    慕容垂冷冰冰的问道。

    阳骛一脸苦笑,自己成为了慕容家政治斗争的工具,很多话事实是一回事,该怎么做却是另外一回事。

    慕容伟确实是饭桶,而且这次失败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只是,人家是太子啊,军法里那么多“斩”字,莫非你还真的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阳骛很明白慕容垂现在想做什么,慕容垂的目的,就是想把慕容伟找个由头杀了,然后再立一个更年幼的太子!

    很疯狂的计划,很大胆的计划,作为一个老谋深算,文武双全的老狐狸,阳骛很明白,慕容垂看似疯狂,实际上已经找准了慕容俊的死穴。

    他不行了啊!时日无多!

    即使站在慕容俊这边的人,莫非就不为自己的后路打算一下?这时候有多少人愿意跟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一头走到黑的?

    阳骛看得很清楚,今天他若是不站出来,慕容伟绝对要人头落地。等人死了,慕容俊就算再生气,他还能怎么样呢?

    上次慕舆根想睡他女儿慕容雨,那种破事暴出来了,慕容俊看女儿没吃亏,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种行为实际上是激励了慕容垂的野心。

    “吴王(慕容垂的爵位),太子这次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啊。现在两军交战正值用人之际,将军何不给他个机会戴罪立功?”

    阳骛慢悠悠的说道,其实他还有句隐藏的话没说。

    论官职,你们是平级,要处置也该由慕容恪来处理,你这种违规行为,已经是捞过界了。

    “两军交战,岂可视军法为儿戏,当年有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今日两军对峙,若再败,后果不堪设想。来人啊,推出去斩了,以示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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