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寻找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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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两杯茶,书房里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赵川站在苏道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他现在的身份是苏道质的贴身护卫,显然现在不该他说话。

    窦家的态度还不甚明朗,赵川很需要留一手观察一下。

    而小萝莉苏蕙坐在苏道质身边,脸上带着微笑,目光肆无忌惮的在窦韬身上扫来扫去,弄得对方很不自却在又不好开口说。

    你跟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计较,还要脸不要?窦韬家族显赫,祖上荣光难以尽述,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蕙儿,你先出去,为父跟窦公子有些事情要商量。”苏道质脸上有一丝不悦,女儿平日里挺乖的啊,今天为何如此不给面子?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有大事要决定吗?

    苏蕙的大眼睛越过苏道质,看向他身后的赵川,那家伙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打手势,苏蕙缓缓起身,故意对着窦韬作了个万福,嗲声嗲气的说道:“那小女子这就出去,爹爹和窦公子慢聊。”

    那声音假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说完苏蕙还给窦韬抛了个媚眼,她模仿着淑文勾搭赵川**时的表情,但小女孩的脸又太过稚嫩,看上去很是不伦不类的,加上她并不懂得女人的风情,更不知道男女间那种**蚀骨的美妙滋味,展现出来的气质异常诡异。

    这一下,吓得窦韬一阵哆嗦!苏蕙那表情很像恐怖片里面女鬼要吃人的饥渴难耐,窦韬害怕万一不小心当了苏道质的乘龙快婿,只怕一辈子都要活在今天的阴影当中。

    “那个,令千金真是天真烂漫,哈哈哈哈。”苏蕙刚刚出去,窦韬就言不由衷的对着苏道质干笑道。

    “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苏道质不动声色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两人看到对方的狼狈模样,都暗自松了口气。

    窦韬也是听人说,当初姚襄来劝降苏道质,多亏他的独女苏蕙力排众议,坚定的对抗姚襄的羌族武装,苏家堡也才能有今天的局面,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娘,心机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要是把她当个普通小孩看,以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难怪苏道质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窦韬在心中给苏蕙定了性,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要产生瓜葛,更不能招惹的女人,这种在“主外”上也能经常有精彩发挥的女人,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窦滔不排斥包办婚姻,但前提是他的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令尊身体可好,当年同朝为官,可惜啊,神交已久,却一直没机会见上一面。”苏道质假惺惺的客套道。

    窦韬老爹当年在西晋当的官也不大,苏道质更是芝麻绿豆小官,两人互相不知道,说什么神交已久,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这并不重要,苏道质只是在强行拉一波“共同语言”罢了。

    事实上,当北方沦落后,除了姚襄围攻苏家堡之外,窦家也从来没看得起过苏道质。

    或者说,苏道质这个人根本就没进入过窦家的视野。

    但这话窦韬现在可不能说,至少不能对外人说。今时不同往日,苏道质近期的所作所为据说非常受桓温推崇,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的好。

    两家本来就没有过冲突,若是因为自己口不择言而结仇,窦滔觉得那自己的年纪可以算都活到狗身上了。

    “苏家堡近来风头正劲,窦某十分佩服啊,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之前苏先生那封信我看了,现在想问问苏先生究竟是想做什么,我窦家也好给先生一个答复。。”

    终于到肉戏了!

    苏蕙的矫情已经磨掉了窦韬所有的耐心,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苏道质的开价是多少,值不值得他们窦家参与进来。

    来之前窦滔就跟他爹商量过了。

    窦韬他爹老谋深算,虽然没有长篇大论,但意思也说得很明确。

    关于苏道质的所有提议,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看着,苏道质毕竟不是胡人,双方的立场还是比较接近的,至少没有什么原则上不能接受的事情,那么就以利益为主好了。

    财富,人口,土地,名望,乃至家国天下,没什么不能谈的!

    “淮南淮北之地,自从胡人南下以来,就是双方交锋的最前线,并非我苏道质贪生怕死,而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今桓温北伐,暴风将至,寻一处安静的避风之谷已经是迫在眉睫啊。”

    苏道质并没有说什么家国天下,兴衰荣辱,而是简单的一个词,避祸!

    暴风雨来了,还在外面嘚瑟的,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无家可归的倒霉蛋。

    现在他们还有时间和机会选择,若是以后这里成了桓温和胡人厮杀的地方,那他们该找谁去哭呢。

    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这年头没什么秋毫无犯之说,没粮食补给了自然是抢,还有抓壮丁,不仅胡人抓,东晋这边的藩镇也抓,历史上的谢玄就干过“抓壮丁”的事情,不过那是流民队伍。

    不过话说回来,苏家堡和窦家的坞堡不就是流民势力么?他们的统治地位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一个政权的官方承认。

    就像苏道质,陈县的县令,曾经的。这是东晋朝廷所承认的官职。

    但东晋朝廷从来没有说过,苏家堡就应该给苏道质管辖,本质上说,苏道质和未跟着赵川混之前的郭敞一样,一个普通的流民帅罢了。

    窦韬点点头,苏道质没有说什么大话,也没有鼓吹,他说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道理。一个他们窦家此刻也无法回避的问题。

    大象和老虎打架,兔子老鼠们就应该躲远一点。

    “晋升平年间,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东山谢安石,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后遂无问津者。”

    苏道质看到窦韬有所触动,赶紧把赵川昨晚写给他,让他背下来的一篇文章吟诵出来。

    苏道质文采很一般,但做戏是个好手,这篇被赵川略微改编的《桃花源记》,从这位中年儒雅大叔嘴里念出来,颇有诸葛亮“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的感觉。

    苏道质说得摇头晃脑,窦韬听得如痴如醉,赵川则是在一旁暗自发笑。

    “大妙!此文足以千古流传,只是乱世常有而桃花源不常有,能苟活已是万幸……”

    兴奋之余,窦韬也有些黯然。

    当今是什么世道,他怎么会不清楚,苏道质是在用文章告诉他,要两家联合,找一处可以避难的世外桃源,想法是好的,只是,这种地方真的存在么?如果真有,那去那里休养生息也不错啊!

    现在看来,苏道质找上窦家的目的还是比较单纯的。

    “先生大才,不亚于再世诸葛,既然先生写信邀我窦家人至此,还请不吝赐教!”

    窦韬对着苏道质恭敬一拜,以文观人,这篇桃花源记,打消了他的疑虑,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明白苏道质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打算趁着桓温北伐的东风,定居弘农洛阳河东一代。”

    苏道质的话如同金石之音,震得窦滔头晕目眩。

    大哥啊,你不是刚刚才说要找个无人问津的“桃花源”吗?

    难道你不知道洛阳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下的中心啊!

    不过话说回来,别人可能无所谓,但洛阳却是窦家真正的软肋。

    洛阳,窦家魂牵梦绕的地方,两汉,尤其是东汉家族的荣耀,都是在那里实现,若是自己能带着家族重返洛阳,并且干出一番大事来,他们这一脉只怕是能成为主枝,光大门楣不在话下。

    只不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样真的好么?你苏先生莫非不知道洛阳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洛阳现在属于军阀周成,这个人两面三刀,不可轻信。

    洛阳北面是黄河,南面是洛河,往西走是潼关,再过去就是苻家的地盘,往东是汜水关,汜水关以东就是黄河渡口,北岸就是黎阳,那里是慕容家的核心统治区。

    夹在两个大势力之间,真的很好玩?

    窦滔疑惑不解的看着苏道质,等待对方的下文。

    “人要懂得借势,洛阳乃是天下的中心,固然诱人,但此时谁也没有力量彻底去掌控这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苏道质摸了摸胡子,如同隆中对出炉时的孔明一样。

    窦滔是真动心了,他又是恭敬的对着苏道质一拜,言辞恳切的问道:“苏先生有何妙策,愿闻其详。”

    苏道质没有作声,而是将赵川画的一张洛阳地区的简图递给窦滔。

    “洛阳北面有河东拱卫,现在河东在豪强薛家手里,薛家从不跟胡人合作,这是洛阳北面的屏障。”

    历史上河东薛家,一直屹立不倒,苻坚统一北方后都奈何不得。

    直到北魏时期,才有限度的跟拓拔家妥协,而且依旧拒绝通婚。苏道质只是向窦滔陈述了一个事实。

    “胡人环伺,如果我们在洛阳,北面无忧,南面高山又有洛河为屏障,无需多虑。”

    窦滔点点头,苏道质说得很有道理,洛阳的威胁,从来都是汜水关(虎牢关)和潼关一东一西两个方向。

    “洛阳夹在关中苻家和慕容家之间,我们如果占据那里,不论倒向哪一边,都会极大的影响局势。洛阳地区我们占着,也会好过在最大对手的手中。我就赌一把,赌苻健和慕容俊不敢轻举妄动。”

    苏道质站起身摇了摇鹅毛扇说道:“一旦我们占据洛阳等地,无论是苻家还是慕容家,都不会轻易来对付我们。

    谁敢动手,我们就立刻倒向另外一家,更何况,我们还要打着晋国的旗号,就跟现在的周成一样。他们攻击洛阳,桓温就会有借口北伐。”

    说了半天,窦滔总算是明白苏道质的意思,那便是占据天下的中心,在各个势力中达到一种恐怖平衡,借力发力,利用洛阳的地形,经营出一个四塞的王国出来。

    这个苏道质,胆子真尼玛够大的。

    窦滔不由得佩服起眼前儒雅的中年人起来。

    不管怎么说,对方说的这条路,比在淮北呆着等死要强。

    更何况,他们窦家人,很难拒绝这样的条件。

    事实上,历尽两晋南北朝,直到隋灭陈之前,两淮之地都是双方交锋争夺的主战场。

    窦滔没有时光机,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但作为一个懂兵法的人,定然看得出来,决定天下走向的,恰恰是地图上竖着的河(南北走向),而不是横着走(东西走向)的母亲河长江黄河。

    两淮水系,一直都是中国的南北地理分界线。

    在这种地方当沙袋挨揍,那滋味可不太好受啊。

    窦家也曾经起过迁徙的心思,只是实在是没地方好去,东晋又不愿意接纳他们这么多人。

    再说了,去的太晚了,那边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去那边能落到什么好?

    给胡人卖命也不成,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窦滔自己也拉不下这个脸。

    苏道质给自己出了个很难拒绝的诱饵。

    北上,冒险恢复家族的荣耀,或者在淮北慢慢等死。

    “苏先生,事关重大,可否让我回去与族人商量两天再行答复?”

    窦滔有些为难的问道。

    “无妨,五天后苏家堡将邀请周边各位豪强来议事,窦公子那时再答复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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