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决战紫金之巅(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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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川和刘轨两人,如同做贼一样,潜伏在太后寝宫的宫墙之后,忽然某人意识到一个有点严重的事情。

    丁胜这个能打的打手,不见了!明明夜晚都在鸡鸣寺的人,早上就没看见踪影了,褚蒜子是他的老相好,这个人没可能溜号的。

    赵川扪心自问,若是谢道韫是褚太后这样的地位,遇到逼宫,他就算不能解除危机,至少也会护住自己女人的周全,绝不会置之不理,这厮跑哪去了呢?

    正在愣神当中,法显已经被世家家奴领到寝宫门前,等待着大佬的传唤。这时候赵川已经不太方便出现了,朝中大臣认识他的人不少,谁让他之前在兰亭那么骚包呢。

    引而不发才是跃如,如果人家已经看到你来了,这把暗刃也就失去了威力。他这才意识到小和尚法显的好处。

    政治掮客!

    谈判成与不成,正主提前露面,都是大忌。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超脱于立场之外人,来牵线搭桥。

    这种人可以是自己的小妾姨太什么的,也可以是道士和尚这种“出家人”。

    法显的到来,不仅是赵川的“奇招”,也让褚蒜子大出意料。谢安告诉她台城有退路,让她安心,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个和尚,而且还是个小和尚。

    居然是一个和尚?

    此刻心烦意乱的褚蒜子,就想把这家伙抓起来审问一番,倒是谢安若有所思的问道:“一个小和尚,长什么样?”

    值守的太监把法显的外貌形容了一番之后,谢安不动声色的跟着出去了,让寝宫内的诸人都面面相觑。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没有等到救兵,倒是等来一个和尚,一个和尚……

    太后寝宫门前,谢安不动声色的看着法显,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

    十一二岁的年纪,敢到一个国家政权的核心,看到他们这些大臣还面不改色嘴角带着微笑…有点意思啊。

    当年派丁胜入长安“排查妖孽”,锁定了赵川。但有一次在回来复命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丁胜敏锐的察觉到建康鸡鸣寺新来的小和尚,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丁胜回来把这件事告知了谢安。

    但当时谢安“预言宝书”在手,不想节外生枝,就没太理会对方的报告。

    现在看起来,不得不说,丁胜这家伙是有眼力的。

    “佛门清净之地,不该参与世间的纷纷扰扰。”谢安沉声说道:“大师请回吧,哪里来,就从哪里回。”

    此话充满了禅机,说到辩论,谢安也是一把好手,只不过随着年纪和名声渐渐增长,也不再锋芒毕露。

    毕竟他名声在外,和人争辩,赢了脸上无光,输了更是为他人做嫁衣,何苦来哉?

    如果法显连法号都没报出来,就被谢安打发了,那他估计在赵川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是“灵童转世”,又是天资聪慧,又岂会被谢安这三言两语唬住?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是一无物,何处惹尘埃?”法显说出一句让谢安和周围“大儒”们震得耳朵发响的诗句,在一旁偷听的赵川,更是惊掉了下巴!

    惠能,被尊为禅宗六祖的曹溪惠能大师,对中国佛教以及禅宗的弘化具有深刻和坚实的意义。惠能得到五祖弘忍传授衣钵,继承了东山法脉并建立了南宗,弘扬“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顿教法门。

    这句诗就是出自他口中,所代表的,乃是本土佛教彻底脱离外来影响,独树一帜的标志和分水岭。成佛的途径,由原来的“苦修”变为了“顿悟”!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慧能是唐朝人……赵川确认自己没有跟这家伙说漏嘴,把六祖(慧能)的名言说出来,那么,这家伙的来历,果然有些可疑么?

    “有点意思,大师有话不妨直言。”谢安收起轻视的脸色,既然也有可能是“妖孽”,那自然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世间这么大,然而内心禁锢的话,岂不是一个更大的牢笼。贫僧就是为了探究世间真理而来,断不会让妖孽阻挡我的道路。”

    啥?

    你特么不就是我的一跟班么?

    为什么会说得好像你就是猪脚,自带光环一样?

    赵川听到法显的豪言壮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平日里低调又话痨的法显,现在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社会我显哥,人狠话不多”。

    看到法显似乎胸有成竹,又像是在打机锋,既然他是从鸡鸣寺而来,那自然不是自己的敌人,除非赵川连谢道韫都不想要了。

    再说谢安也没打算赵川这厮能力挽狂澜。

    之前的那些动作,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稳住!

    稳住那个小混蛋,不让他兴风作浪。等桓温回来收拾大局便是。到时候自然有人会让那家伙服服帖帖的。

    “你在门外守候,等会随我一起来吧。”

    丢下这句话,谢安就进了太后寝宫,让法显一个人在门口发呆。周围的世家家奴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和尚,然后又装作看不见他。

    远处的赵川急切的给法显打招呼,那家伙却像是瞎子一样,视而不见,如同老僧入定一样动也不动。

    “主公,现在怎么办?”

    刘轨是个实诚人,实在是看不出这年纪轻轻,心里却又无数弯弯绕绕的法显,嗯,还有赵川,这两个家伙是怎么想的,在一旁急的满头大汗却又是无可奈何。

    “别着急,你会上房梁么,怎么现在上议事大殿的房梁那候着,太后这边,就拜托法显了,我相信他。”

    赵川自我欺骗的说道。

    这你都能相信?果然是用人不疑么?

    刘轨看了看远处的法显小和尚,又看了看赵川,有一种智商欠费的感觉。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是你们的,这一刻,刘轨不知为何想起赵川无聊时说的这句话来,果然是自己老了么?

    他觉得自己好像很多时间已经活到了狗身上,现在连两个毛头小子都看不透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悄的潜入到大殿之内,此时此刻,大殿内的大臣们都是议论纷纷,几个熟识的围在一起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信息。

    王羲之好像感觉到什么,猛然抬起头,就发现躲在房梁上的赵川,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即躲到下面人员视线的死角里。

    地方太小,他和刘轨两人分头行动,一人一边并没有挤在一起。

    刚才环顾四周,好像没看见便宜老爹陆纳,这是为何?老爹可不是个安分的家伙啊,赵川在心中暗自嘀咕。

    在桓温和郗超的计划里,陆纳似乎是一个核心的执行人。

    没有他暗算赵川,赵川跟郗道茂不会睡一张床,郗昙也不会上桓温的贼船。

    京口大军,举足轻重,郗昙的分量很足,这是控制建康城很关键的一步。

    江东各个世家之间串联,都是陆纳在其中穿针引线,他很明显不是个局外人。

    现在这一刻,连武陵王府的司马烯都在这里,他为何不在?

    王羲之看到赵川之后,装作没看见,跟身边的堂哥王劭闲聊,心中思索的却是现在朝中的局势,他心中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只是不能跟别人说。

    有好多事情,如果你单独把目光集中在这一点,当然不会有什么收获。

    但假如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归纳起来联想,被隐藏的脉络,就会渐渐清晰起来。

    “逸少,你说太后会不会下罪己诏?最近的事情,得利最多的人是谁?”王劭忧心忡忡的问道。

    得利最多的是谁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琅琊王家,肯定是输得最多的一家。

    说到东晋,当时并称王谢。不过说实话,谢家乃是急速升起的世家,谈底蕴,比琅琊王家输得不是一星半点。

    纵观整个东晋大几十年,王家进入中枢的人竟然多达百人,而谢家就少多了。可以这么多,论质量,谢家占优,论数量,王家远远多于谢家。

    不过王家有个致命弱点,在军队里没有人!自王敦叛乱之后,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军事人才,而谢家从小就开始培养谢玄。

    桓温北伐,如果说谢家还有些便宜可以占,那琅琊王氏乃是地地道道的输家,除非桓温惨败。

    即使桓温惨败,分一杯羹的也是郗家和谢家,不关王家什么事,更不关王羲之什么事。

    所以把王孟姜塞给赵川,王羲之也有自己的考量。今天这一幕,赵川的本事就显现出来了。

    王羲之不说什么,只是对着堂兄王劭苦笑。两人都轻叹一声,等待着褚太后的决断。和谢安猜测的一样,等赵川过江稳定下来之后,王家就会派自家的核心子弟过江,一来是和赵川联系上,二来也是给王孟姜壮壮声势。

    女人在婆家过得好不好,还得看娘家的势力怎么样,支不支持。

    谢安回到太后寝宫不久,笔墨纸砚就已经摆上案头,褚太后开始写罪己诏。

    “瘟疫之祸,殆不虚生,万方有罪,在予一人,而言事者专咎自下,非助我者也。

    朕寤寐恫矜,思弭忧衅。昔楚严无灾而惧,成王出郊而反风。将何以匡朕不逮,以塞灾变……”

    褚蒜子是以司马聃的语气写的,当然,外面喊着让她下罪己诏,本身就是一种无知。

    她理政,她主笔,写的是她的想法,这都没问题。

    不过技术上还有个障碍,那就是国家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是皇帝司马聃,褚蒜子只能算是摄政和辅政,罪己诏的落款,依旧是司马聃!

    若是在落款上写下“褚蒜子”这三个字,那才真是昏了头,只怕会有人喊出“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日”这类似的话。

    两晋的士大夫虽然不喜欢在皇帝身上刷声望,但本身喜欢装逼刷声望却是常态。

    写完罪己诏,褚太后吹干了诏书上的墨迹,整个人身上的力量似乎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妇人。

    她也不过三十五岁而已,还是个女人。

    心中有太多的委屈无法宣泄。

    当年哭得太多,眼泪已经流干,褚蒜子面无表情的跪坐在书案前,冷声问道:“还需要写退位诏书么?”

    寝宫内的诸人都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只有谢安轻声念出了一首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褚蒜子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其才情不亚于谢道韫,美貌也是旗鼓相当,才会被选为王妃。她自然是明白谢安石要表达的意思。

    “安石,这首诗从何而来,你的新作么?”

    谢安从怀里拿出一幅画,正是赵川当日给他画的素描,画下面写的就是这首词。

    别人送给谢安的话,谢安又来“转赠”褚蒜子,这位聪慧的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书案上飞速的写着。

    显阳宫,乃是议事大殿的名字。

    褚蒜子暗自嘀咕,莫非自己是女人,属阴,就是跟这座宫殿格格不入么?

    她不是皇帝,自然是无法“继位”,也不存在所谓的“退位”,写一份“退位诏书”,类似于“cí zhí报告”,停止辅政,让儿皇帝司马聃独自处理政务。

    褚蒜子可以说已经是豁出去了,两份诏书一出,就会如同霹雳神剑,斩断一切妖魔鬼怪的野心。

    谢安拿好诏书,准备出门,凭借这两份东西,就能让围城的民众偃旗息鼓。如果他们再闹,台城内的世家私军可不是吃素的。

    师出有名,如果你们再闹,那只好大开杀戒了!

    人作死,就会死。晋国朝廷虽然软弱,却也不是无底线的妥协。

    谢安一只脚刚刚踏出寝宫的门槛,就听到台城外面一片叫喊声!

    “杀了这些无道的君臣,瘟神自然会走了,随我来!”

    一声惊天的呼喊,不知为何,台城中门大开,外面的民众如同潮水一样冲进台城。

    “太后,不好了,台城看守大门的校尉徐峰反叛,已经打开了大门,外面的人已经冲进来了!”

    纳尼?

    众人都呆住了,法显小和尚更是一脸懵逼,回望四周,身边两个“保镖”早已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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