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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姐为人方正执着,玄以为叔父切不可苦苦相逼,以免适得其反,任其自然为好。家姐守身严谨,断然不会做有辱门风之事。
玄言尽于此,望叔父好生斟酌。”
谢道韫已经进入痴迷状态,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想的都是那个人。
谢玄看到情况不对劲,要赶紧的跟远在建康的谢安商量对策,这封信写了又写,不断誊写修改了好几遍才封好。
叔父自幼就抚养他们,比亲爹还亲。自家姐姐是个吃软不吃硬,喜欢讲道理的人。
你越是逼迫她,搞不好她自荐枕席,直接上那个赵川的床,把生米做熟,到时候可是比淑文那档子事还大的丑闻。
其实谢玄觉得谢道韫自幼就是以家长自居的,自律到了极点。可以说是建康城里裤腰带最紧的女孩了,不是哪个浪子哄一哄就能哄上床的。
只要是不让她叛逆而自暴自弃,这个赵川,没机会得手。
现在是对方自己就断了报恩这条路,没以婚姻作为要挟,这就很好了。姐姐一时头脑发热,等冷静下来,自然就会恢复正常,如果像四叔谢万那样的作风,反而会让事情不可收拾。
谢玄想了想,感觉赵川此人作风正派,而且进退有度,就算姐姐疯了,他应该是有分寸的,应该没事。
不过谢玄想不到的是,此时在他心中“作风正派”的赵川,正在把被他们家退婚的寡妇淑文,在床上折腾得死去活来。
“川,川郎,不要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为勾栏里面的那些女人一样,整天都只想着床上的那些事情。”
淑文一边求饶,身体却和赵川融合得更紧密,开始疯狂的榨取。两人仿佛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的,好像一下子就会倾覆。那种危险刺激而欲罢不能的感觉,像是毒品一样吸引着他们。
很久之后,淑文在赵川背后,轻轻的抱着刚才还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
“谢道韫,你真的就不动心么?我了解她,只要你稍微松下口,把生米做成熟饭,然后再要挟谢家,估计把她搞定的问题不大。”
淑文在赵川背后不动声色的蛊惑道。她也没安好心,谢家欠她的,虽然被赵川教育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不要再计较,但她是个小气的女人,最是记仇不过。
如果能在谢家伤口上撒把盐,何乐而不为呢?
想想如果谢道韫的肚子被赵川搞大,那得是多大的丑闻啊!看他们那些所谓名门望族的脸还丢不丢得起!
“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女人,所以不要想太多不该想的事情,更不要想着控制我的行为,该是你的就会给你,不该你插手的事情,要懂得克制,明白么?”
赵川回过头,霸道的托起淑文精致的小下巴,眼睛凝视着对方。
淑文心虚的败下阵来,不甘心的说道:“哼,不说就不说嘛,还不是你偏心,看到更漂亮的就心动了,像我这种残花败柳哪里配得上你。”
她生气的转过身,留给赵川一个白皙妩媚的光滑曲线。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想着赵川赶紧来求自己,哄自己。
果然肩膀被温柔的揽住,赵川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不能给她一个未来,就不必去撩拨了,这些你都不明白么?”
淑文乖巧的把赵川的大手抱在怀里,在脸上摩挲着。不久就传来细密平稳的呼吸声,原来她已经体力不济的睡着了。
赵川刚才虽然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黯然,如果只是为了把妹,把对梁影下手时的那一套再加强一下,谢道韫就是再矜持,也会慢慢热起来的。
找准时机,趁她心防薄弱的时候,一举拿下,确定关系,再合伙对付她家里人,搞定婚事,甚至可以先上车后买票,把娃怀上再说。
但系统却不是让他去“找老婆”,而是找一个文书,或者说小秘,是真正干事的那种,不是给自己暖床的。
让谢道韫跟着自己走不难,难的是让她认同自己的理想,心甘情愿和自己一起做大事!彼此的关系,就好像桓温跟郗超一样,要能彼此信任彼此认同,要能患难与共,还要有共同的理想和意志。
最关键的是,郗超和桓温距离近了,两人是好基友。
谢道韫跟自己距离近了,两人可能直接就往夫妻的关系上奔跑了。
开不了军事科技,在这个乱世,什么东西都是为别人准备的,无法保证自己的胜利果实。
“师父,快点起来,桓温派使者来了,说请你中午去赴宴,特意强调是家宴,不必带礼物,不用太正式。”
门外传来苻融的声音。对方知道他跟淑文的关系,这间房一直都是禁地,从来不会进来的。
噢?果然来了啊!
桓温派郗超去打前站,试探自己的态度。知道自己愿意“有限度”的合作,自然也把橄榄枝抛过来了。
比起谢万的铁腕作风,桓温这边连消带打,手段虽然不酷烈,但一环扣一环的善意,让人如沐春风,更加不得了。
一个人被别人利用不应该感到沮丧,应该觉得荣幸才对,因为那样正好证明自己有利用价值。
此刻的赵川,就很有利用价值。
治好了谢道韫之后,赵川等人就被安置在一个优雅的府宅里,院落挺大,里面四五间房,吕光,苻融,赵川跟淑文,都住在这里,一直有专人提供精美饭食。桓温办事很实在,很到位。
“我知道了,你们忙自己的吧。”
淑文体力差,在床上被赵川征伐了一番,已经沉沉睡去。
赵川则是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下看着那些桂竹沉思。
晋国的士大夫现在都是务虚,像桓温这样务实的人很少,那个大事纪年表显示,在“枋头之战”之前,桓温一直处于猛烈的上升期,基本上保持着对北方的军事压力。
“你在想什么呢?”
赵川一愣神,抬头才看到一个文士打扮的女子,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她虽然穿着男装,但身上没有一个部位不是在向别人说明“我是个漂亮女人”。
估计这只是一种习惯,而不是她真的以为那些装饰可以掩盖住自己的芳华。
“你救了我的命,我却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困惑,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你,和你聊聊。”
今天的谢道韫,少了昨日在床上的那些软弱,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英武。
“朋友之间,贵在相知,还有欣赏。你舍命去为淑文出头,其实已经不欠我什么了。我敬佩你的为人,所以你也不用太过纠结那些礼法。”
谢道韫脸上有一丝黯然,赵川的态度还是一样坚决,不管话多么好听,其实言外之意都是一个,那便是“你不是我的菜”。
“道韫,坐吧。”
赵川轻声喊了一声。
这样亲昵的称呼,让谢道韫心中一颤。她的心跳突然变快,就好像已经被赵川搂在怀里,等待对方的亲吻一样。
她鬼使神差的乖乖坐下,等着赵川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人生在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道韫眼神复杂的看着赵川,没有说话,因为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苦苦思索的。
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就是生活吗?从建康到荆襄一路走来,谢道韫已经不会这样肤浅的认为了。
“想不想听听长安风物?”赵川看对方情绪低落,适时的改变了话题。
“嗯,你说吧。”
好像失去了锐气,谢道韫没有像对待谢玄那样总是长辈模样的对待赵川,而是乖巧得像是绵羊一样,认真的听着赵川的叙述。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在一家叫品香居的酒楼里当大厨的。”
“你真的会做菜?”
“对啊,而且还很厉害,长安第一大厨呢!”
“肯定是吹牛的,要不就是长安没几个厨师。”
“每天酒楼生意都爆满,后来我觉得太累了就只晚上开门,连苻健都吃我做的菜。”
“那你不是御厨?”
“他们没我做的好。”
“越说越远了,厨师怎么会出使的?”
“怎么会一直是厨师,我还是品香居那边的大当家呢?”
“什么叫大当家?”
“当官的管不过来,所以让民众自己管自己。”
“那怎么可能?”
“确实如此啊,管事的就叫大当家,而我是长安最好的大当家。”
赵川在说,谢道韫在提问,两人聊的无比轻松。
赵川跟谢道韫说了自己是怎么跟三教九流的打交道,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有时候会绑架勒索,有时候却又会从中斡旋,解救人质,谈不上绝对的好坏。
世间的人都是这样,分为两面。
谢道韫感觉在赵川面前,以前那些学识都完全不够用一样,但对方又言之有理,和自己所知的相符。
“你觉得长安如何?”
“现在的长安十分粗鄙,努力学习着建康,却依旧是不伦不类。”
赵川的话里带着讥讽,还有无奈,因为今生,他就是长安人。
“衣冠南渡,生灵涂炭。”
谢道韫叹息了一声。
“有个氐族的家伙,天天跟我说要做包括汉人在内的天下共主,人人平等,不分种族。”
赵川把苻坚苻大官人搬出来了。
“那里还有这样的疯子么?”
谢道韫有点不敢相信。
一个胡人说杀光天下汉人,她是信的。但一个胡人说要当天下共主,横扫六合,她很难相信这样狂妄的话语。
杀人容易,诛心很难,收服人心更难。
“所以说我觉得北伐不可能成功,那些北方的异族也不可能成功,这天下,暂时还看不到平静下来的希望。人们都在苦苦寻找着出路。
横扫六合,天下一统,我为苍生共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如果说刚才赵川说的谢道韫还能理解的话,现在他说的自己已经想不通了。
“平民也好,世家也罢,都需要与时俱进,胡人也是,汉人也是。现在没有路,所以才要勇敢的走一条路出来。我刚才说的那个疯子,将来会是北方的主人。”
苻坚么,本来就是,以后还是你弟弟去收拾他的呢,真是缘分。
“这可能么?”
谢道韫那俊俏的小脸全是疑惑,如果不是尊敬赵川的为人,她早就呵斥对方狂妄了。
“经历了战乱,人们都会怕啊,汉人会杀汉人,胡人也会杀胡人,其实大家寻找的都是一种安全感。你叔父做事的风格,比那个疯子酷烈多了,我害怕你叔父更甚于那个疯子。”
谢道韫默然了。赵川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和自己结论一样,晋国的世家没有前途,即使一统天下,照样还会有八王之乱。还是会走从前的老路。
“受教了。道韫以前真是井底之蛙。”
信息量太大,谢道韫决定回家再想想。
“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去长安甚至邺城看看。其实那里的人也不是茹毛饮血。很多话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书信往来,讨论这些事情。”
“好,好啊。”没经过大脑,谢道韫就直接答应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信里面,我叫你初心,你叫我南柯,如何?”
“嗯!”谢道韫已经处于大脑当机状态,只记住了“初心”和“南柯”这四字。
“那个,那个,南柯。”
谢道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赵川才好。
“当面就直呼其名吧。”
“赵川,我,我......没什么了,我先回去了。”
匆匆而来,匆匆离开,谢道韫感觉自己的心的要跳出来了。
为什么我要紧张啊?
她突然愣住了。
赵川他好像没对我做什么吧,言语温和严谨,没有任何轻佻挑逗的话。
他也没碰触我,连衣服都没挨着,两人说话隔得也很远。
他和我说的都是长安风物,还有那些大势,大义,没有男女私情。
我到底是紧张什么啊?
该说的话一句没说,那些闲话扯了一大堆。
本来她想跟赵川承诺,自己跟叔父谢安求求情,让她跟着赵川嫁到北方去,跟赵川过小日子,不去纠结她那世家子弟的身份。
结果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堵在喉咙里一直出不来。
谢道韫觉得她跟赵川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而又难以描述的关系。
恩人?算是。
情人?不算。
夫妻?不是。
朋友?交浅言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