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藏在草丛里声声鸣叫,将初夏的王府渲染的格外热闹。水池中的荷花已经开放,夜风阵阵荷花的清香远远送来。
天气一热蚊虫也便生了出来,王府到了夜间便焚香驱蚊。
姝怡因为不知道具体生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当满月,简单的庆贺一番。
这一日刚刚上灯我陪着姝怡在房中休息,我拿着一把团扇轻轻摇晃,扇子沾染了苏合香的味道,一缕一缕的凉风便带了沁人的幽香。出月的孩子已经灵动了不少,这个时候也不像冬天里穿得厚重,小巧的身子肉仆仆的,胖嘟嘟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一心想来抓团扇的穗子。
我看着姝怡可爱的样子心里像是被温柔的手抚过,软的都快化成了水一般。我轻声说道:“姝怡,以后就让我陪着你长大吧!我不是你的娘亲,我是你的姐姐哦!”
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声叹息:“这可有点难了!”
我一心专注的看着姝怡却不知道文宣何时站在了一旁:“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话呢?”我转身挽了他的手进房,一起看着殊怡,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工艺品一样。
姝怡毕竟还小,一天睡觉的时间占去了大半,我担心灯光太亮影响了姝怡休息,所以房里只点了几只蜡烛。光线有些暗,文宣的脸色有些阴郁。
文宣抬手轻抚了姝怡柔嫩的小脸说道:“你看姝怡的眼神让我不忍心打扰,所以就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你!”
说话之时文宣的脸色有些凝重,相处的这么久了我知道他肯定又有重大的事情要做,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姝怡是睡在摇篮里,文宣抬手和我一道轻轻的晃动摇篮,姝怡很是惬意发出婴孩细微柔嫩的声音。
文宣一边轻柔的摇着一边缓缓的说道:“姝怡和皇兄的孩子好像是一般大小。”
我看着姝怡可爱的小脸,不觉一笑说道:“算算时间好像是差不多,这年龄相当的孩子多的是,倒没什么奇怪的!”
文宣抬头看我也是温和一笑说道:“是没什么奇怪的!同年同月同日生都不足奇怪,何况还是眼看着一般大。”文宣似是有事沉思片刻说道:“刚才听你说你想陪着她长大?”
我很是喜欢姝怡,小小的孩子总是带给人愉悦幸福,我恳求的望着文宣说道:“对!只是不知道这可不可以!你看她那么可爱乖巧,而且孩子总是代表着新的希望,不知道她将来会什么样的一个女孩!”
我说的有些沉醉,文宣停下手中的摇晃拉了我的手说道:“若是可以你就留她在身边吧!”
我心中感激,可是抬头却见文宣在昏暗的烛火下有些苍茫,停下手中的摇晃轻声问道:“你隐忍惯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可是毕竟我和你也相处了这么久,你若是有事旁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看的出来!”
“不是!我只是想到万一将来她的父亲母亲找到了她,我们就不便在留了!”文宣话语有些闪烁,转头看着摇篮中殊怡,孩子的变化总是很快,刚才还睁着一双小眼睛四处张望,可这一转头居然已经睡着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向来他都是沉稳,心里不免担忧。但是他不说我便不多问,好像已经成了默契度。
该告诉我的他总会跟我说的,心里如是想着,也不在多想。
看着眼前的文宣想到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那般的孤傲清冷,满头的白发,眼中尽是苍凉,如今他已经黑发如丝,桃花眼里多是温柔,我不禁说道:“文宣你变了!”
“哦!”文宣颇有些兴味抬头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怎么变了?是指我头发变黑了吗”
姝怡已经沉沉睡去,我伸手从灯架上取下一只蜡烛依次把点燃灯架上未燃的蜡烛说道:“不仅仅如此!你变的爱笑了!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总觉的你太过沉闷忧伤,那时候不知道你背负了那么多的过往!”
房内的蜡烛悉数被点燃,屋内也被照的通透,文宣的面庞也便的清晰起来,文宣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看着烛火摇曳说道:“爱笑了那是因为你!”回首见文宣正专注的看着我,眼中波光流转走进我身前说道:“可是你也会看到我越来越会做些心狠手辣的事情,甚至会伤及无辜,这样的我你会觉的怕吗?”
我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知道今日的他似有些不同,他这般的样子我不免也跟着有些忧心说道:“你要的只是一个真相大白于天下而已,你不是复仇。若是惩戒恶人手狠了一些倒无所谓,但是伤及无辜,我认识的文宣不会!”
放下手中的蜡烛,轻轻抚上他的胸口,天气渐热府中焚香减少,文宣身上的苏合香变的淡而悠远,男子的气息反倒是浓烈了些。
听我如此的说着,文宣动情的说道:“月儿真的如此想?”
我坚定的点点头,他送我的梅花簪上的流苏轻轻的拍打着脸庞:“阿努汗王子你本欲要取他性命,却只是拿走了他的一只手。对他你尚且如此,对待无辜的旁人你又怎会忍心还他呢?”
文宣微微而笑,执了我的手说道:“穗儿枉死你一直放心不下,我担忧的就是你对生死的执着有时会伤到自己,所以我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让你伤心,今日你如此说,以后我需要更加小心了!”
我浅笑点头说道:“我知你心意。”
晚风阵阵,荷香袭人,背对着房门,香风将垂在身后的长发吹的有些凌乱,文宣轻轻帮我抚平长发望着屋外幽深宁静的夜说道:“有月儿足矣!”一直到此时文宣的眼眸才算清明开来。
看着摇篮里安静睡去的姝怡,粉红半透明的小手露在小丝被外,想着宫中的皇子,说道:“皇子该满月了吧!若是蔡玲珑他们有所行动,也就该在这一天吧!”
文宣的眼忽的变的有些寒冷,说道:“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打趴下,怎么会轻易的让他们翻身!”
“你都准备好了吗?”
文宣浅浅一笑,说道:“早就准备好了,该送去的东西也送去了!”
我蹙眉思索,最近他一直都正常的生活起居,没有什么动作怎么就准备好了?唯一不同的也就是那日让司马迟送进宫的玉瓶了。
“玉瓶?”我脱口说道!
文宣含着笑点点头,从进门就一直站着似乎也是累了,转身走进里屋坐在榻上顺手从小几上取了茶喝。
目前为止唯一能利用的也就那孩子了!摇篮中的姝怡睡的正香甜,想到刚才文宣说的会伤及无辜,我这心里一下就难过了起来,说道:“那只是个未满月的孩子,而且也是王大的孩子,他们一家已经很可怜了,文宣你不会想那孩子……”
想到那孩子也正是红扑扑胖嘟嘟的可爱,乌黑的明亮的小眼睛也跟姝怡一般,心里实在不忍心。
文宣看我担忧赶紧说道:“你也说了那是王大的孩子,而且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他终究都只是个不满月的婴儿我怎会伤害他。”
“可是那玉瓶,你如此费心的送进太宣宫,肯定不只是为了送礼!”
文宣依旧是温和的笑着,眼中带着神秘:“是为了送礼,但是不是蔡玲珑!是为王大。”
以他的个性知道他向来谋划的深,我也懒得问了,只是抿着嘴看着他,文宣看我的样子禁不住低头的笑出了声音。
摇篮里地姝怡轻轻的发出砸吧嘴巴的声音,担心是文宣的声音吵到了姝怡,伸手就捂住了文宣的嘴,他唇边细微的胡须扎的手心一阵。
待姝怡安静下来文宣才拿下我的手说道:“你放心吧,那孩子不会有事的!本王连阿努汗都能留他一命,又怎会去伤害一个刚刚足月的婴儿呢!”
听他这般说话心里才觉的安心踏实下来。夜逐渐深沉,巧玲梳洗完毕,回房来准备陪着姝怡睡觉,我和文宣也不在多留,在院中走了一会也各自回房休息。
临睡之际脑海里还是姝怡沉沉睡去的样子,忽然觉的姝怡眉眼似曾相识,想想姝怡带回来的日子,忽然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但是又很快压了下去,一切都有文宣在安排,我也不用多担心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