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着手中的酒樽,杯里一片波波光粼粼,新制的衣裳上缀着明珠也染了一层荧光般,笑着对成王说道:“新年了,大家都安生了,就连辅相那边都这么安静了!”
成王浅笑月光清冷,成王的脸上却是一片祥和:“新年了大家都要歇一歇吧!”
唇边挂起一丝澹然的笑,举杯将杯里的酒一起饮下,我喝酒本就少,这满满的一樽酒下去,没过多时酒力发作,脸上的滚烫如同热浪一般。
成王将我送回房间,掩上房门那一刻,我却如同夜猫受惊一般霍的站了起来,屋里没有上灯,只有廊下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摆,对着铜镜我的双眼如同野兽般在红光的映衬下也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的人都还在厅中谈笑,赤脚走在水磨石上,冰冷如同利剑一般穿透脚心,迅速的窜入全身,就连还是昏昏的头也变得清晰起来,手中的灯笼如同鬼火一般引着我走在忽明忽暗的路上。
一路上没有人我轻车熟路的摸进了成王的书房之中,那幅画依旧是挂在榻前,景玉唇边的笑依旧是甜蜜,双眼如同一汪含春的水都快溢出来一般。因为成王的清理画面上没有一点灰尘,轻轻抚上去有细微的毛糙感觉,闭上眼都能想象当时他们作画的情景,添香并立观书画莫过如此。
邱赫走了,唐俊走了,我沦为了皇帝的一枚棋子,我更不想成为一个人的替代品,我只有决然的离开才会终止这一切,虽然这种方式会让成王痛,可是痛过之后就是晴天了。
我成了一枚弃子,成王依旧是王爷,唐俊和晚茜依然安好,我呢?我最后的那一点苦又算的什么,比起无休无止的阴诡斗争那一点点的苦也会被我过成清心寡欲日子中的甜。
心里又慢慢的恨在延开,手中的灯笼被我取下灯罩,昏黄的灯光让景玉的笑都凝住了一般。心里暗暗的想着景玉若不是在古墓里碰到你,我又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一场大火你在古墓里把我吓的魂飞魄散,这一次就让一场正真的大火来结束这一切吧!
画纸耐不住高温的炙烤,慢慢变黄,再是变黑。微弱的火苗渐渐呈现燎原之势,整幅画开始烧起来,扑腾飞舞的火星如同流窜的蝶窜进重重的布帷之中,落在了书架上,生起一片火海。
冲天的火光之中似是又看到了古墓中的火海,而这一次景玉也在其中,没有腐烂的头颅,没有肢体残缺的兵卒,只有景玉一身的华服婷婷的站立面前,脖子上也戴着凤魂珠,脸上有着痛苦之色。
我苦笑着说道:“郡主,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回家,带着唐俊回家!若是因为我和你只是长的像你猜才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毁了我的脸!”
借着酒精的威力还有如同疯魔般的癫狂,头上银簪被取下嗖的一下划过脸颊。居然感觉不到疼痛,鲜血滴在凤魂珠上本是发着莹莹光华的珠子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一下红光大作起来,与周围的火光交织成一片,周身酷热难当,火舌卷着滚滚热浪连周身的衣物都渐渐扑腾起火苗来。
耳边的呼喊声不绝,浓烟吸进鼻腔紧接而来的就是窒息。
正值新年,随着新年的到来寒气渐渐走远,晴好的日光日复一日的照耀大地,枯木的枝头缀满了饱胀的嫩芽就等着暖日天里抽绿吐翠。
大都王朝的政治中心赋都沉浸在节日气氛中,帝王带领着群臣祭天拜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农闲的平明百姓享受着一年难得的清闲,茶余饭后说说家长里短,而谈的最多得却是新年夜里北郡王府里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
一场大火烧毁了成王半身积蓄的书画,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书画可以重新在集,可是最痛心的却是那副他和景玉一起绘制的画。成王头上最后的几根黑发也成了白发,一夜之间他的眼枯死成灰,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却是纵火的那个人却是我!
大火虽被扑灭可是烧焦的木头横七竖八的躺在废墟之中,还不死心的冒着最后的几缕青烟,成王站在废墟前脸色凝重,乌沉沉黑压压的,就像烧焦的枯木一般隐忍着火气,让我不敢看他的脸。
大火烧起的时候我被冲进火海的成王及时救下伤的并不大,身上涂了药膏没几日便可恢复,而脸上的伤因为有韩叔在也不是话下。
脱尽发簪披着头发,就连身上都只是一身米色素衣,如同罪人一般垂手站在成王身边等候着他的发落。
大火只是烧掉了成王的书房,虽是一角可是一眼望去也是触目惊心,修葺也是需要一段时日。成王凝视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发作,极冷极冷的丢下一句话:“你走吧!”
白日的天光有点刺眼,可是毕竟还不到春日,成王的话语如同一双手一般把我推的老远,跌进了冰窟。
只有三个字,听完我眼中已经蓄满了泪,这是我一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成王的处置也是我所期盼的。望着眼前这个高大健朗的背影此刻多是不舍,第一次远远望见他一身蓝衣玉树临风的样子;坠崖时后凝聚在他眼中的不舍;云山下一路生死相随的守候;面对指罪他临危不惧的坦荡,还有梅园之中他身上的体温,不知不觉原来我们已经有这么多的故事了。
但是又能怎么样,走吧!还是走了干净点,大家都能归于平静。我伏地三拜语重的说道:“多谢王爷一直以来的救护,镜月就此拜别,王爷的恩镜月此生铭记,但愿来世能报!”
分别时候说的太多,拖延的太久心里更是难过。成王一直背对着我,我也不想过多停留,举袖擦干了泪,咬了咬牙转身就回房收拾了东西。
我的所有都不是我自己的,每一样都是成王所给,将所有的衣物还有首饰全部首饰摆放在我睡的榻上,取下脖子上戴了半年之久的凤魂珠。
没有凤魂珠的遮挡脖子锁骨处面具一样的伤痕触目惊心,伤痕已经变成苍白色,不注意看就像一张苍白的人脸印在了脖子上。心里暗暗祈祷希望离开了凤魂珠温凉气息的滋养这伤痕不要在奇痒又被抓烂就好。
我找了一件下人穿的交领麻衫,严严实实的把伤痕遮挡起来,用布在头上草草的挽了个髻,带着唐俊曾经留下的钱从王府的后门独自离开了。
在别人眼里走的干净利落,可只有我自己才清楚每一步后面的不舍,但是有个想法一直在告诉我离开!一定要离开,让自己成为一颗弃子才能保周围得平安,也是为了自己心安,我不想当棋子,也不想做替身。
转过成王府邸大门,我深深凝望了一眼门口那株柳树,不久后它会绿妆成荫只是我已经不在了。
一身叹息之后我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其实里面也就只有我和唐俊的两套衣物而已,这是我唯一的一东西,唐俊以后可能都不会在用这些衣服了,我还是带了出来就当是留给自己的一份念想罢了。
一身俭朴的衣服,不施任何的装扮我如一农妇般无人再能认出我是那个出入成王府的镜月。穿行在大街上依旧有个人急匆匆的赶来来要与我同行,这人却是巧玲。
巧玲的脸上泛着红晕气喘吁吁,一把青丝也不是飞天发髻而是随意的扎成一把垂在脑后,一身粗麻布衣跟我无二,巧玲理了理跑的散乱的发说道:“姑娘,我跟你一起走吧!王爷也同意了!”
我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毕竟还是冬日里,她的手指有些冰凉:“我不再是王府里的人,郡主的头衔也只不过是空号而已,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你跟着我只会受苦,你还是留在王府里好歹能遮风避雨,虽是辛苦了些可是衣食无忧啊!”
巧玲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唇边沾上了几缕乱发:“不,我要跟着姑娘,王府虽好,王爷待下人也温和,可是终究不如姑娘,而且握说过姑娘不嫌弃我一定会至死追随,除非姑娘是嫌弃我。”
巧玲的话让我感动不已,我紧紧了她的手将脸色沉了下去:“我以后的日子会非常难过,而且我想一个人清净的过日子,不想有人打扰,你跟着我会妨碍我!”
巧玲的眼中泛起泪光,噗通一身直接跪在了地上:“姑娘你就让我跟着你吧!你不让我说话,我绝不说话打扰你,王府我已经回不去了,你在赶我走,我是真的就没人管了。”
我心中无奈,知道巧玲心意已决是非跟着我走不可了,有个人陪着也当是有个伴吧。
我将巧玲从地上扶起说道:“既然你要跟我,日后你也就当我是你姐姐了,没有主仆,只有姐妹,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只是后面难倒是多的是,福是没多少了。”
巧玲破涕为笑,举着有着破洞的袖子擦了一把泪使劲的点了点头说道:“有姐姐在不怕!”
同行的路上有个人孤单和害怕就会少一点,我紧紧得抓着巧玲得手,以后要与她一路风雨了,这个还是孩子般的小女孩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强。
巧玲留了下来,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朱红盒子来,递到我手上说道:“这是王爷让我转交给姑娘的。王爷说这已经是姑娘的东西了,王爷留在身边也无用,或许姑娘能用的着!”
疑惑的打开匣子,明黄锦缎中莹莹生光的正是凤魂珠,摩梭在光滑的玉石上有一丝温凉萦绕在指间,挥之不去的又是成王那幽深的眸,和那一头苍白的头发。
那一日送别晚茜后他拥我入怀,抚着我的头发幽幽在我耳边说:“信我,我不会离去。”无论是他把我当成景玉的影子也好,还是真的深情也好都已经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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