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树风笑得合不拢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虽然出于利益关系,他选择站在了天虹宫这一边,但是白马寺和轩竹观带来的强大压力,那可不是说笑的,这些日子来,他的忧惧一点也不比罗水生少。
如今看似强大不可击倒的白马寺竟然玩笑一般在山崩中全军覆没,用一句欣喜若狂来形空冼树风此时此刻的心情,那是丝毫不为过。
要不是顾忌当着这么多天虹宫弟子的面得保持形象,冼树风恨不得高歌一曲再配上支广场舞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罗水生吃惊之余,却不像冼树风那般乐观,就给冼树风泼了盆冷水,“就算白马寺没了,还有轩竹观呢,光凭轩竹观我们也咳,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他还请了两个观礼门派,唉,要是我们能再找到一个帮手就好了”
之前她一直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周阳的存在,原是想着到现场给所有人一个惊喜或是惊吓,哪知道事到临头,这惊吓变成了自己的了。
早知道这位据说跟祖师爷有关系的高人这么不靠谱,她还斗什么法啊,直接认输,要什么给什么不就得了。一个法门,再重要难道还能重要得过整个门派的生死存亡?
她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一个正阳教的弟子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离老远就喊:“教主,教主,轩竹观徐衍真人携轩竹八真人来访,就在前面大堂呢,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轩竹八真人都是是徐衍的师兄弟,九个人合起来称轩竹九真人,是轩竹观最强战力,已经很多年没有同时在外面的同一个场合露过面了。
一听轩竹九真人居然一起来,刚刚高兴了半截的冼树风登时惊慌起来,“怎么就来了,不是去紫香山斗法吗?他们跑这儿来干什么?难道是想提前解决我们,让我们不能参加法会?没道理啊,就算是参加法会,我们也斗不过他们,他们何必提前搞这种小动作”
好嘛,洗教主惊慌之下,把自己斗不过对方的认定都讲了出来。
罗水生也是有些惊慌,干巴巴地说:“大哥,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个,这个”
罗雪竹一直在不远处呢,实在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站出来道:“大爷,妈,你们两个慌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地头,我们有主场优势,就算打起来,也不用惧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坏还能怎么样,斗败了大不了任他们宰割也就是了。大家跟我来,我们去会一会轩竹九真人!”
年轻的天虹宫弟子们轰然应是,纷纷拿起家伙,跟在罗雪竹身后就往外走,却是没人理会罗水生这个掌门。
罗水生气得嘴唇直哆嗦,“反了,反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简直就是作死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来”
“别说了,赶紧过去看看吧,也不能让她们这些小丫头去扛轩竹九真人不是,她们也扛不住啊”
冼树风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赶紧拉着罗水生就往外走,顺便吩咐教中弟子在酒店的都赶紧准备家伙,做好火拼的准备。
一大帮人闹哄哄地走到酒店前厅。
这几天为了迎接天虹宫弟子,准备法会一应事务,酒店没有对外营业,也没有什么其他客人,一出来就见好大一帮道士就站在大堂中央,为首的九个道士,个个气度不凡,当中黑须方冠杏黄道袍的,正是轩竹观掌门徐衍。
冼树风虽然也是京城本地法师门派,但正阳教与那轩竹观比起来,那就是野鸡与凤凰的差距,平时也没机会跟轩竹观打什么交道,只是在某个场合,远远地看到过徐衍,倒也认得样子,见果然是徐衍真人亲自带队到来,他心底不由又往下沉了沉,赶紧小跑几步,跑到最前面,把气势汹汹的罗雪竹等天虹宫弟子挡在后面,抢先弯腰赔笑打招呼:“徐真人,您大驾光临,真是令鄙教蓬荜生辉啊,快,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徐衍不认识冼树风,不过轩竹观有人认识,身后就有道士轻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徐衍立刻堆起特亲切特和蔼的笑容,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冼掌教当面,贫道徐衍这厢有礼了!”
他这一施礼,身两侧的轩竹八真人,加上后面那一众大小道士,立刻全都跟着一施礼。
这一礼,把冼树风唬得一跳。
徐衍那是什么人?轩竹观掌门,京城道协会长,全国道协副会长,搁到全国法师圈里,那都是数得着的角色,不管是在法师界,还是世俗界,那都是真正的大人物,平素向来是眼高于顶,为人倨傲鲜腆,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洗教主不由心中打鼓,暗想难道他这是先礼后兵,打算把我们正阳教连天虹宫一起灭掉?他心里惊惧犹疑,但动作却不敢稍慢,连忙往旁边闪了闪,不敢受这一礼,“徐真人,您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
“冼掌教一手浴阳天火名震京城数十载,贫道心仪已久,只是许多差错,直到今日方才得见,日后还得请冼掌教多多关照”
在京城法师界跑了一辈子龙套的冼教主突然听到自己居然名震京城数十载,登时不由得如丧考妣,连忙慌乱摆手,“我这个作不得数的,不敢名震京城,不敢关照,不敢关照”
被他挡在后面的罗雪竹忍无可忍,一伸手把他拨拉到一边,站到前面,怒视徐衍真人道:“你们轩竹观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了,想要做什么就划下道儿来,我们天虹宫今天都在这里接着了,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就算今天我们在这里败了,可在这个理字上,也是你们输了”
“不错,不错,是我们轩竹观失理在先,是我们错了,是我们输了。”徐衍真人态度好得不得了,连连点头,“你是天虹宫的弟子?不知怎么称呼?”
罗雪竹喝道:“我叫罗雪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现任宫主罗水生是我妈,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
“跟你说什么!我这个宫主还没死呢,有事轮不到你做主!”罗水生终于还是不能看着女儿在前面犯险,挤上前,一把将她扯到身后,挺起身鼓足勇气直视徐衍,“徐真人,我们不是约好了午时在紫香山斗法吗?你提前来这里,难道是等不及了,想现在就分出胜负手吗?既然如此,有什么招法你尽管使出来,我天虹宫虽然比不得你们轩竹观,却也是千年一脉,今日就在这里接着了!”
她说着,拔出手中长剑,往地面一插,手拄剑柄,双脚不八不丁一站,大派掌门的气度呼之欲出。
身前剑刃幻起七彩光芒,一时映得满室明灭不定。
“不敢,不敢,罗掌门你误会了。”徐衍真人笑容可掬地道,“贫道等今日来此,不是为了斗法,而是为了致歉。这几日贫道深深自省,深觉此前所为有失正道,完全辜负了师长教诲,不由惊醒,这般下去,我这是要把轩竹观带到何处?却是就此深沦下去,导致整个轩竹观万劫不复,那我这个掌门可就是轩竹观的千古罪人了!”
罗水生看着徐衍真人一副痛沏心肺的样子,不由有些点发懵,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徐真人,你要做什么?”
“我,不,是我们轩竹观,要向你,向你们天虹宫致歉啊!”徐衍真人表情真切而不失之于夸张地道:“为了我们轩竹观,为了我们心中的正道,我们要向你们致歉!原本我是打算在法会上正式道歉的,不过白马寺出事后,金照寺红日法王突有急事连夜离京,这法会缺了一半的人,举办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我就琢磨着不如现在就过来,也省得你们再往紫香山跑了。来人,准备!”
随着徐衍真人的招呼,立刻有一群道士从后面跑过来,架起**,举起打光板,扛起现场录音话筒,做好了一应拍摄准备,一整套动作行动流水,忙而不乱,那叫一个专业。
拍摄准备完毕,徐衍真人这才上前,站到离罗水生身前不足五米远的位置停下脚步,稽手施礼朗声道:“在下轩竹观掌门徐衍,今日在此为之前对天虹宫的失礼冒犯郑重致歉,并愿赔偿五百万做为精神损失,从此而后我轩竹观定当深刻自省”
徐衍情真意切地巴拉巴拉讲了好大一堆,就是一个意思,从此以后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一定不辜负轩竹观的大好名声。
说完了,他特郑重地向着罗水生并天虹宫正阳教诸人躹躬施礼,一揖直接拜到地上,然后站直,再揖至地,再站再揖,连揖三次。
等他施完礼,身侧身后的一众道士,立刻有样学样,整齐施了三个大礼,然后齐声高喝:“对不起,还请原谅,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这吼喝声那叫一个整齐响亮,简直好像练了不知多少遍一般。
施完礼,徐衍又亲自奉上支票。
五百万不管是对轩竹观还是对天虹宫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钱,但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却是远远超过这五百万本身!
罗水生整个过程中都昏乎乎的,有种作梦般的不真切感,直到轩竹观众人施完礼录完相呼呼拉拉地走人,她捧着支票,还没反过神来。
担忧了这么久的麻烦事情,极可能会给天虹宫带来灭顶之灾的麻烦事情,本来已经抱着必败任人宰割的觉悟,可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解决了,这也太虎头蛇尾了好不好!
冼树风凑过来,悄声问:“水生啊,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你都做了什么?怎么轩竹观自己认怂了?这不科学啊!”
“是啊,这不科学啊,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啊,啊”
罗水生突然间醒悟过来,将手中的支票一扔,五百万都不要了,拔腿就往外跑!
一夜之间的天翻地覆,都源自于希尔顿酒店的那一场不欢而散的对话。
原本她还对周阳说翻脸就翻脸心中不悦,现在却是一丁点不高兴都没有了。
她只想尽快赶到希尔顿,去再见周阳一面。
不仅仅是为了道一声谢,更是为了抱紧这只大粗腿!
能够一夜之间轻描淡写地解决掉白马寺和轩竹观,这得是多么强大的角色,这样的大粗腿抱紧了,以后天虹宫至少可以在国内横着走了!
这样的大粗腿摆在眼前不去抱,那不是傻而是白痴弱智蠢!
罗水生三步并做两步冲出酒店,然后急匆匆的脚步猛地停滞。
初升旭日的光芒正落在酒店门口,有些晃眼。
但真正刺痛了她的眼的,是背着旭日而立的一个白色身影。
那身影仿佛一柄利剑,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出鞘,锋锐无双的气息就几乎要将罗水生的双眼刺瞎。
她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睛,便看到一缕长发自额前飘下。
那是她的刘海,却是仅仅在一眼之间,就被割断!
锋锐如剑,天下无双!
如今的人间,竟然还有这般传说中才存在的高手!
在现在这个热兵器当道的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如此专注于剑道的修行了。
十年苦功,一枪摞倒,这可不是说笑,而是一个最残酷不过的现实。
可是,不论到什么时候,这天下总不缺另类独行的人物,不缺另类独行的门派。
峨嵋小静林,天下间仅存的专注剑修的门派。
小静林最强弟子,号称中原第一剑,自艺成出门,凡百十战不得一败!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
一个人生生修成了一柄剑,锋锐无双的剑,仅仅看到都会受伤的剑!
罗水生哑着嗓子喊出了那白色身影的名字。
“小静林,月明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