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灵帝那常年纵情酒色、虚弱不堪的身子骨,本已被遍地烽烟、各地告急的军情愁得缠绵床榻数月,乍闻如此喜讯,顿时病好大半、龙精虎猛。为了弥补自己这段时间浪费的享乐时光,也为了证明自己仍然宝刀未老,当晚就命宦官张让再次进献合欢散,于后宫佳丽丛中大发虎威,一连数日通宵达旦征伐,忙的不亦乐乎。
哪知乐极生悲,不知是悲喜交加来的太过凶猛,还是不堪重负前的回光返照,意气风发了数日的汉灵帝,突然在群臣的惊疑中卧床不起、药石无计,不消月余就带着太多的不甘心,无力地闭上眼睛薨毙,连传位诏书都没来得及拟下。
汉灵帝的驾崩,如惊雷震天响,也意味着汉王朝最后一个仍具强势的皇帝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在因皇权旁落而滋生的无数野心家眼里,泱泱屹立数百年的大汉朝,像极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光腚孩童,仍由喜爱宠溺他的人们肆无忌惮的揉捏拍打。
随之而来的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朝堂纷争:大将军何进立少帝;十常侍斩何进;司隶校尉袁绍又诛阉宦;乃至董卓挥军进京权倾朝堂,废少帝立献帝……等等,将汉家皇室威严扫了个七零八落,荡然无存,也把广大士人心中的一丝希冀,以及无数庶民残存的最后幻想,通通的化为泡影。
再加上西凉骑恃武祸乱雒阳、吕布弑丁原拜董卓,将大汉崇尚数百载的孝义礼智信践踏了个遍,给天下的野心家树立了惟武力至上的榜样。于是,士人尽皆茫然了;野心家暗暗窃喜了;而百姓也只有随波逐流了。
乱世将启,朝堂无力也无心四顾,群雄割据已成大势所趋,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因为王旭的到来,以及兴汉军的强势崛起而产生太大的改变,这也是王旭还能够安稳踏实地逗弄张宁、流连甄姜的最好理由。
说实话,别看现在兴汉军兵强马壮,兴汉城治下雁门、定襄、云中、五原四郡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但在王旭潜意识里,却总是担心历史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它原来的发展方向。
王旭明白:自己能够立足于这个乱世的依仗看起来不少,比如说了解历史趋势;比如说熟悉绝大多数名将、谋士;当然还有一些领先于当下的知识…等等,不过细算下来,能够实实在在利用上的却都是不能立竿见影的,就比如张辽、赵云、田丰、沮授等人,光看着眼馋,人家却因为出身而死活不来投奔。
其它的优势也是需要自己一步步去整合消化,调教得当才能转化为助力的。可是如果失去了历史先知这个条件,王旭就会立刻变成了盲人摸象,对于不可预料的前路无法及时做好相应的准备,也就变得和其他军阀诸侯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王旭一直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做可能改变历史发展趋势的事情,至少在自己还没有足够力量对抗袁绍、曹操这些枭雄的时候,还能保持一些对这个时代的优势。
当雒阳朝堂乱起的消息摆到桌案上时,王旭开心的笑了:汉灵帝还是在这个时候死了,董卓的西凉大军如期控制雒阳……,那离十八路诸侯讨董卓还远吗?他们双方打的你死我活、天翻地覆,我该干点什么呢?重要搞点儿好处才行,否则这浑水摸鱼的大好机会可是不多,白白浪费了可真是暴殄天物喽!
哎!好日子到头啦,不行!等哥们而再和我的姜美人厮混几天再作打算!嘻嘻,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要不说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呢?这段时间以来,王旭虽然还没有把张宁正式拿下,光一个甄姜就让他有点“自此君王不上朝”的荒唐模样了,以至于一直勤于值守的许二愣也有点受不了,见了王旭的眼神都是怪模怪样的。
该来的总会来,第二天,鏖战半宿的王旭直到日上三竿,才恋恋不舍地从甄姜的香屋里挪出来,得意地瞪了一眼早已在院子里耍开刀的许褚,打着哈欠向自己大帐行去。
还没等王旭洗漱完毕,杨凤已一脸凝重地走进来,将手中拿的数封信札放在桌案上,口里讲述起来。
首先是幽州方面传来了坏消息:作为兴汉军这一时期盐铁的主要供应地渔阳,切断了和兴汉军的直接往来。
数月前走马上任的幽州牧刘虞,因为在幽燕地胡、汉各族间享有崇高的威望,上任不久,丘力居即领乌桓人退去,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张纯、张举仓皇逃亡塞外,哪知在刘虞的通缉下,没蹦跶多长时间就死的死亡的亡,当初跟着造反的大小头目也被传首而定,只是祸乱的主力乌桓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幽冀恢复平静后,刘虞又开放上谷、渔阳等地集市,极力安抚各胡,连雄心勃勃的轲比能也没有再进犯汉境,只为了得到刘虞老儿从冀、青二州搜刮来用于赏赐胡人的钱、粮、物。
对胡人宽容恩赐有加,对身为同族的汉人却苛刻很多,不仅对此时已拜为降虏校尉的公孙瓒多加刁难,甚至还不断借故消减他的兵力。这不,现在又以“严控盐铁、以防资敌”的名义,把本来和兴汉城交易的“贸易之路”给掐断了,把王旭气的跳脚大骂:汉奸!汉奸!
然后就是两封来自不同阵营的密信:一封是自封“相国”的董卓写来的,言只要兴汉军拥护当今天子,就承认兴汉军的地位,并拜王旭为并州牧;而另一封则恰恰相反,是东郡太守桥瑁等人呼吁起兵讨伐董贼、恢复刘辩帝位的倡议书。
“嗯…,牛猛!传令议事!”王旭听完后心中已有了大概计较,但也想听听众人的意见,既能显示自己的虚怀若谷、善于纳谏,又可培养这群武夫遇事多动动脑筋的习惯。
众人到来后,围坐一起,王旭又让杨凤将先前的情况和大家详细述说一遍。本来王旭是想借这个通报会,来让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再统一起来。可没想到这些武汉子一听又有仗可打,马上两眼放光、擦拳磨掌,再无一丝刚入座时乖乖憨笑的样子。什么“浑身痒痒”、“淡出鸟来”…张口浑话不断,乱混混地七嘴八舌说起来。
看着王旭皱眉挠挠耳朵苦笑一声,身旁的杨凤一拍会议桌叱骂一番,众将一缩脖子,都不好意思地埋头憋笑,眼珠子却四处乱转,依然无法将心底的兴奋完全掩饰起来。
“众兄弟既无心参与商讨,不若立于一旁听令可好?”王旭笑吟吟的话语落在众将耳中,却比大声责骂还来的让人心惊。
下一刻,刚才还闹得挺欢的会议厅鸦雀无声,只剩下些许的凳椅挪动声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周仓等几个自认为刚才没有闹腾的也犹豫了一下,随着满脸涨红的众人起身立于墙壁两旁,尴尬地不停搓着手。
“适才哪个叫声最亮?”王旭转过头,向正埋头躲在身后、口中念念有词的许褚问道,许褚闻言身子一僵,赶忙向一旁走去。
经此一出,还在桌前的就剩下陈融、田畴、甄豫、廖化等数人了,不过都站立起来,陈到因为驻守五原不在,整个兴汉军也就只有这几个稍微有点墨水的人了。王旭只好对靠墙而立的杜远、牛飞虎、吕旷、李大目招招手,然后示意众人坐下,商讨这几个决定兴汉未来走向的问题。
“刘虞老儿欺人太甚!吾兴汉军须东进幽州,将代郡、上谷、渔阳等郡县收入囊中!如此一可彻底解决吾兴汉盐铁受制于人之窘境;再则亦可凭此北拒诸胡,解吾大汉北地百姓饱受胡祸之苦矣!岂非一箭双雕乎?”陈融首先正色说道。
牛飞虎、李大目听了都点点头,他们出身低微,一心只考虑兴汉眼下得失,才不理会什么朝堂纷争,能提出此举也属随心使然。
“非也,此举虽于吾兴汉大有裨益,然弊端亦甚多!先不言占据幽西即临诸胡环视,置身四战之地矣,仅无视汉令、擅攻它郡此为即陷吾兴汉军于不义之地!此举不妥!”田畴随后摇摇头,发表反对意见。
“嗯…,兵发幽州之机眼下并不具备也!那众兄弟以为吾兴汉军当若何行事?”王旭不紧不慢地说道。
“并州汾阳北亦盛产铁石,何况并州自丁刺史尊令赴雒阳戡乱,被那董贼勾结义子吕布以”以下犯上“之名残害之后,数郡已群龙无首久矣,加之於夫罗无家可归、负气纠众祸乱;白波军亦复起四处肆虐…,并南已成无主之地,主公不妨……”甄豫摇头晃脑、字斟句酌地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
“妙极!甄兄弟不愧为饱经诗书之人矣!元俭钦佩之至!”不等甄豫说完,廖化在一旁就情不自禁地夸奖道。
“嗯!”王旭也颔首表示赞赏,然后以手点指两旁一干正经而立的许褚等人,口中训道:“尔等胸无点墨,整日里光知道杀!杀!杀!今后若无军事,每日须抽半时至书院习字学文!若有人胆敢偷懒,哼哼!”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杨凤见王旭说完,就转过话题言道:“如此一来,吾兴汉军势必于讨伐董卓、拥护献帝之间抉择,不知主公之意若何?”在杨凤抛出这个问题后,大家也都齐齐将目光转向王旭,一脸正色地等待着他的决定。58xs8.com